第一道警戒線只是西南飛機發動機廠的廠區警衛,蕭強和易遠繞過一棟又一棟廠房,又走了大約十來分鐘,才面臨了第二道崗哨,這才是西南精密電子研究所的入口。
易遠從身上又掏出了一份介紹信,遞了進去——前一封介紹信只能保證蕭強可以進入廠區,但不能作為進入研究所的通訊證,而且,他必須在易遠的貼身陪同下,按照規定路線,直接通往研究所,不得在廠區內逗留!
就是發動機廠的正式職工,也有各自劃定的工作區域,穿著有明確識別標記的工作服,在同編碼的廠區內工作,不允許串崗。
在執勤戰士的示意下,蕭強不得不將書包交給了哨兵,易遠趕緊親自捧著書包,走進門旁一棟類似堡壘一樣厚重的的房間內。
這可不是什麼炮樓碉堡,而是電子儀器檢驗室。
目的是提前消弭隱患,保證研究所不會被假扮來賓的敵特破壞。
不管誰進入研究所,都必須接受這道檢查,易遠帶進來的人也不能例外,主要是檢驗來賓所攜帶的電子產品,是否會發出向外聯絡的電子訊號,是否有隱藏的開關、在預設程式控制下定時開機的暗門,是否存在定位系統,並排除隱藏爆炸物等各種危險因素。
如果敵特提前引爆炸彈,也會限制在厚達兩米的鋼筋混凝水泥房間內,不對研究所造成重大破壞。
兩名身穿白色工作服的工作人員等著他們,易遠先將書包小心放進一口鋁合金小提箱內,交給一個工作人員,然後,再由另一名工作人員手持探測儀,對他進行全身掃描。
全部完成,易遠先跟著工作人員進入了電子電器檢測室,留下了蕭強一個人。
蕭強雖然很不情願,也沒有辦法,他不是研究所工作人員,肯定不能進入電子電器檢測室,易遠又是這批晶片的直接負責人,怎樣檢測他最有發言權。
所以他在工作人員對他全身掃描後,仍然只能老老實實呆在入口的硬木長椅上,端著茶杯,傻傻地望著檢測室大門。
像他這種級別的外來人員,就是通過了所有測試,也只能再往前一步,進入三百米外的一棟乳黃色來賓接待樓。
以後我再也不來這裡了,下次交易,讓易遠自己來取!
蕭強端著熱氣騰騰的茶杯,望著白煙發狠。
繁瑣的保護措施,讓他的情緒感到非常壓抑,哨兵時而掃過的警示眼神,也讓他覺得渾身不舒服。
幸好我沒有答應司令員特招入伍,要是真的參與他們什麼機密討論,那我下半生都要在這種時刻接受檢查、路上掉個錢包,都有龍組精英立刻幫我撿起送還的生活中度過,還有什麼隱私可言!
狠話發過了,他這次還是必須親自來,老實接受警衛監督,不敢越雷池半步。
因為這是他和研究所的第一次合作,雙方都還不能完全信任對方,以後交易的模式也要和研究所行政主管進行討論。
易遠除了是個合格的科學家,談生意他既沒有許可權,也不知道如何討價還價,只要給他需要的晶片,讓他把自己賣了都行。
蕭強的茶都換了五次,易遠他們還沒出來,而蕭強喝了太多的水,被憋得一趟趟的上廁所——就是在上廁所的時候,也有警衛守在門口,讓他哭笑不得。
誰讓這裡是人家的地盤呢,以後自己建了高科技帝國,天天叫易遠到研究部門來玩,也讓警衛隨身跟著他,灌他的水,守著他上廁所。
蕭強咬牙切齒了半天,最後還是洩了氣。
易遠對這種生活已經習慣了,就是警衛摟著他肩膀,跟他四處走動,他也不會覺得有什麼不自然,這樣的報復對他來說,才是最正常的。
蕭強是上午九點過來的,就是猜測今天會有一場艱苦的唇舌之爭,做好了足夠的心理準備,在工作人員為他遞上飯碗的時候,他也沒有說一句抱怨的話。
可讓他氣憤的是,他才剛剛刨了一口飯,易遠就從檢測室衝了出來,臉上的表情彷彿他受了極大的刺激,直愣愣跑到蕭強面前,就蹲在他面前,盯著他的臉不換地方。
“有話就說,有屁就放,你沒看我在吃飯嗎?”蕭強被一個大男人如此含情脈脈地盯著,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了三層,將筷子一拍,嘴裡嚼著白飯,含混不清地罵道。
“全部透過……,所有的檢測全部透過!技術指標和原品一模一樣!”易遠的聲音像是在哭,眼睛泛起一層霧氣,顯得是那麼的水靈。
蕭強不明白這有什麼好奇怪的,通過了就通過了,你哭個什麼勁!
要是通不過才奇怪,那肯定是你拿了廢品給我。
“可是……,為什麼會透過呢?”易遠的眼圈慢慢變紅了,聲音哽咽,“我就想不通,我們透過實驗室,都沒有辦法制造的晶片,一個地下加工廠卻能製造!難道我們搞了幾十年科研,集中全國的科學家,還不如一個地下黑工廠!”
說完,他竟然就這麼蹲在地上,嗚嗚地哭了起來,傷心地程度,就是蕭強也覺得有些心酸。
他偷眼看了下四周,那些哨兵看都沒看他們一眼,仍在盡忠職守。
“我說,這不怪你們,是我們國家的科技實力太差了,沒有高精密的加工車床,你們當然做不出和國外一樣的晶片!”
“你這白痴!晶片不是用車床車的!它主要是一種化學加工工藝!”易遠一把鼻涕一把淚地罵道。
“我靠!老子好心安慰你,你還罵我是白痴!好心沒好報,你哭,你哭死好了!看看你哭死了,國家的科技力量就能突飛猛進,超英趕美了!媽的,一個大老爺們,像個娘們兒一樣在我面前哭著喊著‘為什麼’,卻不去做正事,老子看著都噁心!”蕭強恨不得一腳把他踹飛,這都什麼人啊,不知道好歹。
易遠呼一下從地上站起來,把蕭強嚇了一大跳。
“不錯,我哭也沒有用,國家研究所還比不過地下黑工廠,這是我們所有科研工作者的恥辱!”
“這就對了嘛,我們要化悲痛為力……哎,哎,你往哪走啊,易總工,易遠,你別走啊,你還沒給錢呢!還有我的抵押品,定窯細頸瓷器!易遠你這個混蛋,媽媽的,哭一場就想把錢賴掉,想得倒美!易遠,你給我回來!”
蕭強氣急敗壞,誰也沒想到,剛才還在他面前,要死要活的易遠,說跑就跑,三拐兩拐,繞過一座假山,一轉眼就沒了人影,他這一單生意還沒結帳,以後的合作怎麼進行也沒有定論,這小子就把他涼在研究所門口,這世上居然還有這種人,太可氣了!
他剛想去追,早有一個哨兵看著他呢,搶在他前面,右手伸出,單掌一立:“科研重地,非請不得入內!”
蕭強火苗子騰騰往上冒,這麼些日子,他和邵延傑、盛秋硯,還有那些古董收藏者,不管是六七十歲的老人,還是二三十歲的青年,都相處愉快,他還以為自己長袖善舞,跟誰都能搞好關係,可在易遠面前,他遭到了挫敗!
不是失敗,而是挫敗!
失敗了,還有東山再起的時候,可跟一根筋的易遠,他發覺自己找不到贏回來的可能。
本以為可以用誘惑的方式,將對方買了,還能讓對方幫著數錢,現在才發覺,幫著數錢反過來變成了自己!
“你沒看到是他帶我來的嗎?我賣東西給他,可是你看看,他在我面前假模假勢哭一場,錢也不付,東西也拿走了,這小子真的是這裡的總工程師,他不是假冒的吧?”
那一臉嚴肅地哨兵也忍不住噗哧笑出了聲:“不管怎樣,軍事重地不能亂闖!我們已經打電話進去了,自有人會來和你聯絡。”
“那還差不多!麻煩你通知他們快點,我一秒鐘幾十萬上下,時間寶貴著呢!”聽到有人付賬,蕭強放下心來,催促哨兵再去打一通電話。
那戰士上下打量他一番,才轉身向崗亭走去,嘴裡還唸唸有詞。
蕭強支起耳朵,聽他說什麼,剛聽了兩句,身子一晃,差點沒坐倒在地上。
就聽那哨兵邊走還邊嘀嘀咕咕:“這人什麼來頭?好大的口氣!一秒鐘幾十萬上下,國家主席也沒這麼有錢啊!我剛才上下打量他,花了三秒鐘,那不就是一百好幾十萬?聽過吹牛的,沒聽過人這麼吹牛的……”
又一通電話進去,過了十來分鐘,一個四十歲出頭的中年人從一棟白色的三層小樓裡走出來,向著蕭強這個方向走來。
他問哨兵,才知道那就是研究所的顧所長。
顧所長比易遠熱情多了,隔得老遠就大聲招呼起來:“哈哈哈哈,是易總工的小朋友吧!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正在主持一個會議,聽說易總工的小朋友被他撩在研究所門口,正在那發急呢。我就馬上結束會議,趕過來了,讓你久等了!”
馬上趕過來?
兩通電話差不多半個小時了吧。
蕭強看了看哨兵,見對方不再理他,也笑著迎了上去:“顧所長吧,打擾您工作了,實在是對不起呀!只是我和易總工一起來,本來就一些問題,想和貴所洽談,沒想到易總工是個急性子,一轉眼就走了。有這樣熱心工作的科技工作者,我們的科技水平如何不能迅速提高啊!哈哈哈哈!”
兩人會面,都伸出雙手,握住對方的手上下襬動,都是一副老熟人的樣子,打著哈哈說了幾分鐘廢話,除了互相知道了姓名、職業,就沒接觸到正題。
兩人談笑一番,在顧所長的引領下,來到乳黃色來賓接待樓。
穿過一樓入口的接待處,顧所長直接帶著蕭強上了二樓,正對著樓梯的是兩扇鍍銅包邊桃木大門,看樣子是一個會議室,裡面傳出隱約的人聲,似乎還在開會。
蕭強向走廊兩邊望去,是一間間賓館式的套房。
顧所長沒有帶著他繼續走,而是推開了會議室的大門,一股濃重的煙霧漫卷著飄散出來。
“研究所是高精密儀器研究,本來是不允許職工抽菸的,不過今天我們這裡來了一些搞調研的同志,就格外破例一次,小蕭啊,你不抽菸的吧,就委屈你忍耐一下了。”顧所長善解人意地回頭說明道。
“沒關係,其實我也抽菸的。”蕭強笑笑。
他明白了,顧所長他們哪是在開什麼會,分明是在群策群力,考慮待會兒如何宰羊呢!
我就說嘛,諾大一個研究所,不會讓易遠那個書呆子來和自己談生意,搞半天在這等著啊。
這才是正面交鋒吧,剛才故意晾我那麼久,是要殺殺我的銳氣,現在準備滿屋子烏煙瘴氣,是展開化學進攻?
這麼大的煙霧,裡面的人肯定不少,接下來,該是人海戰術了吧!
蕭強迅速調整了心態,淡淡地笑著,踏進會議室。
剛一進會議室,他身體一震,一下停住了腳步,身後的顧所長沒防到他會突然站住,差點撞到他身上。
田勝英笑著說道:“他認出我們了。”
“廢話!我們又不是孫猴子會七十二變,這麼幾張熟面孔坐在這裡,誰會認不出來?”蘇政撇嘴道。
“看看他的反應。剛才我們得到易總工的檢測報告以後,我打電話的時候你們都在,上面對這個人的重視大家都清楚。我再重申一遍紀律:我們今天來是試探目標反應,向他表示我們的友善態度的。待會兒不相關的話,不要亂說!”組長張克緊盯著蕭強,注意著他的面部細節變化。
蕭強停頓了一下,直接向這張克他們走了過來。
“呵呵!我果然沒有認錯,你是軍區醫院的田醫生,怎麼你也在這裡啊?”蕭強驚喜地向田勝英伸出手,“還有這兩位也很面熟,你們幾位是我做體檢那天,醫學研究所的醫生吧,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
張克向田勝英使了個眼色。
田勝英笑著從椅子上站起來,握住他的手:“好久不見,你身體還好吧?我們從國外搞到了一批先進的醫學儀器,精密電子研究所是我們西南最好的科研機構,醫院讓我們來,看看顧所長他們能不能抽出點時間,對儀器進行仿製研究,也是為國家節約外匯嘛!你的病要常到醫院來檢查,不要馬虎啊!”
“沒有沒有!我身體可好著呢!”蕭強曲起胳膊,做了個健美動作,眾人都笑起來。
蕭強和眾人簡單寒暄了一下,便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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