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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不為所喜(1/2)

作者:非7
臺下。

數千人見那初陽晨光下的老者,只覺得渾身上下起滿一層雞皮疙瘩。

高高在上的城主,如作一攤爛肉,被綁在審判的木樁上。雖還活著,卻生不如死。

而曾被他欺壓的奴隸,如今卻真正站了起來。

這代入感,不就一下子來了?

或許知曉‘奎茲提特科’那樁舊事的人,只在少數。

但事情的真假,在此時已經不重要了。

誰能開聲,誰有道理。

誰說話聲音大,誰有道理。

這是1414年的南美城邦聯盟,而不是600多年後,動輒翻車的微博小作文寫手。

即便是人群后的審判之軍,這時候也都茫然了。

雖然大部分人聽不懂奎茲提特科的語言,但只看他在臺上所營造出的氛圍,便如同一瞬間夢迴神國,見吾主真神在臺上的模樣。

另一邊的高臺旁。

牛屎亦神情愕然,“這,這些話都是你教他的?”

可當他轉頭時,才看到周衛國的嘴巴,明明長得比他還大,瞠目結舌。

好半晌,他才回過神,又反問牛屎:“難道,奎茲提特科真是如我們所想,是被吾主注視選召之人?”

一個小城老僕,卻生出這樣的感染力。

那些話語若非不是真神的意志降臨賜予,難道還是他自己想出來的?

牛屎深吸一口氣,望向天空,“無論如何,吾主都已將一切洞徹……”

“不管奎茲提特科是否得吾主的恩寵,但他的作用已經顯現。”

“僅憑這一場審判,山丘城上下,無不會對吾主均衡,奉獻信仰!”

不久後。

奎茲提特科的“演講”結束了。

他的聲音已經沙啞,就在最後一個字吐露時,整個人猶如脫力一般,要向後栽倒。

所幸周衛國已經走來,連忙將他接住。

臺下也是騷動一片。

牛屎跟著趕來,“怎麼了?”

周衛國苦笑,“一年邁長者,昨天先是舟車勞頓,夜晚又受驚嚇,再因審訊一夜未眠;待返回神國,你問問大長老每天幾點休息?”

“還開玩笑!”牛屎接過老者,只見他看著二人還嘴角帶笑,就知道沒什麼事,連忙攙扶他下去休息。

老人的兒子杜魯弗尼也來了。

“父,你怎麼了?”

老人沙啞道:“我沒事,只是太過興奮、高興了,需要休息!”

牛屎又道:“奎茲提特科,方才你在臺上的那些話,都是你自己想出來的?”

奎茲提特科反而愣了一下,“我,我也不知怎麼回事,就在那時,彷彿有一股熱泉衝上頭腦,有了一種很玄妙的頓悟!”

“不由自主就將心聲所吐露。”

老人很真誠。

而這番話在牛屎聽來……

錯不了了!

這老頭果然是得吾主注視選召之人!

但事實上……

臨場發揮這種事,被逼到節骨眼上,無非兩個結局。

要麼玩砸了。

要麼登臨高光時刻。

奎茲提特科顯然是後者,他大仇得報,心中正是暢爽,一切便福至心靈,順理成章。

杜魯弗尼道:“神使,我,我先送我父回家。”

然而老者道:“不,我要看著維胡特爾審判,我不走!”

作兒子的理解父親。

這麼多年默而不宣,實則心中怎能不恨,便是知曉父親心態,昨夜杜魯弗尼才說要求神使主持公道。

所以,如今誰來勸說也是無用。

甚至於……

便是見得一場審判而疲勞至死,奎茲提特科也再無遺憾,反而將帶著喜樂沉眠。

牛屎喚來軍士,“找一輛馬車來,鋪設皮草軟墊,令奎茲提特科歇息。”

軍士不問緣由,只管照辦。

不久後,有車伕駕馬車而來。

奎茲提特科受寵若驚,正要說什麼,被牛屎打斷,“聽我的,坐在馬車上,邊看審判,邊歇息!”

“你若想朝聖,拜見吾主真神,便要從此刻開始保重身體了!”

“多謝神使,讚美真神!”父子倆面露對真神的嚮往,又連連道謝。

而此時,老者的妻子與兒媳,也帶著孫子走來,一家人聚集,滿是喜樂。

再看臺上。

周衛國已開始宣讀‘維胡特爾’的一應罪狀。

牛屎來到大軍陣前。

爬山在馬上看著兒子,眼中已無太多驚喜,他早知兒子的本事,因此更多是欣慰。

反倒是一旁的鬥鱷,見得周衛國的模樣,頷首不斷,還在催促一旁的法則修士,“快,快為你老師記錄下來……”

“山丘城之事,定會載入《均衡聖典》!”

“哦,不,是整個審判之爭,都將被世人所銘記,你等須將真實的一切記載。”

法則修士同樣震撼。

他們多是第一次隨軍出征,哪裡見過這種場面?見得原本畏懼他們的子民,一一高呼讚頌。

這種感覺太美妙了。

爬山道:“這就是你與衛國一夜謀劃所得?”

“是!”

“那老者怎麼回事?怎還給他找了個馬車!若是身體不適,便帶回家去!”

牛屎沒有隱瞞,小聲道:“父,不可小覷了他,你若問法則修士,便知他方才在臺上講了什麼。”

“我與衛國皆有所感,奎茲提特科將是第二個‘小花’。”

“???”爬山蒙了,“第二個小花?”

“什麼意思?”

牛屎就將奎茲提特科在臺上的演講翻譯轉述,又道:“就在昨夜,他還對黑夜深處發出呼喚,彷彿得見均衡的降臨。”

“結合今日表現,很難不讓人產生聯想,他已得吾主的注視選召。”

“畢竟此事是有先例的。”

爬山一聽,細思極恐。

又想到數個月前銅谷之行,大軍因尋那罪王,深陷群山之中,不得方向指引。

就在那時,求告吾主而地動。

“均衡,存乎於萬物之間啊!”

爬山發出感慨。

高臺上。

維胡特爾的罪狀已被列出,有法則修士用天然顏料在一張處理過的牛皮上,書寫羅列出來。

山丘城子民雖然不通“語文法則”,也因那文字的密集而憤怒。

周衛國現在知道老人為什麼險些暈厥了。

一夜未眠,還要扯嗓門大喊,體力消耗迅速,但他咬牙也要撐住,再次呼喊——

“此為昨夜審問所得,以及奎茲提特科與其子杜魯弗尼的指證。”

“誰還用供詞,願意呈上。”

場間頓作騷動,泛起熱議。

對一城之主進行審判,是他們從來不敢試想的;換言之……

即便遭到欺辱壓迫,他們也習以為常,覺得這就是常態。

山丘城皆為城主所有,他們為子民,理應奉獻。

以至於無數人想要開口,但話到嘴邊,又不知該從何說起。

周衛國對此並不意外,甚至也不著急,他話鋒一轉,“維胡特爾的審判暫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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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位是誰?”

正是那去往南道尋覓的少年走來,“督查,我分辨呼聲最高者,應以勞勞托克為先。”

“城區南道是商貿集市,各城邦、各部商團往來密切。因有財帛交易,所以子民常被勞勞托克以南道‘守衛長’之職欺壓,以此斂財。”

“令勞勞托克登臺!”

一聲令下,那將被審判人群中,一箇中年人被幾名軍士連帶木架抬了上來。

至此一刻。

場面再次躁動,分明比審判維胡特爾時的呼聲還高。

遠處注視著一切的爬山不明其意,詢問兒子,“吾兒,這是為何?子民恨這守衛長,勝過恨維胡特爾!”

牛屎道:“城主高高在上,要作惡事,自然不會親力親為。”

“而得其權柄賦予者,便可作威作福,肆無忌憚。”

“不過,看似大家恨得更多的是勞勞托克,但主謀之責才是最重,若無他為指引,賦予職權而不聞不問,甚至多有縱容,城中子民又怎會受此磨難。”

“父。”說到這裡,牛屎頗為嚴肅起來,“如今神國上下,已呈現部屬、職責的劃分;這山丘城,乃至這整個城邦聯盟,就是最好的前車之鑑。”

“吾主令我等前來審判,也未嘗不是讓我們從這些罪人身上認清道理,引以為戒,不可就犯啊!”

“否則,終有一日,審判之人將被審判。”

爬山被兒子提醒,面子上還是掛不住了,羞燥道:“何時輪到你來教訓我?我能不尊吾主真神的意志嗎?還以所謂權勢,欺壓子民?“

牛屎連忙道:“我不是指您,而是讓您多多教化軍中頭領、軍士,此中道理,應該人人皆知,時時銘記,並於未來,多多規範子嗣。”

“這還差不多。”爬山滿意了,轉頭就對一群頭領呼喝,“聽到了嗎?誰敢以吾主之恩典,而作威作福,欺壓子民,便要遭遇審判的罪罰,別怪我醜話沒說在前頭。”

一群頭領連連擺手,“我等怎敢悖逆均衡?”

“不會不會!均衡之下皆為子民,應與弟兄姐妹們相親相愛。”

爬山回頭又現學現賣,對牛屎道:“就是你那幼弟,令人操心啊,回去要多多管束規範才是。”

然而,牛屎反而笑了,“繼軍?繼軍就算想作惡也不敢,神國中有小花看著他,更別提還有吾主與巫的親自教化,他頂多犯蠢,不會犯罪。”

“這倒是,以繼軍之蠢笨,犯罪也犯不好!”

牛屎不知是哭是笑,“……”

與此同時。

那場間已是喧譁沸騰,皆然是對勞勞托克的叫罵與職責。

其中以跛子蛇、老皮匠等人聲音最大。

最後也不知誰喊了一聲,“殺了他,殺了他這罪人!”

於是,數千人齊聲呼喊。

“殺了勞勞托克,殺了勞勞托克!”

民怨沸騰。

那勞勞托克本是見得一身兇狠模樣的壯漢,此時卻洩下一攤屎尿汙穢,大哭不已,歇斯底里的呼喊——

“不,不是我,不是我的錯!”

“都是維胡特爾,維胡特爾讓我這麼做的!”

“我搶走你們的財帛,可我依舊住在南道,並沒有擁有太多財富。”

“所有的一切,都被維胡特爾拿走了,用來修建宅邸莊園,用來供奉那城邦大國的貴族!”

“我可以找證人,都蘭,都蘭可以作證,他都知曉!”

周衛國道:“都蘭是誰?”

少年解釋道:“城中的戰士長,昨夜還妄圖與我審判之軍廝殺,他的手下全被殲滅,最後將他生擒。”

“帶都蘭!”

又一個壯漢被抬上。

便在這時,勞勞托克再次大呼:“都蘭,你快說,快說啊!”

“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維胡特爾所指。”

然而,這壯漢哈哈大笑,“勞勞托克,你這火雞一樣的軟蛋廢物!”

“做了就是做了!”

“那老皮匠的女兒,難道不是因你而死?城主大人可得過半點好處?”

“我認罪!自真神降臨那一日,我便寢食難安,知曉總有這麼一天!”

“殺了我吧!”

“我只求饒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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