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為黃國侖要向她講大道理,白瑤主動先道:“黃老師,我知道您要跟我說什麼,所有的道理我都懂,您就不用跟我重複了。至於說我課餘時間做什麼,這是我自己的事,我不希望外人干涉。我可以向您保證,我幹什麼都不會耽誤學習。”
“我不是要跟你說這些,你放心,我可以當從來就沒在鼓樓這邊見過你,也沒見過你在酒吧唱歌,我也不擔心你的這些課餘生活會影響學習,我是有個正經的事要和你講。”
“什麼正經事?”
“走吧,上車去說,我車就在前面。”
黃國侖怕那兩個混混樂手又返回來找他們,要帶白瑤上車。
白瑤卻有些遲疑,她想不通黃國侖要和她講什麼非得去車裡講?
之前毒屍人的主唱石智勇,也曾請她上車講過事,結果差點沒出了事。
現在再被大齡男人邀請上車,白瑤不得不防著點了。
要知道,這位黃老師在他們學校裡最出名的事可是在辦公室看小黃書,還是從學生手裡沒收來的小黃書。
這樣的老師,會不會有那方面的變態傾向啊?
心裡一起疑,白瑤就沒和黃國侖走。
黃國侖走了幾步發現白瑤沒跟上來,回頭一瞅,就見白瑤還在原地站著呢。
這是一個烏雲壓境的夜晚。
冷風蕭蕭。
路燈昏黃的燈光照在白瑤身上,角度十分刁鑽,正給她一半身子照亮了,令一半仍隱在黑暗裡,以秀氣的鼻樑為分界線,就好像電影的特寫鏡頭似的,用以反映這個人物亦正亦邪的複雜形象。
此時白瑤身上穿著的衣服也是一半黑一般白,不過是下黑上白,不是左黑右白。
不知道是不是特別喜歡這麼穿,白瑤這晚的服裝造型和之前黃國侖在船吧裡見到的她一模一樣。
她下面依舊是那條低腰的黑色牛仔褲,配鋼頭的黑色軍靴。
上面是一件緊身的白色運動背心,外面又套了一件開著暢的很酷的白皮摟兒(皮夾克)。
就憑她這身材和造型,不認識她的人一定會以為她是個二十啷噹歲的搖滾憤青呢。
“你發什麼楞啊?走啊!”黃國侖朝白瑤招了招手。
“黃老師,你有什麼話就在路邊說吧。”
黃國侖返回兩步,低聲告訴她:“上車說,外面怪冷的。其實我沒給片警朋友打電話,我之前忽悠那倆小混混呢,別待會他倆再返回來找咱們。”
白瑤還是遲疑,乾脆挑明瞭講:“黃老師,我不接受師生戀,我也不接受任何亂七八糟的金錢交易。我不是軟弱的女孩,你最好別打我的主意。”
“你在想什麼啊?我不是你想的那種人!你快點跟我上車,我送你回家,邊走邊說。”
說著,黃國侖又往白瑤身後的那串攤瞄了幾眼,他是真擔心那倆小混混想明白了返回來。
挑明以後,白瑤心裡暫且踏實了點,隨著黃國侖一起上了車。
之前並不知道黃國侖是個富二代,以為黃國侖就是個特普通的音樂老師呢。
等上了黃國倫的百萬級私家車,白瑤才意識到,這位黃老師深藏不露,他在外面接了多少私教的工作,才能買這麼貴的車啊!
黃國侖點著車,把車開上主路,問白瑤:“你家住哪啊?”
“草廠東巷。”
“怎麼走?”黃國侖對白瑤報的這地名不太熟。
“就在鼓樓東邊,您往鼓樓東大街開吧,待會給我撂路邊就行,您這車不好往我家那條小衚衕進。”
“行。”
黃國侖往鼓樓東大街開過去,又問白瑤:“你家裡還有個爺爺是吧?”
白瑤臉色一黯,遲了幾秒才用沉悶沙啞的聲音講:“我爺……沒了。”
黃國侖尷尬了:“對不起啊,我不知道。”
白瑤努力灑脫道:“生老病死,人之常情。”
“你家現在就你一個人?”
“嗯。”
“那你現在不能回家啊,剛才那倆混混說認識你家,他們有可能去你家找事。”黃國侖想了想講:“你有沒有別的親戚什麼的,我先給你送去你親戚家吧。”
“我沒有親戚。”
“那朋友呢?”
“我也沒有朋友。”
被黃國侖問的挺難堪,白瑤自己也清楚,今晚她不方便回家,便道:“您隨便給我找一麥當勞撂下就行,我去麥當勞裡湊合一宿。”
“麥當勞?還是算了吧,我給你找個酒店吧。”
“我不住酒店,我沒錢,我也不用你的錢,你給我放麥當勞就行。鼓樓東大街上就有一麥當勞,就在交道口那兒,您給我放那兒就行。我經常在那邊湊合,您不用擔心。”
“你經常睡麥當勞?為什麼啊?”黃國侖很不理解。
白瑤覺得黃國侖多此一問,這不是明擺著的事嗎,肯定是因為:“暖和啊。”
黃國侖心裡一觸,他沒想到白瑤生活的這麼艱辛,居然在麥當勞裡蹭暖氣,這也太那什麼了吧!
出身富貴家庭,一直不愁吃穿,但黃國侖知道,這世界上仍不少人生活的很貧困。
卻沒想到,他身邊就有這樣的人,還是一個孤零零的女學生,這讓黃國侖動了惻隱之心。
這世界上總有一些人,會向失去希望的無助的人們無償送去溫暖。
因著特殊的家庭背景,黃家人一直就有這種幫助別人的習慣。
不為別的,他們就為求個心安。
黃老爺子經常請一些大師到家裡來指點迷津。
這些大師不管是真是假,但凡靠譜點的,都會有一個共同的觀點,就是勸你日行一善。
你行過的善,不一定馬上就會回報到你身上,但不管經過多少世輪迴往生,這些善都會跟著你,最終助你化險為夷。
受到家庭環境的影響,黃國昆和黃國侖兩兄弟從小就有愛幫助別人的品性。
現在見白瑤正深陷在生活的泥潭裡難得解脫,還惹上了一些很難纏的小混混,黃國侖很擔心這個女學霸會泥足深陷,最終毀掉她自己。
他決定幫一幫這個女孩。
沉默的開了一段兒車。
黃國侖自作主張的沒把車開進鼓樓東大街,而是右轉開向了地安門外大街,跟著上了地安門西大街,往西開了一會兒,又奔西四去了。
白瑤見這方向是在往他們學校走,疑說:“您這是往哪開呢?您不會這個點還給我提摟到學校去吧?”
“不是去學校,是去我家。”
“去您家?”
“你別多想,我不是你們學生總調侃的那個只會看小黃書的變態老師,我也沒有可憐你的意思。我是想請你去我家幫我錄一首歌,我覺得你的嗓子很特別,很符合我這首歌的氣質。不是免費讓你幫忙啊,給錢的。”
聽說給錢,白瑤抗拒的態度暫時消解,問黃國侖:“給多少錢啊?”
“這首歌有可能會成為一部網路電影的主題曲,反正不管成不成吧,只要你錄了,我滿意了,就按行價付你酬勞。”
“行,這活兒我接,但問題是,行價是多少錢啊?”
一具體到錢上面,白瑤就特別的現實。
沒辦法,她爺爺的骨灰還在家裡放著呢,她得趕緊給她爺爺的後事安置好。
這一年多來,白瑤之所以這麼努力的唱歌賺錢,就是想趕緊攢錢,越多越好,好給她爺爺買塊安靜的墓地,讓她爺爺能舒舒服服的睡下去。
活著的時候,一直像蟲子一樣被人嫌棄,生活的無比卑微,掙扎。
現在去下面了,她不想爺爺再被別人瞧不起。
她一定要給爺爺買塊最豪華的墓地,讓爺爺在下面過的比誰都好!
黃國侖被白瑤問多少錢,稍微有點尷尬,講說:“行價具體是多少,其實我也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做這個工作,總之不會虧了你。”
“行,我信您。”
“謝謝。”
黃國侖這句隨口說出的謝謝,讓白瑤感受到了一種平等的工作關係,而不是高低有別的師生關係。
黃國侖又沉默的開起了車。
車裡沒放音樂,顯得異常安靜。
最終還是白瑤先開口了:“您不想知道剛才那些人和我為什麼起的衝突嗎?”
“不是不想知道,我是覺得即便問了你也不見得說,還會被你嫌多管閒事,索性就不問了。”
黃國侖的態度讓白瑤淡淡一笑,沙聲道:“這沒有什麼不能說的……”
她隨即用最簡練的語言,把她和毒屍人之間結的樑子給黃國侖講了。
她說這些,或許是不想讓黃國侖誤會她以為她是個叛逆的失足女。
實際上,她也確實不是個叛逆的失足女。
她有點叛逆可能是真的,但她從來沒失過足。
她有堅定的人生方向,做事情也自始至終很有目的性。
她在後海唱歌,就是為了多賺錢給爺爺買墓地,沒別的原因。
她是被一個覺得她嗓子很有特點的鄰居大哥介紹著進入這個圈子的。
在進入這個圈子前,她不懂音樂,也不是很喜歡音樂。
但因為唱歌能賺快錢,她才努力學習音樂,學習演唱。
靠著過人的學習天賦,以及更過人的嗓子天賦,她很快就在後海的歌手圈裡有了小小的立足之地。
她進這個圈子唱歌只為掙錢,她並不想成為一個職業的歌手,甚至她都不想把這件事長久的幹下去,等賺夠錢,她立刻就拔吊走人。
這種特立獨行的個性,讓她從來不和這圈子裡的任何人攀關係,她也不愛和別人結交,能一塊搭夥賺錢就賺,不能一塊搭夥,那就各走各路,誰也別礙著誰。
可惜,她不礙著別人,別人卻總打她的主意。
毒屍人的主唱石智勇,就是這樣一個主動來糾纏白瑤的流氓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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