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將軍,那馮賊何時逃的,向何處而逃,必須立刻查出來。”
夏侯霸極是迫切地說道,臉上神色焦慮萬分。
要查出這兩點還是很容易的,畢竟魏國經營關中多年,胡遵又是本地的大族出身,要打聽個事情,也就是一下子的事。
據附近幾個土人和一個胡人小部族稱,昨日的時候,蜀虜就已經撤出營寨,向西而去。
就在前面不久,還有十來騎出來,追著那蜀虜的方向跑了。
看來十有八九就是蜀虜留下來做最後安排的人。
“將軍,我們追還是不追?”
“蜀虜有心要跑的話,一天時間,足夠他們跑遠了。”夏侯霸臉色難看地說道,“更何況,他們軍中多有馬匹。”
最重要的是,有一件事情必須想辦法儘快得到確定。
“胡將軍,涇陽那邊的訊息,下一次訊息傳過來是什麼時候?”
“我已經吩咐過了,每日都會有快馬把訊息傳過來。”
夏侯霸聽了,臉色並沒有緩和多少:“即便如此,我們現在得知的,最多也是兩天前的訊息了。”
從涇陽到臨涇一日,從臨涇到月支城,又要一日。
這還是想像中的,而實際上,可能還要再加多半天。
“什麼意思?”
胡遵仍然有些反應不過來。
“馮賊此番,究竟是故作疑兵,還是當真膽怯而逃?”
夏侯霸臉色鐵青,“若是膽怯而逃也就罷了,可若是故作疑兵,那他的真正大軍在哪裡?”
“烏氏城與涇陽城?”
胡遵的臉色也跟著變了。
“吾觀馮賊,人馬上萬,怎麼看也不像是疑兵……”
胡遵有幾分不願意相信,或者說他想找個藉口說服自己。
畢竟……哪有拿上萬騎軍來當疑兵的?
夏侯霸同樣也有些遲疑不定。
可是蜀虜在營寨裡留下的那些碼得整整齊齊的木頭,又讓他有種莫名地心驚膽顫。
他的眼前彷彿有一個人在得意地看著他:你覺得我是被你迷惑了,還是在迷惑你?
“不行,我們不能冒這個險!”夏侯霸咬著牙說道,“胡將軍,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你且先領軍回臨涇,萬一涇陽有變,你還可以提早做好準備。”
胡遵問道:“那你呢?”
“我留守月支城!”
“可若那馮賊此舉只是假意退卻……”
“無妨,你且把所有騎軍留下,再加上月支城守軍,足矣應付!”
感覺到自己已經陷入迷霧的夏侯霸,如今只能咬牙硬挺。
小文和……果真是不可小視!
這一進一退之間,就讓人有一種左右為難之感。
聽到夏侯霸這般說,胡遵也只能點頭,“也罷,那夏侯將軍千萬小心。”
雖然這樣做,可能會打擊到將士計程車氣,但就目前看來,也只有這個方法了。
無法確定小文和的真正大軍在哪,委實是太過於被動。
“善守者藏於九地之下,善攻者動於九天之上……”
夏侯霸喃喃自語,“能與張將軍戰於街亭者,豈是善與之輩?果還是我太小看天下英雄。”
這個話有些打兩人的臉,胡遵有些尷尬地咳了一聲:
“誠如將軍之言,這馮賊實是太過奸狡,非我等不欲平之……”
夏侯霸沒有接胡遵這個話頭,對於馮永這種似藏非藏,似露非露的舉動,讓他有一種隱隱的不安。
“胡將軍,你說我們要不要通知長安的輔國將軍,讓他現在就領軍北上……”
“不好吧?”胡遵臉上現出為難之色,“輔國將軍坐鎮長安,主要還是準備支援大司馬。”
“若是在情況未明之下,此時就讓輔國將軍領軍北上,豈不是對大司馬的南征造成影響?”
夏侯霸看到胡遵不同意,想了一下,也覺得自己是太過杞人憂天。
當下自嘲一聲:“是吾考慮不周。”
南征蜀虜,是大司馬上書,陛下力排朝中重臣異議而來的。
若是因為應付馮賊不當,而影響到南征,那麼這無能的名頭,肯定是要扣到自己兩人頭上。
殺賊以報父仇,乃是自己的心願,所以自己這才主動請纓來到與蜀虜相爭的陣前。
若是因為自己的無能而影響了南征大局,即便自己是夏侯姓出身,只怕也要回到洛陽冷藏。
安定郡有地利,有人和,至於天時,不過是看老天爺的意思,得之則幸,失之三利仍佔其二。
即便不能攻,難道還不能守?
賈文和也是人,更何況小文和還帶了個小字?
夏侯霸這邊在暗暗重新鼓起心氣。
而胡遵表面說馮賊不可能拿萬騎來做疑兵,但實際上心裡也是有些發怵。
他把自己帶過來的騎軍留下給夏侯霸後,第二天就急忙帶著剩下的步卒往回趕。
就在胡遵離開一天後,馮永領著的騎軍再次出現在夏侯霸的眼前。
一切照舊,甚至不用重新安營紮寨,只是把夏侯霸尚未來得及摧毀的營寨修理一番,就再次安營。
城頭的夏侯霸看到這一切,臉色變得極是陰沉。
“將軍,我們要不要讓胡將軍領軍回頭?”
底下的部將低聲問道。
“不必!”夏侯霸牙齒咬得格格作響,“馮賊此舉,不過是欲牽制我軍。若是胡將軍回來,只怕是正中馮賊下懷。”
“有本事,他且把這月支城攻下來試試?”
若是第一次馮賊當真已經看透了月支城的虛實都不敢攻城,那麼這一次,自己手裡還多了一支騎軍,他就不相信,馮賊還當真敢動真格?
他的心思才剛轉到這裡,只見下頭的蜀虜就已經有了動作。
原本放在營寨裡,自己還沒有來得及處理的木頭被搬了出來。
看那陣勢,似乎開始要打造攻城器具。
夏侯霸看到這裡,臉色沉鬱得快要滴出水來:他敢?他怎麼敢?
月支城下,馮永剛放下望遠鏡,趙廣就湊過來:“兄長,我們當真要攻城?”
“不攻城我讓人打造這個雲梯和衝車做什麼?”
馮永看著前面的月支城,波瀾不驚地說道,“我又不是過來旅遊的,去,把義從軍的人給我叫過來。”
義從軍中領千人校尉以上,要麼是被校尉府最早提拔起來的,要麼是校尉府直接安放進去的,過來之後皆是行禮:“見過君侯。”
馮永點頭,指了指月支城:
“此城最高處不過三丈半(八米多),雲梯完全可以架過去,明日義從軍就開始攻城,有沒有問題?”
需要攻城器具攻打的城池,大多是以十米以上,大城的話,能達到十二米,甚至十五米。
像月支城這種八米多的城池,高不求低不就的,是因為它最初的目的是大漢劃分給胡人的安身之地,一開始就不可能建得太高太厚。
雖然夏侯霸在接手以後,又在原基礎上加築了一番。
但是城池基礎不行,除非推倒重來,否則再怎麼加築,也不可能加築成十多米的城池。
雖然馮永手頭沒有工程營,但他有炮灰。
只要他下定決心,搞個蟻附攻城,那也是件簡單的事。
畢竟……除了護羌校尉府那些令人眼花繚亂的攻城器具,蟻附攻城才是這個時代最主要的攻城手段之一。
攻不攻得下來並不要緊,要緊的是給魏軍施加壓力,以及給魏軍傳遞一個錯誤資訊。
參加義從軍的部族渠帥,基本都是抱著賣自家部族勇士人頭的覺悟過來的。
聽到馮君侯這麼一說,皆是紛紛應下。
安排完這一切,義從軍的各個頭領下去做準備,趙廣這才湊過來:“兄長,小弟我要做什麼?”
“城外的那支魏軍騎兵,就交給你了,若是他們有一個人衝過來影響攻城……”
“小弟願立軍令!”
趙廣神情一肅,挺直了身子說道。
城外的那支魏軍騎兵,根據暗夜營的偵察,最多也不過是四五千人。
若是在人數略為佔優的情況下,新式騎軍還能讓他們有機會衝營,那自己也沒臉領校尉府的騎軍了。
馮永的攻城決定很明顯大是出乎了夏侯霸的意料。
看著城下的胡人在蜀虜的驅使下,扛著前一天造好的簡易雲梯和衝車,開始向城下衝來。
夏侯霸臉色更加難看地轉向身邊的副將:
“你來守城,我去城外領騎軍!”
月支城能不能守住,關鍵不在於城內,而在於城外。
親自攻下月支城的夏侯霸比誰都清楚這一點。
月支城原本的騎軍與胡遵帶過來的騎軍併成一部,佈置在了城外,相當於減少了城內的守軍。
再加上月支城的城牆不高,想要憑城而守,很難。
所以想要擊退馮賊,關鍵還是要靠城外那支騎軍。
看著副將一臉擔憂的模樣,夏侯霸鼓舞道:
“無妨,你且看城下那些,皆是胡人,不過是被馮賊推出來送死的,你且安心守著便是。”
鼓勵完副將,他匆匆地從另一邊城門出發,去與外頭的騎軍匯合。
“咚咚咚……”
戰鼓聲響起。
“嗚嗚……”
號角吹起。
第一批義從軍很快開始衝了上去。
胡人本就善於騎射,再加上有校尉府資助的騎兵三件套,如同旋風般地衝到城下,藉助衝鋒的馬力,舉弓,射箭……
然後再回頭。
下一波騎射繼續跟上。
月支城上的魏軍沒有示弱,同時向下還射。
一時間,空中雙方的箭矢交織如網。
城下城下不斷地有人被射中,慘呼連連。
特別是義從軍,非但沒有任何遮掩物,而且因為馬匹的體積,讓魏軍更加容易射中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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