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最開始進入王府深處報信的僕從,這個時候也抵達了目的地。
那位魯王正在屋中,與四人交談,那糜軍赫然就在其中,而且還坐在考後的位置,只是他的神色卻是淡然有笑。
這些人都是縣城中的實權人物。
不要看只是一個縣,光說這糜軍的來歷,就不是一個縣可以約束的,至於魯王就更不用說了,地位遵從,輩分也很高。
除了他們二人之外,餘下三人乃是這青州、魯國境內的掌權者,都是說說話,就能讓周邊抖三抖的人物,平時分散各處,也不好輕易接觸
這一個是親王,一個是領兵將領,還有為政一方的官員,豈能輕易碰面,不然傳出去閒話,也是頗多麻煩。
但這次不同,王府邀請是事出有因的,乃是對之前一番事情的安撫和表彰,這些人少了些顧忌,聚集起來之後,談論的反而不是這次宴會,而是善後事宜。
正說到關鍵的時候,有人過來報告,說是外面起了衝突。
“外面因何事喧譁?”
魯王這麼一問,報信的僕從自然是如實相告。
“恩?陳止和朱景?朱守居然也來了,這下有些問題了。”魯王也能看出裡面的關鍵,他這樣的長者,人生經驗何等豐富,只是一想,就品出裡面一絲不對勁的地方來。
這個時候,糜軍卻笑了笑,露出一抹盡在掌握的表情,對屋裡其他人道:“這件事不如讓我去處理一下吧,在怎麼說,我和朱守也有些交情,更何況朱景此來,和我也有關係。”
他這話一說,魯王心裡就明白了,點點頭,然後淡淡說道:“糜將軍,你想來做事都有分寸,這件事你去辦確實合適,只是朱將軍性子急了些,但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所以還是多說道理,本王也會盡快趕去。”
魯王當然不能直接過去,一來是糜軍主動提出,二來,他一出面事情就沒有了彈性,失去了轉圜空間。
不過,既然看出了糜軍有心搞事,魯王也沒有理由放任,否則晚宴出了問題,丟的是他魯王的臉,所以這邊糜軍一走,他就準備著過去,正式主持宴席。
另一邊,糜軍則是一路緩步前行,並不著急著過去,表現出一種勝券在握的樣子,就這麼一步一步的走著。
等他穿過開間、走廊,來到院中,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被眾人圍在中間的陳止和朱守,只是二人的表情,卻讓和他意料中的不同。
因為這兩人竟是面上帶笑,一副交談甚歡的樣子。
“這兩人難道在笑裡藏刀?但氣氛不像!”
停下腳步,眯起眼睛,糜軍小心的觀察著周圍的形勢,就見除了陳止和朱守之外,其他人都是一副迷惑之色,這心裡登時也糊塗起來,跟著又看到在地上盤著的朱景,那一副悽慘的模樣,根據那通報人所言,還就是他陳止動的手,這藉口不用,留著做什麼?
想著,就要上前說兩句,只是這腳步一邁,卻又停住了,因為總算聽到二人之間的一點對話了
“朱景這孩子,從小就有些不服管教,過去有我看著還好,這一離開我的眼前,就胡作非為起來,幸好這次是碰上你陳先生,只是打了一頓,這要是碰上其他人,當面一套,背後算計,還真不知道如何啊,幸虧,幸虧……”
幸虧?
糜軍又看了一言朱景的樣子,這眼皮子直跳。
你說朱景這孩子,都成這模樣了,作為他叔父的朱守,卻和那陳止談笑風生,這個朱景到底是不是你親生的……侄子?
他這心裡還在想著,覺得情況有些脫離掌控,念頭一轉,就知道這次借朱守成事的想法,恐怕是要一場空了,但依舊不懼,因為那封請功的戰報已經遞了上去,又請了不少人上下打點。
“也罷,沒有朱守,我一樣能成事。”
眯眼想著,糜軍再次邁開步子,朝著陳止走去,一邊走還一邊笑,正要開口。
但不等他出言,陳止先就看了過來,然後笑道:“這位就是糜將軍吧,我預計著,你也該來了。”
“嗯?”糜軍腳下不變,一路來到陳止跟前,笑道:“陳先生,你知道我?聽過我的名字?”說著,他朝朱守看了過去,以為是後者說的自己。
陳止卻直視其人,說道:“我是知道你,我還知道你此來,本就有爭功的想法,朱景不過是你的一顆棋子,拿出來無非是為了造勢,然後拉攏朱將軍,以兩大將軍的威勢來對付我,我一個無官無職的人,就算略有薄名,面對你這樣的實權將領,難道還能反抗?你是這樣的想的,是也不是?”
糜軍的表情終於變了,笑容略顯僵硬,看著面前的陳止,有一種被人看透的感覺,無形之中生出壓力,就像是面對上司、上位者一樣。
陳止跟著就搖搖頭道:“你想的還是太簡單了,你權比中郎將,掌一方軍勢,有大好前途,只要安心練兵,又有家世配合,加官進爵不過是時間昨晚的事,何必動這樣的小心思,平白降低了格調,既然是晚宴,那就好好品酒、暢飲,何必弄得這麼勾心鬥角,著實讓人掃興!”
“你這是在教訓我?”糜軍終於回過味來了,臉色一下就陰沉起來,“以為有朱守給你撐腰,就萬事大吉了?你既然也知道自己無官無職……”
“我只是暫時無官無職罷了,”陳止看著面前的這個將領,不由搖搖頭,心裡一陣索然無味,不過是重新復甦,自己就不得不與這等將領在這裡糾纏,著實有些無趣,“也罷,本來還想再瞭解一番的,但現在的這個位格身份,再遊歷下去,那也是頗為不便,還是順勢就接下來吧。”
他一邊想著,一邊感悟著心中籤筒的變化。
此時的籤筒,表面看起來沒有什麼異樣,但那五行刻度格上,第四格已然近乎全滿!
實際上,這籤筒之中名望金液的作用,不光只是可以用來抽籤,透過名望金液的消長,結合格數,結合當前的一些情報,可以判斷出自己的名聲,傳遞到了什麼程度,被什麼樣的人知曉,再結合前世的經驗,也就不難推測出名聲方面的收穫了。
“名望金液四格將滿未滿,這本來就足以說明問題,要滿四格基本上的得半壁江山知名,但以我當前所做之事,是不足以讓新漢的半個天下震動的,那麼就得是另外一種情況,這種情況前世也發生過。”
想著想著,他的目光落在糜軍的身上。
“前世之時,我出使塞外,做了幾件事後,幾族聞名,然後傳回中原,幾大勢力皆有耳聞,於是也發生了這種第四格將滿未滿的情況,結合劉韻言的情況,恐怕是匈奴國國內發生了變故,而且是與我有關的大變故,再順勢傳回了朝廷,這麼一來,依照當前形勢,又有陳家為太僕,一個賞賜是免不了的。”
這個賞賜是什麼,其實並不重要,但必然是中央直接下達的,其意義非同小可,絕非一名外軍的權知中郎將能對抗的,這般大勢之下,糜軍的些許算計,毫無意義。
“不過,這些到底還是借勢,太過麻煩,還得儘快蓄勢,自己成勢才是擺脫這些騷擾的根本之法。”
陳止的這些念頭,糜軍自然不知道,他更不明白陳止的話中,到底是什麼意思,但還是冷笑兩聲,就要拿官職壓人。
沒料想他這邊話未出口,就聽門外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響,而後在一片混亂中,卻有一群衣著略顯怪異的人一湧而入。
說他們衣衫略顯怪異,是因為衣袍、直裰等等衣衫的邊角處,都有一些異樣的裝飾,多了繁瑣之處。
“你們是誰,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麼?”
登時就有王府的護衛過來阻擋,要將人轟出去。
但這群人裡面,卻有一人出列說道:“諸位壯士,且慢動手,我等此來並非是要冒犯諸公,實在是傾慕上國風流,卻苦於無門而入,所以才出此下策。”
“你們是異族人?”
聽著這話,眾人哪裡還不知道這些人的身份。
就聽那人說道:“在下慕容勉,正是鮮卑人……”
“還真是異族人。”
眾人一聽這個介紹,都對視幾眼,知道這件事有些敏感了。
但那護衛兀自說著:“未得請帖,不得入內……”
諸多異族人當即就有人說道:“我等是誠心來此,我慕容鮮卑當年蒙陳侯教誨,年年祭拜,一心向往聖王之道,族中也有大家,都是飽讀經書,理應也能接到清忒,只不過因為出身不同,就不得入門,這與當年陳侯他老人家的教誨,可是背道而馳!莫非,中土之人早就背離了陳侯之道?若真的如此,那我等也就認了,這就離去,只是今後就由我等來傳承陳侯真學了。”
眾人聽得此言,都是面色大變,卻沒有人敢貿然開口。
唯獨陳止一腦袋問號。
“這陳侯真學是什麼東西?我上輩子,到底是不是陳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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