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距離較遠的原因,此時正身在筑後長延城的政良對於正在肥後玉名郡發生的一切還是一無所知。此刻,他正非常輕鬆地“調教”著他身邊的幾個小姓。
“彌八郎,依你之見,面對此次大友家來犯,該當如何?”
被稱為彌八郎的本多正信早就習慣了政良的這種隨時考究的方式,於是當即皺眉思考起來。他知道要是答得不好,是要被罰抄寫羅氏家的文字數千字的。這可不是一個好差事。
而另一旁的川田義朗顯然被面前所看到的情景所驚呆了。在他看來,這樣的情景是不會出現在一般的豪族家裡的,這對於他們來說,無疑是最好的學習方式。這位家主似乎就是他們的師範一樣,總是用這種方式向他們傳遞很多他們以往從來沒有機會接觸到的知識。
川田義朗今年已經十歲,而本多正信、鍋島直茂甚至也是新來的島津義弘也不過八歲罷了。正是他比較年長,所以自從來到羅氏家跟隨在政良身邊後,他一般都很少主動出言。他很“老道”地選擇了多聽少說。
而目前看來,這個家主真的是一個奇特的家主。往往很多事情在他的身上都會顯得很不一樣。就比如此次的大友家來犯,由於他是政良的小姓,他是可以參加羅氏家的評定會議的,所以他親耳聽到了不少的內幕情報。
比如,此次大友家以號稱是五萬的大軍從豐後往筑後而來,同時在肥後、五島水軍方向也各有一路大軍向羅氏家緊逼。若是其他的豪族。在面對如此大軍壓境之時。家中早就一片凝重氣氛了。但是羅氏家卻不同。在這個奇特的家主的帶領下,羅氏家眾家臣眾志成城,毫無驚慌失措之態。
而現在,即便前方已經傳來了大友家大軍已經進入筑後的邊境的訊息,這個奇特的家主竟然還有心情在考究他身邊的小姓。這實在是太奇特了。
“若是臣下安排,臣下則會在不驚動周圍豪強的情況下,暗中秘密將各地的精銳士兵調遣到這裡附近,然後與大友家進行決戰。”就在川田義朗還在為看到的一幕而驚訝之時。本多正信已經想好了答案了。
“嗯。”政良暗自點了點頭。在他這兩年多的可以培養下,本多正信在謀略上已經有了很大的進步了。
就在政良在考究身邊的小姓時,今天作為廚監的小姓鍋島直茂已經來到了城主獨有的廚房中。政良時常會安排一些諸如站崗、抄寫文書、打掃馬廄、提鞋、廚監等工作。他們四人幾乎每天都會輪流負責不同的工作。今天則是鍋島直茂最喜歡的廚監工作了。
“膳食準備好了嗎?”人還沒走進廚房,鍋島直茂就開始高聲喊起來了。
“快點,肚子餓了。哦?不,不是我餓了,是主公餓了。”似乎感覺自己說的話有歧義,所以鍋島直茂趕緊更正道。
“膳食準備好了。”廚房的下們趕緊說道。
“辛苦了!”鍋島直茂裝腔作勢地回答,然後怡然自得地拿起筷子,“嗯。味道不錯!就這樣。”
膳食盛到了碗中。雞肉做成的醬湯、蘿蔔絲、一盤燒魚,還有一些調味料。平日都是三菜一湯。今天加了個鮑魚,還有一條澆著胡桃汁的鯰魚。因為有明海的漁夫們送來鯰魚,便做了這道特別的菜。鍋島直茂毫不客氣地將鯰魚送入自己口中。
鍋島直茂現在是在試食,這是每一個廚監將食物送到政良面前之前都必須做的事情。只是,每一次的試食,鍋島直茂總會吃多那麼一點。但是今天吃得特別的多。這樣的舉動甚至讓廚房中的下人都有點驚訝了。
就在這時,正在目瞪口呆地看著鍋島直茂表演的下們突然臉色一變,紛紛跪伏在了地上。
“彥法師!”與此同時,鍋島直茂身後響起了一聲炸雷。正是政良的聲音。
聽到政良的聲音後,鍋島直茂非但沒有驚慌,反而是露出了一個讓人難以察覺的皎潔微笑,然後當即轉身跪伏在地,然後聲音響亮地回答道:“在!”
“我是你的主君嗎?”政良嚴厲地瞥了瞥餐桌怒問。
“是!”鍋島直茂此時已經坐正了,但是臉上毫無怯色,“大人來此有何貴幹?”
“到議事堂來。”
“是,馬上就到。你們立刻收拾餐具。”鍋島直茂異常冷靜,跟在政良身後,出去了。一連串的動作,讓人很難想象他還只是一個八歲的少年郎。
到了廳上,政良用手中的羽扇直接敲了鍋島直茂的腦袋,然後說道:“說吧,應該如何懲罰你。”
“請主公懲罰在下跟隨主公出徵,隨時為主公抵擋敵人的攻擊。”鍋島直茂堅定地說道。
“果然如此!”一旁跪在地板上的本多正信聽到鍋島直茂的話當即暗暗說道。隨後有點同情地看了一眼一旁的又四郎,彷彿在說:傻瓜,你被這個傢伙給利用了。
“哼!”此時,對於鍋島直茂的請求,政良只是輕哼了一聲,但卻沒有直接回應,反而是轉身對著一旁的島津義弘說道:
“又四郎作為今天站崗的你,此次能夠果斷舉報同伴的錯誤,做得很好。這把羽扇就當做你這次的獎賞吧。”
說完政良示意身旁的川田義朗將他的羽扇遞給島津義弘。
但在恭敬地接過羽扇後,島津義弘卻再次拜服在了地上,然後懇求道:“主公,這把羽扇太珍貴了,臣下不敢接受。但臣下卻請求主公允許臣下出徵,讓臣下替主公牽馬。”
政良聞言一愣,但沒有說話。這一次由於是正面與大友家大軍正面激戰,出於安全的考慮。所以政良沒有打算帶著身邊的小姓出征。
“主公。母親大人從故國送來書信。說臣下已經八歲了,應該跟隨主公出徵,為主公牽馬。若是主公不讓臣下去,那麼臣下將無顏回去見母親大人。”
“你替我牽馬,能跟上眾人嗎?”
“如果不能跟上,就搶敵人的馬來騎。”
政良聽後不由得有點想笑了。就他這麼一個小身板,又如何從強壯如牛的敵人手中搶奪戰馬呢?
“戰爭難免伴隨著死亡,你要考慮清楚。”政良決定用死亡來嚇唬一下這個日後的“鬼島津”。
“母親說了。在她腹中,臣下就應將生死考慮清楚了。因此,戰爭只有勝敗之別。主公萬一遭遇危險,又四郎會替您赴死。”
政良驚訝地看著島津義弘,無言以對。在母親腹中就已考慮清楚生死。島津雪窗夫人竟讓自己的兒子那樣想。難怪她所生的島津義久、島津義弘以及島津歲久三兄弟都如此厲害了。
戰爭只有勝敗之別,多麼有道理啊!既然戰爭不可避免,那麼,嚴肅地探究勝利之路的一方將勝,而殆於探究的一方必敗。
可是即便政良如此驚訝。但是他仍然決定不將他們帶上戰場。於是他乾脆不直接回答他們的請求,反而說道:
“又四郎。今天你能夠盡忠職守。此羽扇正是你應得的,現在命令你收下。但是。你竟然公然拒絕主公的賞賜,冒犯了本主君的威嚴,所以就罰你會到岸嶽城外的羅氏家道場中跟從波風流月學習劍術吧。記住,只要波風流月沒有跟我說你及格了,那麼你就做好一直呆在那裡的準備吧。”
“知道嗎?你實在太愚蠢了,你的正直不應該被別人利用。”政良最後說道。
“彥法師!”
“在!”
“哼,你很清楚,我最不喜歡別人弄小聰明的。所以馬廄此後一月的打掃任務就交給你了。”
“啊?”鍋島直茂慘叫一聲。他之所以慘叫,不是厭惡馬廄的異味,主要是馬廄當中的那一匹政良的坐騎百里黑除了政良以外是不允許其餘人靠近的。上一次他就一不小心被百里黑踢了一下屁股,現在被踢中那裡還隱隱作痛。
看到鍋島直茂最終落得如此下場,一旁的本多正信差點就想笑出來了。心想:還是我聰明啊。明知道不可為又何必強而為之呢?
而另一旁的川田義朗則是暗自搖頭。彥法師與彌八郎實在太調皮了,就連他,在剛剛來到這裡之時也被他們兩人作弄過,現在這樣的處罰也算是對他們的一次警醒了。
“好了,在履行你們的處罰前,我這裡有一個任務交給你們。”政良這個時候最後說道。
“做得好了,或許處罰會取消。”
四人立即看向了政良。尤其是鍋島直茂與島津義弘兩人雙眼頓時一亮。
“從明日開始,你們給我在城外收購大醬。”政良說道。
但是作為聽眾的四人卻有點疑惑,在這個時候主公要他們去購買大醬幹什麼?
“但是,你們要不經意地跟城下的領民提及,本主公即將在高良山正面迎戰大友義鑑。購買大醬正是為了堅守高良山後面的長延城而準備的。”高良山正好位於羅氏家控制著長延城與大友家竹之城之間。它的山腳與不遠處的筑後川川正好形成了一片相對狹窄的平坦地帶。
“啊?主公,洩露如此重大的機密?”老成的川田義朗當即問道。
“笨蛋,你們不可大肆宣揚,要神秘些。明白了嗎?”政良說道。
在政良說完後,鍋島直茂立即與本多正信對望了一眼,前者甚至皎潔地向後者眨了一下眼。而川田義朗雖然沒有任何表情,但是他在心中大概已經猜出了主公的用意了。唯有島津義弘咬著牙啥也沒有想,心中只想著明天好好完成任務。
第二日,四人果然如政良吩咐的那樣跑到長延城外開始購買大醬了。同時,他們又以各自的方式將政良將在高良山設陣迎戰的訊息傳播了出去。
“情況屬實嗎?”當天黃昏,在長延城的一間不起眼的木屋中,幾個神秘的傢伙聚集在這裡。只見為首的一人詢問道。
“此資訊是從對方的親近小姓口中透露出來了,對方畢竟只是還沒元服的小孩,比起元服的成人說出的話更加讓人信服。”另外一人確認道。
“絕對不能小看肥前這隻雄鷹,否則我等此次冒險前來就功虧一簣了。”
“對方城中的大將木下昌直已經於三日前帶人前往高良山山腳下設立大陣了。”又有人回稟道。
“若是如此,看來這個訊息很可能是真的了。”
“既然如此,那麼我等幾人就分頭從邊境突圍出去吧。誰能出去,誰就立即將訊息傳遞給主公。”為首的人最後說道。羅氏家的邊境守衛力量太強大了,當初他們一共三十多人從邊境突圍進入筑後羅氏家的領地內,現在就剩下五人了。所以他們只好冒險分頭突圍,企圖爭取到有一人能夠突圍出去了。
在商量好突圍的方案後,五人悄然離開了木屋。但是他們不知道的是,在這間木屋附近的一間木屋中,阿狸正帶著兩個黑鷹監視著這些人。
“你,立即回去回稟主公,就說魚兒已經走了。”阿狸首先吩咐身邊的一個黑鷹道。後者立即領命而去。
“那,大人,他們怎麼辦?”剩下的另外一個黑鷹詢問如何處置這些大友家的細作。
“哼,為免他們猜疑,留下兩人讓他們離去則可,其餘人都殺了吧。”阿狸說道……
“領主大人到底打算幹什麼?”就在羅氏家與大友家兩家忍者、偵番相互大戰之時,長延城下的領民也暗自議論起來。
大友家大軍即將殺來的訊息,是瞞不住的。所以在半個月前,在筑後的領地內就為大部分的領民所知道了。
人們紛紛關注起這場大戰來。若是在以往,只有那些家中有人即將上戰場的領民才會如此關注這樣一場九州兩個霸主之間的爭鬥的。
但是,現在已經不同了。在成為羅氏家的領民後,他們得到了免費的田地,要是沒有糧種,還可以向領主大人借,甚至還可以向領主大人借農具以及耕牛,所有的一切都可以透過參加徭役或者用秋天獲得的糧食的方式來償還就可以了。對於一般的領民而言,田地就是他們的天,現在政良給了他們天。所以他們當中絕大部分的人都是希望此戰羅氏家能夠獲勝的。
“百姓不可能永遠忍受被大名殘殺、傷害的命運。總有一天,他們會和野武士聯起手來,豎起反抗的大旗,加入一向宗領導的起義。而且,亂世中的大名,無不視其他大名為對手。而為了對付敵人,不得不壓迫、剝削領民,這無疑會招致百姓的怨恨,又相當於在內部給自己樹立了敵人。如此一來,無論他們如何加強武備,都無異於抱薪救火。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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