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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獄河之罪。
熟悉的終結之力讓泰爾斯又驚又喜。
是老朋友!
快來!
幫我!
泰爾斯怒吼著。
【一點小小的心理開導,交心深聊,讓他不再厭惡自我,不再掩藏自我,而變得更加……坦蕩真實?】外面,令人心慌的嗓音似乎相當愜意。
【他發瘋了!你差點把我們害死!】
【可你不是好好的嘛?】
獄河之罪緩慢而艱難地擴張,像是被瞬間冷卻的熔岩,正在從內裡重新燃起溫度,努力向前滾動,想要漫過高高的圍牆。
一寸一寸,一點一點。
終於。
嘩啦!
獄河之罪漫過圍牆,轟然巨響!
它重新流動起來,升騰起來,燃燒起來,
它像是失蹤許久,好不容易回到領地裡的動物,在泰爾斯體內狂暴地來回衝撞。
轟!
泰爾斯的耳膜像是被獄河之罪衝破了,又痛又麻,還有難以言喻的燒灼感。
但是……
“對,我好好的!好你麻痺!好得‘要死’!”熟悉的嗓音清晰了許多,充滿他並不陌生的諷刺意味。
是個女孩。
女孩兒?
思維慢慢變得正常的泰爾斯突然反應過來。
是希萊!
是她,是她和……和其他人在說話?
“但按照這一次的交易,你走出了下水道。”
那個讓人心寒的嗓音傳來,清晰而準確,悠長而熱情,但不知為何,泰爾斯聽見它的剎那,就止不住地一抖。
這……是誰?
此時此刻,是誰走在他身後,跟希萊對話?
他依舊轉不了頭,但是重新回來的地獄感官,讓他無比清晰地捕捉到身後的情形:
哥洛佛腳步沉穩,卻不言不語,對周遭一切充耳不聞,一路向前,好像他這一生一世最重要的事,就是悶頭走路。
不,不止是他,羅爾夫,凱薩琳,斯里曼尼……他們都如行屍走肉般前進,對周圍的事情毫不在意。
即便眼前的白煙已經升級成了厚厚濃霧,遮天蔽日,看不清去向。
“對,”希萊冷冷道,“現在交易完成了,你可以滾了。”
“喲,別學神殿那一套嘛,”那個聲音疏懶又精明,“好不容易見個面,敘敘舊,聊聊天不好嗎?”
“我跟你沒什麼可聊的。”
“就這樣?”
“就這樣!”希萊一口回絕,態度堅決。
“真的?”那個聲音突然降調,連帶著泰爾斯也打了個寒顫,“我可愛的六指姑娘,你不再想想?”
“想什麼?”
“別裝蒜了親愛的,”那個可怕的聲音拖長尾音,“按照交易,你平安走出了下水道,身體完整,靈魂完好……可我,我的報酬在哪兒呢?”
希萊沉默了一瞬。
“剛剛那個洛桑二世,他就是你的獎勵,”希萊的聲音在輕輕發抖,“他的靈魂、生命、血肉、知覺、智慧、信念、記憶、經歷、知識、個性,還是什麼其他你喜歡的硬通貨,隨便拿走,不用客氣。”
泰爾斯思維一動。
他瞬間意識到:希萊現在在說的,並不是通用語。
更不是其他語言,至少不是泰爾斯能辨認出的語言。
而是……
“看,親愛的,你又犯了想當然的毛病,契約的公平不止寫在紙上,不止停留口頭……”
那個聲音友善地道,好像辯護師友善地接受客戶諮詢:
“更存乎內心。”
下一秒,它耐心又平和,一字一句地開口,卻讓泰爾斯越發心慌:
“我親愛的塞西莉亞·雷吉娜·蓓拉·凱文迪爾,你真覺得,你邀請或者說催請我上來凡間,讓我承受穿界越障的痛苦,承受混濁不堪的空氣,還冒著被發現的危險,消耗精力和體力,幫你擋刀消災,然後你再順便把那個極境的敵人當作報酬,讓我從哪兒來回哪兒去,你真覺得,這是一筆公平公道的交易?”
“那……”希萊話語一頓,旋即理直氣壯,“對啊!”
那一瞬間,儘管回不了頭,但泰爾斯幾乎可以看見:希萊臉上那副他常看見的、無所謂的、“你能拿我怎麼辦”的霸道表情。
就連那個可怕的聲音都止息了一秒。
“哈哈哈哈哈!”
它爆發出驚天大笑,時高時低,連帶著周圍的濃霧波動不已:
“我就喜歡你這副無賴的樣子!每一次,每一次都能害死更多的人!”
希萊話語一頓。
“閉上你的臭嘴,”等她再開口的時候,泰爾斯聽得出那份咬牙切齒的怒意,“從哪兒來滾回哪兒去!”
“啊,無情的合夥人,”它毫不慍怒,似乎習以為常,“沒關係,催債嘛,總得親力親為。”
“我沒有獎勵給你,也不欠你什麼!因為你把事情搞得更糟了!”希萊急急喘息,她的回覆有些失控。
“但那不是獎勵,是我應得的賬款。”它慢條斯理,毫不著急。
泰爾斯聽了一會兒,突然心臟一跳:是獄河之罪在轟隆作響。
他一個激靈反應過來:這是怎麼回事?
希萊,希萊她做了什麼?
那個聲音……
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
泰爾斯忍不住道:
“這是什麼?”
他猛地回過頭,大叫出聲:
“他……它是什麼?”
但就在話語出口的一瞬間,泰爾斯一驚,立刻反應過來:他成功了。
他成功地動起來了。
他轉過身了?
空氣安靜了下來。
周圍白霧籠罩,幾尺開外的一切都影影綽綽,能見度極低。
而在泰爾斯身後,希萊震驚地看著轉過身的泰爾斯,嚇得臉色煞白。
“你……你沒事?你醒過來了?”希萊呆呆地道。
好像她第一次發現,這裡還有個人,叫泰爾斯。
但是。
只有她。
泰爾斯呆呆地看著希萊:他的身後,只有她。
沒有第二個人了——其他人都專心致志地走著路,如行屍走肉。
那剛剛是……
“呀呀呀,這下有趣了。”
那一瞬間,泰爾斯渾身起了無數雞皮疙瘩!
因為聲音是從後面傳來的。
他的……耳後?
泰爾斯下意識想回頭,卻被希萊一把捧住臉!
“不,不要看它!”
希萊一臉恐懼,焦急地大喊:
“保持清醒,別看它,別想它,當作是一場夢,它就不能——”
但她的聲音瞬間消失,只剩嘴唇上下彈動。
像是被突然消音了。
希萊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她望著泰爾斯的身後,瞪大眼睛張大嘴巴,驚恐萬狀。
“瞧瞧,親愛的塞西莉亞,早說嘛……”那個聲音輕輕地響起,驚喜又愉快。
那一刻,泰爾斯神經一緊,渾身發軟!
他感覺到了。
他的脖頸,傳來冰涼的觸感。
是它。
有什麼東西輕輕地勾住了泰爾斯的脖頸,就像母親輕撫兒子——“它”碰觸著,摩挲著,撫摸著。
希萊目光恐懼,表情焦急,下意識地搖頭。
不,不,不!
她眼眶晶瑩,眼角甚至滲出了淚珠。
卻只能迎來低沉而不祥的笑聲。
“呵呵呵呵……”
那個存在再度開口,但這一次,泰爾斯感覺得到,“它”的話語裡盡是難以想象的惡意:
“你這不是有錢付賬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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