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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69章 涼州後事(1/2)

作者:甲青
 九月底十月初的蜀地,已經有了寒意。

但李八郎不敢耽擱,因為如果這個時候不趕時間,再遲一點的話,那就要等到明年開春了。

趕不到涼州,如果能趕到漢中最好,趕不到,至少也要到錦城。

換作以前,李八郎肯定是沒辦法出遠門的。

因為姐弟二人,雖說是沾了姓李的光,能吃飽,凍不著,但想要再進一步,根本不可能。

囊中羞澀,難道一路乞討去涼州?

不過李六娘說自己的親事一切從簡,所以三日後,李八郎就多了一個姊夫。

這個姊夫雖說是個武夫,但極是疼愛阿姊。

又因為是馮鬼王軍中的老人,所以家產頗豐。

從他無意中透露出來的口風中,李八郎知道,早些年馮鬼王從越巂平亂到轉戰隴右,光是勞力買賣,自己這位姊夫就沾了不少油水。

更別說幾次大勝下來的犒賞。

最重要的,用這些年累積下來的軍功,換取了田地,交給興漢會打理。

每年收上來的糧食,除去賦稅和給興漢會的抽成,剩下的按姊夫的要求,會折算成糧票錢票布票等,按時送到姊夫手裡。

如此一來,姊夫就沒有了任何後顧之憂,可以安心呆在軍中。

不過這些田地是虛田。

若是姊夫想要把這些虛田換成實田,自己打理,也不是不行。

但一來是實田有可能會落到越巂,也有可能會落到隴右,甚至南中。

真要落到南中那邊,哭都來不及。

二來嘛,那就是這些虛田的產出折算,興漢會有一部分的賦稅補貼。

所以真要自己打理,那就得正常交賦稅,不划算。

興漢會之所以允許有這樣的操作,跟三國時代的先軍政治是分不開的。

三國鼎立,先軍政治是必須的,漢魏吳無一例外。

但因為經濟基礎不同,所以軍制也各不相同。

魏國的是士家制度,士兵及其家庭另立戶籍,稱為“士家”。

男子終身當兵,父死子繼,兄終弟及,世代當兵,士家只能與士家通婚。

士兵死後,妻子由官府主持改配士家。若是士兵逃亡,家屬要受嚴厲處罰,重則處死,或沒為官奴婢。

吳國除了士家制度,還有世襲領兵制。

所謂世襲領兵制,即屬孫吳諸將私有,各將領所領軍隊算是其部曲。

部曲在將領帶領下,不但參與中央指揮的戰役,同時還要為將領提供其它耕種雜役等。

甚至在將領死後,部曲還得繼續聽令於將領之子或其血親繼承者。

至於季漢的兵制,又有所不同。

首先是胡夷佔了相當大的一部分。

最早是大漢丞相平定南中後,為了減少南中夷人叛亂的能力,不但大量抽取夷人當兵,甚至還遷徙大量夷人到蜀地。

而馮鬼王自不必說,屢次組建義從胡騎。

這種做法算是半士家制度,針對的是胡夷。

除此之外,大漢主要還是募兵與徵兵相結合的制度。

募兵是為了培養職業兵,加強戰鬥力。

徵兵是為了培養預備役,以便隨時可以應付大戰。

大漢丞相在隴右之戰後,回到漢中,吸取了隴右之戰的教訓,精減軍中老弱,練兵講武,代表著大漢軍制的正式確立。

誰都知道練出職業精兵才是優選,但這個需要良好的財政支撐。

三國之中,唯有大漢才有這樣的資本。

興漢會從一開始就與皇家有千絲萬縷的關係,所以算是半個官方。

它對馮永軍中將士的補貼,算是大漢財政的一個補充。

有點類似於後世的軍火商財閥對政府的政治獻金。

在先軍政治下,這種政治獻金自然是越多越好。

而馮君侯,就是興漢會這個財閥的總代表。

如今這個財閥代表,正騎著高頭大馬,走在敦煌城的大街上。

因為涼州刺史的到來,所以這條街道提前清人了。

“嗒嗒嗒……”

清脆的馬蹄聲迴響在街道上,更是顯出街道的安靜。

馬是西域馬,極是神俊,唯一遺憾的是,這是一匹閹過的馬。

神俊無比的西域閹馬。

關大將軍親自擔任護衛,僅落後馮君侯半個馬身。

披著鐵甲的親衛圍繞在周圍。

張府的大門大開著,張就站在門口,恭迎馮君侯的到來。

十月的涼州,天空紛紛揚揚飄著米粒般大小的雪。

馮永翻身下馬,拾階而上,張就連忙行禮:

“見過君侯。”

“無須多禮,張公子久等了。”

馮永駐足站在張府的大門口,打量了一下張就。

只見張就裹著又厚又長的羽絨服,鼻子被凍得發紅,但卻在努力地保持著自己的從容風度。

張就也同樣在打量著馮永。

他的眼中有驚異之色。

上一回去隴右,他並沒有見到馮永。

雖說早就知道馮永年紀不大,但當真人站到他面前時,張就還是忍不住地眼中閃過驚異之色。

他與馮永對陣過,被馮永坑過,甚至去隴右的時候,還想著能與馮永見一面,只是未能如願。

今天是第一次近距離地與馮永面對面。

雖然早就知道馮永的年紀不大,但是待看清真人時,他心裡還是止不住地有些嘀咕:

這個人,這般年紀,是怎麼做到心黑手狠,天下皆知的?

懷著這樣的腹謗,張就伸手肅禮,“君侯請,大人已在府中恭候多時。”

馮永點頭:“張公子請。”

張就轉身,在前方引路。

張恭養病的房間裡,早就燒起了煤爐,煤爐與火炕之間,有一條煙道相通。

在涼州,這等房間配置,只有富足人家才能擁有。

並不是說做個煤爐和火炕有多少技術含量,而是煤餅只能從隴右那邊運來。

當然,你也可以燒木炭。

但不管是燒煤還是燒炭,那都不是一般人家所能消費得起。

張恭裹著厚厚的絨毛毯,坐在榻上,對著走進來的馮永說道:

“老夫重病纏身,無法下榻迎接君侯,望君侯見諒。”

“張公真要下榻接永,那才是折煞永也。”

馮永解下外袍,抖了抖,交給身後的關姬,然後又在火爐上烤了烤。

直到手變得暖和,身上的寒氣盡去,這才拉了椅子,坐到榻前,握住張恭乾枯的手:

“永久聞張公之名,早就渴慕一見,今日能到府上拜訪張公,足慰平生。”

沒有太多的禮節,甚至有些自來熟。

偏偏又很注意細節,知道張恭怕冷,生怕自己身上的寒氣傳給張恭,所以先去烤火,然後再坐到榻前。

感受到手上的暖意,張恭看向馮永,臉上有欣賞之色,哈哈一笑:

“老夫亦久聞君侯之名矣,雖未見而實神交,今日得見君侯,老夫同樣是足慰平生啊!”

巧言令色的馮鬼王是不是真的足慰平生,別人不清楚。

但張恭那是真的對馮鬼王神交已久。

幾個月前,劉良前來拜訪張府,轉達了馮君侯對張恭的評價。

馮君侯高度讚揚了張恭平叛亂,撫胡夷,定西域,堅決維護華夏統一的舉動。

並且認定他與某些涼州豪族大不相同。

就是這個評價,讓張恭大生知己之心。

可能是有些激動,張恭抽出手來,捂住嘴巴咳嗽起來。

張就一看,連忙就要上前。

哪知坐在榻前的馮永已經站起來,幫忙撫了撫張恭的後背:

“永此次前來,特意帶了良醫,到時候讓他幫忙看看張公的身體。”

張恭咳了一會,這才緩和下來,搖了搖頭:

“君侯有心了,只是老夫的身體老夫又豈會不自知?此乃天年,非人力可救。”

馮永溫聲道:“來都來了,總是要看一看。我剛任涼州刺史,諸多事還要仰仗張公。”

“張公名震西州,只要張公在一日,涼州與西域就能多安定一分。”

張恭擺擺手:

“君侯過譽了!”

馮永重新坐回位置,忽然一笑:

“可惜現在沒有蚊子。”

別說是張就,就是張恭都是一怔,不明白馮永為何說出這個話來:

“君侯這是何意?”

“張公臉上的皺紋可以夾死蚊子了。”馮永笑嘻嘻地說道,“若不是心裡高興,斷不會這樣。”

張恭又是大笑。

他一邊笑,一邊指著馮永說道,“巧言令色,果然是巧言令色!”

旁邊的張就聽到張恭這個話,臉色頓時一變。

馮永本人卻是渾不在意。

張恭看了一眼張就,心裡嘆了一口氣,自家的孩子果然還是不夠沉得住氣啊!

他一邊想著,一邊繼續說道:

“說實在的,若是論起西域之地,老夫自認還是有幾分臉面。但若是論起涼州,恐怕老夫不如君侯!”

馮永搖頭:“我可做不到讓大漢能兵不血刃收復敦煌甘泉二郡。”

“至於西域,那就更不用說。這些年來,若非張公,西域諸國只怕早已不知漢威。”

雖說大漢威壓西域三百餘載,宗主國的身份,早已刻入了西域諸國的骨子裡。

但中原動亂數十載,漢使久不至西域,這些年若不是因為張恭,西域只怕已經開始離心。

所以馮永這般尊重張恭,並不是單單因為他在涼州的聲望。

“這些年來,中原動亂的訊息,早已傳遍西域,老夫不過是勉力而為罷了。”

張恭知道馮永想要說什麼,他卻是無半點得意之色,反是緊緊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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