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醫院的路上,車內一片沉默,氣氛有些壓抑。
蕭強彷彿也被這股氣氛所感染,什麼話也沒說,只是一直握著文容的手,靜靜地望著窗外。
他已經可以確定,這位田醫生不是什麼醫生。
也就是說,他的異能並沒有被發覺,之所以受到如此關注,必然另有原因。
將這段時間的所作所為,在心頭默默過了一遍,他就明白了這是為什麼。
秘密國家機關啊,還真是一個無所不知的部門呢。
想到這裡,他反而放鬆了下來。
知道事情原委,就知道該如何應對,總比一頭霧水要好得多。
是那個叫契索涅夫的蘇聯特工報警,所以引來了他們嗎?
如果是這樣,國家也就同時知道他身負異能了,所以才安排這次大張旗鼓的檢查。
蕭強略微有些緊張。
要真的是這樣,自己只有束手就擒,別無辦法。
然而從各種跡象判斷,蕭強又覺得事情並非如此,看他們的舉動,很像是在尋找什麼,國家機關的目的假如是他的異能,又何必做這些偷偷摸摸的動作。
算了,多想無益,唯有祈禱是福不是禍,是禍也躲不過啊。
省醫院很快就到了,車子開進大門,沒有停留,繼續向裡面開去。
作為省醫院,在城內zhan有很大一塊麵積,光是門診大樓就有七層,在這個時代算是少有的高層建築了,而住院部就更大了,相同的六層樓,蕭強已經看到了好幾棟,外牆上用白色油漆塗上了住院部一號樓、二號樓等編號,掩映在繁蔭之中,錯落間隔,環境很是幽靜。
穿過住院部,一道院牆和醫院隔開,有兩個相距十來米的大門,鐵柵門都關著,在門上留著一扇小門供人進出。
“左邊是醫院宿舍,右邊的就是附屬研究所了。”田醫生輕輕說了一句,從前座回過頭來,“不要緊張。”
你不知道這種話沒有說服力麼,蕭強透過車窗,看著緩緩開啟的大門,身體略微有些顫抖。
這正常的生理反應,他也無法控制。
“蕭強!”文容捏著他的手。
“啊?”蕭強面部有些僵硬。
“媽媽會陪著你的,爸爸也在這裡!”文容和蕭建軍都關切地看著他。
蕭強望著父母,一把摟著他們的肩膀:“你們還是不要上去了,就我一個人上去吧,你們就在這等著。”
說完,鬆開手,跳下了車子,深深吸了口氣,跟著帶路的醫生走進了研究所大門。
田醫生向蕭建軍夫婦點頭示了下意,也跟了進去,不過沒有和蕭強一道,而是半路拐進了另一間房間。
在這裡,張克和其他幾位同志都在,田勝英敬了一個禮。
“情況怎麼樣?”沒有寒暄,張克直截了當地問道。
“除了目標的隨身物品,其他所有物品都已送交技術檢測部門,進行化驗分析,蘇政帶著一組人在對病房進行全面搜查,檢查是否有隱秘藏匿的東西,書籍紙張也全部送交分析室,以檢查是否存在暗碼,目前,並未發現有價值的東西。”田勝英詳細說明了軍區醫院那邊的搜查結果。
“根據你和目標的接觸,有什麼看法。”張克對他的回答很滿意,追問道。
其實他是傾向於蕭強並無可疑的判斷,但也有相關論據,證明契索涅夫有可能曾與目標發生過接觸,根據程式,不得不作進一步調查,要不然,他也不會大費周章。
“從談話來看,目標只是個普通中學生,並無特異之處。”田勝英毫不猶豫地回答道。
在車上,他也想過是否將蕭強突如其來的問話,差點突破他的戒心,自爆身份這個疑點彙報出來,但經過反覆考慮,他還是否決了這個做法。
他最終還是確認那只是蕭強的無心之舉,多而雜亂的證據,只會干擾上級判斷的思路,對工作並無幫助。
蕭強對檢查十分配合,血液檢查、超聲波檢查、心電圖檢查……,常規的非常規的,亂七八糟一系列檢查下來,半天就過去了。
“將衣服都脫guang,躺在這裡。”一個醫生指著核磁共振儀伸縮式檢查臺對蕭強說道。
蕭強老老實實將衣服都脫guang,放在一旁,他注意到有人將他所有的衣物都收起來,出門去,外面傳來一陣低語,那人又拿著另一套衣物走了進來,放在一旁。
那是我的衣服!
怪不得老媽還帶著一個大口袋,原來是帶來了替換衣服。
脫下來的那些,一定是被收走作全面檢查了吧,看來他們確實是在尋找什麼啊,那就簡單了,只管配合就行,管好嘴巴,少說多看。
蕭強心裡暗笑,不能查到神秘空間的存在,你們就是挖地三尺,也別想找到蛛絲馬跡。
檢查臺很硬,肌膚接觸上去,冰冷的感覺,泛起一片雞皮疙瘩。
醫生笑了笑:“沒事,檢查很快,也沒有痛苦。”
“聽說這東西很貴,是進口的。”蕭強問道。
“是啊,我們國家還造不出來,就這麼臺,花了上百萬外匯呢。”醫生感嘆著,“好了,不要亂動,心情放鬆,呼吸緩慢一點。”
檢查臺緩緩縮排,核磁共振像是一個深深的隧道,將蕭強包圍起來。
自從得知即將到來的結果以來,他始終顯得很鎮定,但這只是他明白這一切無可逃避,從而理智地接受現實而已,在被檢查臺送入掃瞄隧道以後,厚重的外殼將他和外界隔絕,他終於可以放下層層保護,不用偽裝。
這時,他才感到一陣後怕。
怎麼可能不害怕,面對國家機器,縱然再強大的個體,也是脆弱不堪,毫無抵擋能力。
就像他現在一樣,面對對方的要求,他只能赤身裸體地暴露在儀器下方,任由對方將他的每一點隱私都挖掘出來。
耳邊聽著儀器發出火車碾壓軌道的聲音,為了分散注意力,他的腦子裡胡思亂想,醫學儀器真是個暴利的行業啊,前世的記憶裡,好象從事醫學儀器銷售公司人員數量龐大,推銷員到處都是,可見其利潤之豐厚。
聽醫生說,這種儀器我們國內生產不出來,要是我的重組異能可以承受,重組幾臺核磁共振儀,那不就發了嗎?
這樣的想法只持續了幾秒鐘,就再次回到了現實上來。
異能,如果這次我能夠順利離開,一定要盡最大可能地適應異能,利用異能,下一次,下一次我絕對不要成為別人任意擺佈的物件,不管他是任何人!
他躺在檢查臺上,用力地握緊了拳頭,暗暗在心底發著誓言。
羅鋼坐在書桌前,戴著老花眼鏡,手握一支老舊的派克鋼筆,正在奮筆疾書。
寫了一會兒,他又停下筆,拿過攤開在面前的內部通報,看了看,取下眼睛,捏著鼻樑細細思索,隨後將通報放在一旁,準備提起筆繼續書寫。
通報上用大號字型寫著《從八十年代世界軍事衝突探索我軍未來發展方向》。
“鐸鐸鐸”,書房的門輕輕地敲了幾下。
“不是告訴過你,工作的時候不要打擾我嗎?敲什麼門!”羅鋼將鋼筆重重扔到一遍,因為被打斷了思路而很是不滿。
這份通報是國防大學研究時,戰略研究小組的共同作品,對國際上八十年代以來的戰爭進行了詳細地分析,並根據我軍的現狀,以及綜合國力、技術生產能力、動員水平等許多多方面,做了深入地探討,提出了一系列地建議,深受好評,因此被廣泛發到全軍各個軍區,軍以上指戰員,還有離退休老幹部的手中,以進一步徵求意見,反饋回去,作為部隊正規化、現代化的依據。
羅鋼已經退休好幾年了,早已不在第一線工作,幾十年戎馬崆驄,老戰友、老部下遍地,從他們那裡,對這篇文章那是好評如潮,如雷貫耳,好不容易才拿到手,還遺失了,這才補發下來,怎麼不認真專研。
作為一名有實際征戰經驗的老軍人,常年的戰鬥生涯,已在他身上刻下了深深的烙印,對於今後戰爭方式地演變,他有著非常濃厚地興趣。
可惜年紀到了,他不得不離開心愛的部隊,離休後悠閒的日子,讓習慣了軍隊緊張而規律生活的羅鋼怎麼也不能適應.
特別是前天剛參加過英模報告會,小戰士們滿腔激情的報告,又將他心中從來不曾熄滅的火焰點燃,一發不可收拾。
這份通報恰如一場及時雨,一拿到手,就如飢似渴地鑽進了書房,一邊看,一邊提筆批註,加入自己的心得體會,不知時間變化。
“老羅,是軍區警備隊的同志,他們拾到了你前天掉的那份通報,特意給你送過來。”妻子隔著門說道。
“你幫我謝謝他們。”羅鋼苦笑著,坐在椅子上搖了搖頭。
通報要是早一兩天被警備隊送回來,他會很高興,現在補發的通報就擺在書桌上,就有些馬後炮了。
不過還算好,雖然通報並不算什麼機密檔案,總歸是涉及到我軍未來戰爭模式的探索,裡面也有一些未曾對外公開的軍事資訊,流傳到外面還是不好,能夠收回來是最好的。
過了一會兒,妻子由在外面敲門:“老羅,檔案我給你放在臥室床頭櫃上。”
羅鋼遲疑了一下,站起來到門口開啟書房的門:“還是給我吧,這雖然不是機密檔案,也還是內部資料,還是我收著的好。”
“知道了知道了,都幾十歲的人了,還成天不忘保密。”老伴嘟囔著到臥室將通報拿出來,賭氣似地塞到他手上。
“你怎麼能這麼說呢,這是原則你懂不懂!”羅鋼有些火了,一瞪眼睛。
老伴和他幾十年夫妻,怎麼可能不知道他的脾氣,埋怨歸埋怨,見他生氣,也不敢再多說,自個到廚房去收拾東西去了。
羅鋼回到書房,將通報放到一旁,又提起筆來,繼續他剛才的總結。
告一段落,他順手拿過通報,想要閱讀下一個題目,一眼就發現通報上,每一個空隙都寫滿了字,密密麻麻看不到空白。
他愣了一下,立刻明白過來,這是警備部門交回來的通報。
“豈有此理!這是誰在上面胡亂塗寫,簡直是亂彈琴!”羅鋼騰地一下就火了。
這是檔案,儘管不是機密檔案,也是軍隊下發的正式檔案,誰有這個膽子在上面亂寫亂劃,還有沒有組織紀律了!
他啪地一巴掌將檔案拍在桌上。
“老羅,你又怎麼了,都是離了休的人了,成天還不知道休息。”老伴聽到聲響,在外面關切地嘮叨。
“沒什麼,你忙你的去吧!”羅鋼壓著火氣,拿起那份被改得面目全非的通報,戴上老花鏡。
“咦?這……這是誰做的批註!簡直不可思議!”羅鋼激動地站了起來,撞翻了身後的椅子猶不自知。
奇文,這真是從所未見的奇文啊!
全新的視野,天馬行空般的論點即新奇,而又具有實現的可能。
作批註這人,真正是個奇才!
“老羅,你能不能消停一點,這房子都要被你給拆……喂,老羅,你幹什麼,都要吃中午飯了你跑哪去!”
羅鋼對身後老伴的喊聲置若罔聞,他只有一個心思,一定要找出在通報上作批註的人!
這是個人才,他對軍隊建設的見識,要勝過自己十倍,不,一百倍!
不能放跑這個人,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找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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