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清晨。
院外聚集眾人卻還未散去。
昨夜,老國主命人送來帳篷在此處紮營。
只因所有人對那“災厄捕獲”的結果,翹首以盼。
有侍者送來吊爐,點燃柴火,烹煮滾水。
馬林迪人以當地一種豆子磨粉沖泡,製成類似豆漿的飲品。
但其滋味實在算不上好。
王景弘看後,命人取來他最喜愛的茶具,又有少監為他碾茶成末,便吊一壺滾水衝入。
旋即,他只一個眼神,身邊內侍便領悟了他的意思,端著茶具與他一同來到跳魚等人近前——
“神使、小神使大人,嚐嚐我這‘龍鳳香茗’,是為‘寧王殿下’獻於永樂皇帝的,吾又得陛下賞賜,才得了一餅。”
“一路遠行,饒是鄭大人來求,我都不願與他分享吶。”
茶湯呈金黃色,妙得是一碗淡雅。
這與前宋渾煮的煎茶已有極大的不同。
眾人嗅得茶香,心曠神怡。
跳魚接過一杯,覺得滾燙:“如此炙熱,怎麼飲用呢?”
王景弘也端起一杯,教學起來:“吹去茶沫,表層就已降溫,而後淺嘗,主要是令那些許茶湯滋味,充斥口齒間,便令人流連忘返,精神一震。”
吸溜。
他喝了口,搖頭晃腦。
偏是他這幅引人入勝的表演,令跳魚等人好奇心更甚,紛紛有樣學樣。
有人覺得茶苦,有人覺得醇香。
茶葉與咖啡相同,飲用習慣都需要經過培養,才會真正普及於世。
換言之。
若為唐宋煎茶,複雜茶湯滋味與繁瑣煎茶過程,是否還能被引入西方,是為兩說。
明初期,有茶餅至散茶的轉化經過。
而又如王景弘口中所提“寧王殿下”,正是以他為先,令“點茶法”向“泡茶法”完成過渡,而後,煎茶法少人問津。
王景弘如今飲茶習慣,也不過是跟風之舉。
但他能說會道,又引入中醫,講這茶葉的功效。
不多時,還吸引了馬林迪人前來聽他傳道。
不管是否喝的慣,僅憑他三言兩語點綴,便讓這茶葉有了附加值——
寧王之茶,所值千金。
官兌一金為四兩白銀;民間行情能到六兩。
一匹馬不到二十兩,也就是說,一餅茶足可換來300匹良駒,組建騎兵。
對跳魚等人而言,商業概念還不深入。
曾經部族貿易還是以物易物。
到神國定立,子民也吃喝不愁,以每日賺取“均衡貢獻點”就足以購買所有生活所需。
可到馬林迪人眼中,這茶的意義就非同凡響了。
一餅茶換三百匹馬?
好傢伙!
這東西是人能喝的?
一口喝下肚,豈不是喝掉了半匹馬?
關鍵問題是……
就於此刻而言,他們還不能領悟茶的滋味,入口不過苦澀回甘,沒什麼特別的。
就如同現世非洲難民,某一天喝到了82年拉菲,不明其價值由來,只在心中震驚——
什麼?
這破酒能值一輛小汽車?
所以,要論及奢侈……
如今的歐洲人不過是蠻夷。
東方古國才是玩奢侈品的老祖宗。
而此時,老國主由衷感慨——
“大明之強盛,與世無敵……”
加沙一聽,連忙找補一句,並作翻譯補入其中:“……只在均衡之下!”
馬林迪人都沉浸在幻想中;誠然就算是加沙,也對之後大明之行,飽含期待。
鄭和等人並未前來湊趣,只在一旁津津樂道:“王大人最善交際之道,於宮中也常哄得今上開懷不已。”
“若王大人開口求那歸期,說不定也能成……”
有人又提及歸期。
眾人目光不自覺偏移到唐敬身上。
唐敬還是那副波瀾不驚的神情,道:“既唐某已應承下此事,就不會出爾反爾。”
品茗閒談,時間便過得飛快。
至午後。
正有侍者要在院外造飯,便聽有人呼喊:“院門開了!”
眾人抬頭,就見那尊貴身影顯現。
一時間,人潮跪拜:“讚美吾主,讚美均衡……”
周黎安身後,則為雪女。
她一揚手,便命眾人起身。
而在其後就不見周望山、陸之讓等人。
所有人心中不由緊張起來,莫不是災厄已將那些人吞噬?
不過,當祂話音降下,就讓眾人心安——
“吾已賜下奧義妙法,可令圓頂之災阻絕!”
“陸之讓等人,願以身試法,需得十數日體悟法則奧義……”
“你等還須遵行吾的旨意,不得靠近庭院,以免沾染不詳!”
跳魚打頭:“吾主在上,遵均衡的聖名。”
周黎安頷首:“我已為他們造物足夠吃食;待明日,吾再降臨此地。”
隔離區設定很有必要。
否則一旦擴散,就是滿城俱滅。
周黎安有系統的【人口偷渡】功能,可作“無菌穿越”,但就算如此,他也不可能令全城人豁免病疫。
1人9999刀,100人就是100萬,這種錢當然沒必要浪費。
祂正要離去。
可一道低矮身影蹦出,刻意帶著些奶聲奶氣的賣萌道:“吾主,巫,我近日常與大明指揮唐敬比武,如今已親似弟兄,他時常會惦念大明親族,偷偷抹淚……”
“吾主,我願為我這弟兄祈求您仁慈的注視,予他一個歸期。”
這話一出。
大明人愕然,全都側目看向唐敬。
唐敬也是懵逼。
我與你?親似兄弟?
我他孃的還偷偷抹淚?
你在胡說什麼鬼話!
周黎安見他賣萌,忍俊不禁。而也知曉,一眾大明人都已急切。
但是。
跳魚等人隨行,須得完成天花免疫,免得一去不歸,令自己神格崩塌。
“鄭和,一個月後啟航如何?”周黎安轉而望向鄭和,“若這一個月你等能領悟‘第三大洋’的法則秘典,便可走上新航路,追回丟失的時間。”
實則,大明等人對歸去不急,一次航行往返少則也需一年多。
如遇波折,兩年也很正常。
而這次航行更是非比尋常。
抵達南洋,便在蘇門答臘遭遇戰事,先遭篡位之偽王蘇幹剌截殺,又對其進行反擊,顛覆一國大權,撥亂反正。
後又於啟程前,安撫將士,補充物資,整修一月。
至東非後,馬林迪本為最後一站。
可誰知,世上唯一真神降臨,打亂了所有計劃。
僅憑神明降世這一點,就足可無限拉長歸期,為收穫更多情報。
所以,他們真正著急的是一個準確時間。
若得神明旨意,就不存在還有變數。
不用再擔心大明艦船兩萬官民的安危。
此情此景,一個月之期定立。
無須鄭和帶領,大明眾人便自發叩拜:“讚美吾主,讚美……”
嗖。
吾主與巫離去。
本就歡愉的氛圍,愈發熱烈。
營造飯食,活生生在隔離區搞出一席酒宴。
趁此時,周若愚帶著周若男、阿迪娜,摸到了唐敬身旁——
“唐敬,我已守約,接下來就看你了!”
唐敬是真心感激他的,沉沉點頭:“我不會食言,待起航前,我會命人帶你提前登船,但若遭阻撓,就不能怪我。”
“放心吧,出了事,我們一力承擔。”周若愚猛拍胸脯保證。
可唐敬又發現不對,望向另一位“小神使”:“‘我們’?是為何意?”
周若愚‘哦’了一聲,恍然道:“我和若男一同前往!”
“你可不要小看她,她的老師是我三姐……我大姐你知道了,神國偉大的巫。”
“我二哥是審判之軍的副審判長。”
“至於我三姐,就是神國聖殿山首席,同入最高長老殿!”
“神國上下大小事務,皆由我三姐把持;而她也是神國法則境界最高的人!”
“就那跳魚,見了我三姐,也得尊稱一聲首席!”
“你想想,若男是我三姐的弟子,本事能差了嗎?”
周若愚一陣吹噓,無限拉高周若男的價值,怕就怕唐敬不願帶她。
而周若男也早就被他灌了名為“大明”的迷魂湯,一心想要遠遊。
於是此時,面紅耳赤,滿是期盼。
唐敬自然知曉周若男的不凡。
鄭和十四人神遊,這位小神使可是一路隨行,為他們講解一路事宜。眾人皆稱,此女有大智,未來成就不可估量。
能得幾位大人由衷稱讚,自然非同凡響。
可是……
“當初你說只有你一人……”
沒等他說完。
周若愚徑直打斷:“我可從沒說‘只有’!”
周若男再道:“我知,所去大明一路,要為你等添不少麻煩,但凡是力所能及之事,我絕不推辭!”
相比起周若愚的跳脫,周若男就顯得穩重又官方了。
令唐敬心中生出幾分敬畏,連忙道:“神使造訪大明,是我大明之榮耀,怎可言說‘麻煩’呢?”
“嘿嘿,那你就答應了?”周若愚趁熱打鐵。
唐敬唯有頷首。
可就在此時,周若男又補充一句:“另外,我還有一個請求,要帶上阿迪娜……”
唐敬:“……”
……
均衡14年,8月26日。
清晨。
周黎安、雪女降臨。
隔離區內,周望山、陸之讓等人隨吾主遷往院落牛棚。
前者捧著紙筆,完成新一天記錄:“1號牛犢痘發23處,今日無增無減,背脊處虜瘡又幹癟萎縮態勢……”
“2號牛犢……”
“……”
試驗樣本一共五例,是為選痘作參考。
只觀七日病情,牛犢雖有精神不振,但完全與人所患感天花病程重症,天差地別。
對此結果,再一次令一眾大明醫官震撼醫術法則奧義的神奇。
待得一圈觀察記錄。
周黎安道:“三日後,開始牛痘試種,你們誰願先來?”
陸之讓當仁不讓:“吾主,我願!”
8月29日。
第一例牛痘試種開始。
種於陸之讓左臂,隨後便開始持續觀察記錄。
因不是醫學疫苗,而是活性病毒載體轉移,其中風險一樣存在。
注射半日後,陸之讓開始感患低燒,渾身無力。
眾人因此緊張不已……
因那房中,還有一個病原體正奄奄一息。
沒錯。
即便有【人口偷渡】的無菌穿越過濾,周黎安也沒有急於為他解除病症。
需保留一個活性原病體樣本。
而從病程來看,周至均極有可能是那極少數的幸運兒,可以自愈。
否則以這麼長時間的感染期,早已暴斃。
陸之讓感染第二天,依舊維持低燒,並在種痘處衍生出新的虜瘡。
可就在第三天,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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