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官念你只是受人蠱惑,本身並無惡意,尚情有可原,也不嚴懲,只奪去你的秀才功名,你可服氣?”
趙俊臣之所以要奪張琦成的功名,絕了他日後的為官之路,其實還有為張琦成考慮的緣故。
這個張琦成雖然心懷正氣,也不缺勇氣,但他的正氣和勇氣,卻往往以莽撞冒失的形式來表現,這樣的人,進入了官場,定然會被玩弄於鼓掌而猶不自知,落不得好下場——就好像趙俊臣今日如此利用他一般。
既然如此,還不如早早的絕了他為官之路,讓他安心在潞安府當個教書先生為好。
官場之兇險,猶勝戰場,像張琦成這種人,最好還是不要去參與了。
本以為張琦成會激烈反對,但出乎趙俊臣意料的是,這張琦成先是有些茫然的看了看周圍的百姓,又愣愣的看了趙俊臣良久後,竟是恢復了平靜。
“你既然已經這麼說了,我再反對又有何用?”張琦成先是面無表情的緩緩說了這麼一句之後,又大聲衝著趙俊臣問道:“既然大人你如此寬宏大量,不知前些日子那些襲擊大人的無辜百姓,大人又準備如何處置?如此不審不罰不放,就這麼無故羈押著,又哪裡能讓百姓安心?”
劉長安見張琦成不僅得寸進尺,更是在這個時候還不忘暗中譏諷趙俊臣——“襲擊大人的無辜百姓”!!既然百姓無辜,那不就是說趙俊臣活該被石頭砸嗎?——憤怒之下,就準備大聲斥責。
然而,還未開口,就被趙俊臣擺手攔下了。
只聽趙俊臣衝著祭臺下的百姓大聲說道:“前些日子,有百姓擲石襲擊本官,按大明律,輕則杖三十,重則當斬,但本官知曉,他們只是受人誤導,所以也無意於嚴懲,雖說把他們關入了牢中,卻從沒有虐待他們,對於這一點,待他們日後出獄,大家可以親自去詢問他們。本準備把他們再關上一段時間,讓他們明白朝廷法紀不可違的道理,但如今滅蝗,正是用人之際,本官決定將他們提前放出來,讓他們將功折罪,如果他們在滅蝗期間表現良好,本官就不再追究他們的罪責!”
隨著趙俊臣話聲落下,百姓之間,歡呼聲再起。
“欽差大人果然是個好官啊!”
“對襲擊自己的老百姓都能既往不咎,就算是宋朝的包青天也做不到吧?”
“這位欽差大人看來是真的愛護百姓啊!從前竟然有人汙衊這位大人是個貪官,真是心腸壞透了!”
當百姓的話語聲傳入耳中,張琦成明白,這次民意之戰,是自己敗了,而且敗得很慘。
嘆息一聲,再次深深的看了一眼正在祭臺上接受百姓歡呼的趙俊臣後,將怨恨與不甘藏到心底深處,張琦成沒有再說什麼,只是靜靜的轉身離開了。
背影蕭索落寞。
“祭天結束,為了天下安生,為了來年收成,百姓們,我們滅蝗!!”
趙俊臣並沒有注意張琦成的離去,只是對著百姓們大聲宣佈道。
………
當趙俊臣走下祭臺後,許慶彥連忙端著一碗水來到了趙俊臣面前,口中說道:“少爺,辛苦了。”
趙俊臣點了點頭,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將碗中的水一飲而盡。
祭臺之上,為了讓更多百姓聽清自己的聲音,趙俊臣一直在扯著嗓子喊話,如今正是口乾舌燥,喉痛難忍。
而許慶彥則是一幅小人得志的模樣,幸災樂禍道:“那個張琦成,竟然敢挑釁少爺,當真是自不量力!”
趙俊臣卻搖了搖頭,說道:“也不能這麼說,其實這張琦成出現的正是時候,我在百姓心中,貪官形象流傳已久,猛的要扭轉這般印象,百姓們必然會不適應,並心中生疑,而有了這番辯論,百姓們才會認定我之前是受人汙衊詆譭,效果更好,這麼說起來,我們還要謝謝那張琦成了。”
許慶彥笑道:“還是少爺看的明白!”
趙俊臣輕嘆一聲,說道:“不過,我們也必須要在士林中找一些自己人了,否則不管再怎麼做,也終究是治標不治本,事倍功半。這天下民意,到底還是掌握在那些讀書人和清流的手中。他們聲望高,百姓們也信他們的話,有他們幫著說話,我們也能省卻不少麻煩。所以從今往後,我們不僅要扭轉民間百姓對我的看法,更要扭轉讀書人對我的看法。就像今日,如若不是有我在場,被張琦成這麼一鬧,我們所有的準備,就全都要功虧一簣了。”
許慶彥連連點頭,說道:“我聽人說,那張琦成仗著父輩餘蔭,做事一向是肆無忌憚,也就是少爺,才能把他治的服服帖帖了。”
趙俊臣笑著搖了搖頭,說道:“別拍馬屁了,我們走吧。”
許慶彥一愣,問道:“去哪?”
“做戲做全套,這個時候,自然是親力親為,和百姓們一同去撲殺蝗蟲了,還能去哪?”
本章已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