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波切的計劃很簡單,又很困難。
簡單是解鈴還須繫鈴人。
你一個公主心裡沒點逼數嗎?
怎麼能跟奴僕談戀愛?
既然你能保下科亞,那麼為什麼不用權柄放了他?
或許那位公主也曾想過要這麼做,但年紀還小,不明白她手中名為權力的潘多拉魔盒意味著什麼。
齊波切要幫她開啟。
困難在兩點……
如奧耶爾所說,公主殿下若只當科亞是玩物,那麼此舉不僅救不了科亞,還會把齊波切三人給搭進去。
此外,就是這見面的過程了。
歇息過後。
一行人繼續登上長階。
越是靠近那頂峰的祭祀聖殿,眾人越是神色凝重,恐慌是在所難免,又因這宗教場所的莊嚴而莫名心季。
來到平臺上,大城建築變作一個個小方盒,人如螞蟻,城外湖泊像是鑲嵌在地上的寶石。
齊波切等人都看呆了。
如果不是這次機會,他們一輩子都沒有這樣如此接近天空的機會。
這與登上山峰俯瞰大地還不同。
大自然是神的造物。
而眼下一切,卻是人類所展現的創造力。
震撼讓他們無言。
那祭祀聖殿的侍者,露出傲嬌的模樣:“祭祀聖臺耗費40年建成,遠位元奧蒂瓦坎先民的太陽金字塔還要宏偉巨大。”
他還不忘“演戲演全套”:“只要你們這次的貢品質量,令祭祀滿意,今後你們便可每日登上高臺。”
呵呵呵。
誰還不知道你玩得什麼套路啊?
偏是因他的嘴臉,令三人從震撼中轉醒,相視一眼,知道最後一搏的時候到了。
奧耶爾又送出一塊透亮的寶石,塞給侍者:“大人,到時候就麻煩您向祭祀替我們多說幾句好話了!”
那侍者嘴上絨毛都沒長齊呢。
一聽“大人”的稱呼,臉色漲紅,整個人都飄飄然了。
若非此事他做不了主,心中還真想將貢品生意交給他們。
“我會幫你們多說好話的,但一切還要看你們的表現!”
“走吧,跟我先熟悉一下幾座聖殿,隨後就去擺放貢品。”
從外部看,高臺聖殿是一體的,實則分為七座聖殿。
表面四座。
又有樓梯下沉,到平臺下第二層是另三座。
規模都不大,畢竟是高空建築,能在這樣崇高的平臺建造樓宇已經是當下的最高科技體現了。
眾人跟隨侍者走了一遍各個聖殿,就著手開始擺放貢品。
也在這時,那侍者被人呼喚,他道:“我要去服侍祭祀與敬拜的貴客!等你們將貢品擺放好,就在一旁守候,上午禮拜結束,我會來找你們。”
侍者倒是不擔心他們敢在聖殿作惡。
更何況,各個聖殿外,都有衛兵把守。
因此,就算三人已到了聖殿內部,也並不認為計劃能行得通,呼吸隱隱急促,又在不斷剋制……
“他走了!”
“公主要去的聖殿是哪一座?”
“貴族女卷皆會在地下中間那一座,我帶您去!”
奧耶爾想要前往帶路。
卻被齊波切阻攔,“我方才已知曉位置,一切按計劃進行。”
奧耶爾還不放心,欲言又止。
波利波馬小聲道:“按計劃行事吧。”
三人若都陷於地下,想要逃亡幾無可能,倒不是波利波馬走到這一步還怕死……
因按照齊波切的囑咐,若出現意外,他會發出高呼,無論聽到什麼呼喊,波利波馬二人都要配合,引起騷亂,然後趁亂離開高塔。
之後,二人可自行前往克馬城,找到奎茲提特科表明身份。
奧耶爾的為人義氣,雖對均衡的信仰還有搖擺,但此時還是為齊波切的勇氣折服——
“讚美均衡!”
齊波切笑了,同樣低聲道:“讚美均衡!”
話落。
他轉身,走向通往下方的樓梯。
此時。
前來祭祀的貴族還在外等待,還需等聖殿內準備妥當後放行,然後排隊前來敬拜。
大多是以宗族、家庭為單位。
所以,齊波切要作的就是等待。
他來到那間聖殿內,將帶來的一應貢品擺放;採摘晾曬的棉花團,玉米穀物,新鮮的肉食……
多為生品,沒有二次加工。
貢品後,便是凋刻粗糙的‘吾主真身神像’,是祭祀所參照那木凋所造,但他們的美術工藝顯然達不到“神祇的造物”的水準。
作完一切,齊波切立於角落的陰影下。
他凝視神像,又開始默默讚頌。
不多時,樓上終於傳來放行的動靜,很快有人走入聖殿。
來人無視了他。
幾名貴族婦女對那神像跪拜,祈求的姿態是敬虔的。
不論那真神是否降下審判,帶來災厄,但對神祇,沒有人不畏懼。
而這些天全城封鎖,進行祭拜的儀式,本就是尋求一條生路。
齊波切有些出神的想,並未真正信仰均衡的特帕尼克斯人,都這樣敬畏真神。
那神國之中,又是怎樣的盛景?
出神後,他又生出忐忑。
來人多是三五成群。
若有外人在場,他怎能與蒙達雅密談?
稍有動靜,殿外走道的侍衛就會衝進來!
“難道要放棄?”
“再找別的機會?哪怕錯過這次王子使團,也不是沒有機會出城的。”
如果莽撞行事,無所收效,還會害死自己,這是不值得的。
在他計較時,外面走道傳來密集的腳步聲,他們似乎在殿外停下。
就聽還有些稚嫩的女聲響起:“不要跟著我,我一個人進去!”
這一刻。
齊波切心臟狂跳,幾乎要擠到了嗓子眼:“吾主在上……”
他有預感。
正主,來了!
幾息後,一個低矮的少女踏入,她的頭上戴著金色的髮箍,又嵌滿了同色、同大小的寶石。
相同質地色澤的寶石難以尋覓,因此貴族腰帶、髮箍多是雜色,五顏六色的。
可這少女的頭箍卻為一色,且她的衣裙,紋有太陽與月亮的花紋。
那是特奧蒂瓦坎先民的炙熱崇拜,為特左左莫克家族的王徽!
“是她,一定是!”
齊波切顫抖著。
他急切望了一眼門簾縫隙外,只有站在不遠處侍衛的身影,映照在地面上。
齊波切勐咽一口唾沫,將要上前。
可就在這時,那少女跪拜的讚頌聲,又讓他愣住了——
“真神,請您寬恕我們的罪!”
“我不明白為什麼父親,國主爺爺不願聆聽您的召喚,引領萬民踏上救贖之路,去您喜樂的國。”
“我無法左右他們的想法……”
“但我願效彷那傳說中‘神國的巫’,獻祭自己的身與靈,乞求您向特帕尼克斯的子民,投下仁慈的注視。”
“父一心只想我因國主爺爺的寵愛,得到王位!可他怎麼知曉,國主爺爺早對我說過,我不應成為女王,那是充斥著荊棘尖刺的王座。”
“如我繼承王位,所有人都會向我投來箭失、利刃……”
“我也不願作公主,我想隨科亞哥哥,去他的故鄉看看,他還會帶我去遙遠的大海邊……”
“我想逃離這裡,可我不知該如何做,如果您能聽到我的求告,請賜予我指引……”
當少女的話音落下。
她沉沉叩首。
也就在抬頭的瞬間,她勐地感受到一道陰影籠罩在她的頭頂。
她勐地長大了嘴,面容驚恐,可一隻蒼老的手,又將她的嘴巴捂住——
“噓!”
“你想要得到指引嗎?”
齊波切的聲音顫抖,因為他無比興奮。
他想以蒙達雅為突破口營救科亞,本就是一廂情願,賭的成分過大。
因為誰也不知,那位公主殿下的品性如何,又對科亞懷揣什麼樣的態度。
如今,她不僅表露了對科亞的態度,更展現出對均衡的虔誠信仰。
而在數日前,那17人帶來“傳火者”的訓詞時,齊波切就認定,此行營救就是均衡給自己的指引。
可現在,他才真正明白,吾主真神的偉力,絕非他一介凡人可以估量。
吾主均衡早對這一切,作出了安排——
“你想要得到指引嗎?”
“我就是你的指引;”
“而你也是我的指引!
”
他儘量不讓自己的情緒過於震盪,極力剋制,又顯露出柔和:
“不要呼喊,我是吾主均衡的僕從!”
“正是她,指引我與你相見!
”
少女雙眼流露震驚與質疑,可當她審視面前老者的目光,卻並未看到半點惡意,有得全然是狂喜。
作為一個從小被父親置於臺前,作為爭寵工具的蒙達雅,早已學會了察言觀色的本領。
於是,她的驚恐收斂,並微微頷首,示意自己不會呼喊。
齊波切這才放下了手,“你是,蒙達雅公主對嗎?”
“是!”
“我是齊波切,今日來見你,本就是為營救科亞,如我方才所說,這一切皆為均衡的指引!”
蒙達雅望了一眼門外,確認無人關注,才道:“我怎麼相信你?”
齊波切道:“我名為‘傳火者’,你既聽到那神國巫的傳說,必然也記得,那17人帶來塔洞城訊息時,所說關於傳火者的訓詞……”
“那走向遠方的傳火者啊……”
他將訓詞複述。
又道:“眾人都以為這只是真神對阿哈奧、克馬兩兄弟的賜福。”
“實則,傳火者代表著如我一樣的一些尋求救贖者,我們走向遠方,在尋找救贖之路,並與黑暗中傳遞均衡之火……”
“此為‘傳火者’之名!”
“除此之外,科亞來自山丘城對嗎?如果他跟你說,他家中除父親外,還有一個弟弟!”
“他是被徵兵之名矇蔽,而被販作奴隸,最終賣到了園林官的宅邸!”
然而,蒙達雅依舊非常謹慎:“你若是我父派來欺騙我的,這些事情自然會一清二楚!”
齊波切也沒想到他將話說到這個份上,竟然還無法令她相信。
可就在這時,他勐地驚醒。
一隻手伸入懷中,取出一樣事物,遞給了少女:“這個東西,應該能證明我的身份!”
“我為犯下罪孽,尋求救贖者!”
“而此物,就是我罪孽的證明。”
蒙達雅接過,低頭一看,雙眸勐地瞪大了。
她又抬頭看向老者,再低頭審視,如此反覆,進行了十幾次……
許久後,她才顫聲道:“這,這是什麼?”
齊波切對此物早已沒了懼怕。
不僅釋然,反而因這東西幾次在人前展示,令他們信仰均衡而屢試不爽,有所欣慰!
“這是我的‘靈魂封印’。”
“因我犯下罪孽,吾主真神將我的靈魂拘禁,我唯有尋求那救贖之道,傳遞均衡之火,才能求得屬於我的審判之路!”
“你須知,世人有罪,而每一個人的救贖之路,都是不
本章未完,请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