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老天看在張華曾隨其兄張恭平涼州叛亂,立下了功勞,所以在他失去了救援榆中的機會後,又給了他一次機會。
就在他被對面的算計打擊得幾乎信心喪失時,他的侄子出現了。
張就領著金城最後計程車卒,出現在了漢軍的後方,與他形成前後夾擊之勢。
循著左翼繼續尋找機會的魏軍騎兵以最快的速度,把這訊息傳給了張華。
張華狂喜,拔劍高呼:“整軍!整軍!”
援軍的出現,讓魏軍士氣大振。
雖然前後兩方沒有交流,但率軍而來的金城長史張就,才能比族叔張華還要高。
當他看到前方的膠著戰場時,親自領著騎軍向漢軍後方衝去。
一般來說,被人偷襲後方,都算得上是一場災難。
但可惜的是,某位土鱉出身,一直想要九分把握的君侯,知道什麼叫戰場預備隊。
所以他手裡一直死死捏著姜維和虎步軍這支機動預備隊,不到最後關頭,絕不輕易用出去。
於是從漢軍後方過來的魏軍騎兵,並沒有佔到什麼便宜,而是一頭撞在了大漢丞相親自調教出來的虎步軍上。
如果說,陌刀隊是銅牆鐵壁,那麼虎步軍就是巨大的海綿,把騎軍的強大沖擊吸收入內,再行消化。
馮永看著後方的虎步軍在緩緩轉動,把金城援軍的第一波衝鋒化於無形,這才暗鬆了一口氣。
張遠滿頭大汗地跑回來,“山長,探查出來了,後方的曹賊,大約有三千人,最多不過四千。”
“好!”馮永點頭,“你再去一趟虎步軍,把這個訊息傳給姜將軍。”
“諾!”
張遠行了一禮,轉身又跑遠了。
不管是三千也好,四千也罷,對上姜維所領的虎步軍,馮永可以放心了。
反倒是姜維,自我感覺壓力極大。
因為這是他第一次獨自領軍,同時還是以步卒對陣騎軍。
當他看到曹賊發起衝鋒時,全身繃得緊緊的,大聲下令:“舉白旗!”
代表著驚門方向的軍陣跟著主帥的旗幟緩緩轉動。
直到魏軍騎兵的第一波衝鋒被順利擊退,姜維提到喉嚨的心這才重新掉了原位。
他精神一振,驚喜之餘,信心大增,連忙又開始下令變換旗幟和鼓聲。
倒是後方的廝殺聲和鼓聲傳到張嶷耳裡,他心裡微微有些焦慮:聽這動靜,只怕預料中的最壞情況出現了。
只是他沒有辦法顧全戰場,加上再次渡過水來的魏軍騎兵,正在不斷徘徊,讓他不得不強迫自己專注陣前。
同時心裡在暗暗想著:只希望那位姜將軍,當真如君侯所想的那般,能挑起重任。
不過此時壓力最大的,不是姜維那邊,而是正面防守河邊的句扶。
比起昨天來,無當營前面,用半天一夜重新清理出來的鹿角與壕溝,在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裡,已經完全被破壞殆盡。
曹賊現在如同發瘋了一般,正不斷地從對面湧過來,根本不給無當營喘息的機會。
逼得句扶不得不親自持刀上陣,連殺數賊,這才領著人把被曹賊破開的缺口補了回來。
“又來了!”
“殺不盡的賊人!看大人如何教訓你!”
句扶大喝一聲,“隨吾來!”
領頭衝上來的魏軍身著鐵甲,看起來至少也是軍侯之類的人物。
他拿著刀,身後跟著數十個魏軍,正向著堪堪補好的缺口衝來。
這時,斜裡突然射出一支鐵矢,正中那個魏軍軍侯沒有防護的脖頸,直接就把他的脖頸貫穿。
那個軍侯順著慣性踉蹌幾步,捂著倒在地上。
正待廝殺的句扶眼角一跳,順著箭矢的方向看去,只見右後方裡,有幾個人影在晃動,他們舉著樣式略有些古怪的重弩,正在瞄準。
“暗夜獵手?”
句扶臉色一喜。
暗夜營乃是君侯親自挑選精兵,親自訓練的精銳。
雖說人數不多,但每一個皆是從數百人裡挑一人,人人皆有奇技在身。
暗夜營的暗夜獵手是弓弩手,特製的重弩是他們最明顯的標誌。
雖然他們也就十來個人,但對於句扶來說,他們的本事,至少也能減輕一個方陣的壓力。
果見,今日差點被衝破的方向,魏軍想要再衝過來時,他們的頭目人物,總是不明不白地倒下。
日頭漸漸升到了中天,漢魏雙方不知多少人倒下,甚至連川水也開始染成了紅色,血水順著河水向北流去,注入大河。
只是在魏軍前後夾擊下,漢軍終於挺不住了。
鳴金之聲傳來,漢軍不斷後退,縮回到那個簡陋的營寨裡。
張華看到這一切,哈哈大笑,舉劍長呼:“渡水!渡水!蜀虜已經沒有辦法阻擋我們了!”
魏軍大聲歡呼。
“君侯,我們明明能守住,為何要退守營寨?”
張嶷全身已經被汗水溼透了,他急步走上營寨中心的最高處,臉色焦慮,“如此一來,只怕曹賊就要逃脫!”
“伯岐,不要慌。”
馮永站在高臺上,看著對岸的魏軍正紛紛下水,臉上平靜。
他把望遠鏡遞給張嶷,給他指了一個方向:“你看那邊。”
張嶷舉著望遠鏡,按馮永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見一片紅色的潮水正向著這邊湧來。
“是我們的大軍!”
張嶷猛地放下望遠鏡,臉色現出狂喜之色,有些不敢相信地看向馮永。
馮永臉上亦是露出笑容,長舒了一口氣,“魏延總算是沒有讓我失望。”
“我讓將士們退回營寨,就是讓他們休息一會,補充些吃食。只等大軍一到,再行出擊。”
“有道是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曹賊看到我們讓開道路,又著急渡水,其氣已衰,待大軍一到,士氣必竭。”
說到這裡,馮永臉上又露出冷笑,“金城的援軍,馳援至此,本就不惜馬力。再加上又著急衝鋒,欲為東岸的曹賊解圍。”
“在此等炎熱天氣連續奔襲作戰之下,即便馬能挺得住,難道他們魏國計程車卒是鐵打的?”
金城到這裡,足有近五十里。
從金城援軍出現的時間看來,這支騎軍定然是趕路而行。
你趕了五十里路,又在這等酷熱的天氣下,與虎步軍纏鬥這麼久,我就不信你還有力氣再安然地跑回金城。
張嶷一聽,心頭猛然一驚:“君侯是想把所有人都留下?”
馮永微微一笑:“這樣不好嗎?把這些曹賊全部留下,我們就能兵不血刃地取得金城,免得將士們流血攻城。”
“若是砸壞了城牆,那不得重修嗎?到時丞相十有八九又是讓護羌校尉府出錢。”
馮君侯說到這裡,臉上露出肉痛之色,“修了一座平襄城,費了我多少錢糧?”
張嶷聽到“兵不血刃地取得金城”,心裡正歎服君侯之謀。
哪知聽到後面半段,一口氣差點嗆住。
想想去年收復隴右之後,大漢一直是往隴右投入錢糧。
唯有護羌校尉府,今天開春就收上來一批羊毛。
然後君侯又從隴右趕了數萬頭牲口。
最後那鮮卑胡人又送來三萬頭牲口換取毛料和糧食——反正不知哪裡的傳言說,毛料和糧食的價格似乎有點高?
這幾番動作下來,連隴右都督府的人都知道,護羌校尉府計程車卒頓頓都在吃肉。
張嶷想了想,若自己是丞相,大不了把金城歸護羌校尉府治下。
反正誰都知道君侯善謀善戰,麾下虎狼之士,守金城不正好合適?到時候你不得負責修城?
修城的錢糧從哪來?
那必須手頭有五六萬牲口,同時治下還有十數個草場,五個毛紡工坊的護羌校尉府啊!
如此看來,君侯……果然還是深謀遠慮啊。
營寨裡的馮君侯正在盤算自己的錢糧,正在渡水的張華卻有了一種不詳之感。
“將軍,將軍,不好啦!”
有小校慌里慌張地從後頭趕來,甚至還因為跑得過急,在水裡又使上不上勁,小校一下子就在水裡跌倒,撲騰了兩下,沒站起來。
“速扶他起來!”張華連忙吩咐道,同時急聲問道,“出了何事?”
被親衛扶起來的小校臉色蒼白:“將軍,漢軍,漢軍追上來了!”
小校的一番話,讓張華如墜冰窟。
明明是涼爽的水流,似乎突然變得冰冷無比。
張華甚至不願意相信小校的話,嘴唇哆嗦著:“不可能!漢軍正在攻打榆中,根本沒追上來!”
這魏延有病?是有病的吧?
我特意在山關那裡駐留一晚上,你忙著攻打榆中。
我離開了山關,你追上來?
難道你半天功夫,就打下了榆中?
不可能,不可能的!
絕望之下,得到了無限的希望,然後再從無限的希望中落入深淵,起起落落,那種被人玩弄於股掌間的感覺讓張華再也承受不住。
再加上日頭酷烈,他只覺得胸口沉悶無比,猛地噴出一口血,暈了過去。
統帥猶然如此,更何況底下計程車卒?
“蜀軍從後頭來啦!”
還沒有渡水的魏軍驚恐萬分,從前頭計程車氣如虹,一下子就崩倒如山。
不患寡而患不均。
前頭漢軍已經讓開了道路,同袍又有人已經到了對岸,自己憑什麼還要留在這裡?
不用後頭的漢軍驅趕,魏軍就爭先恐後地跳入水裡,有不少人自相踐踏,甚至有人倒在水裡,被後頭的同袍踩到水裡,再也起不來。
後頭的混亂很快傳染到了西岸。
此時領軍把漢軍逼回營寨的金城長史張就,正在漢軍營寨西邊佈置防守,以防漢軍作困獸之鬥。
同時他正準備派人去與族叔聯絡,就聽到前方河岸響起了巨大的喧譁聲。
“怎麼回事?”
張就一時不知道前頭髮生了什麼,大聲喝問。
還沒等他弄清楚狀況,原本從東岸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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