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皇帝的一句話說出,整個朝廷上層頓時一陣雞飛狗跳,接下來的幾日,都不得安寧,且先按下不表。
卻說那魯縣,自從匈奴騎兵潰敗,縣城重新開放,這來往之人就越來越多,而且不光是來參加杏壇論道,還有不少人是直接衝著陳止來的。
而城裡城外,酒館茶肆之中,眾人談論的話題,也是三句話不離陳止,以至於連杏壇論道的風頭,都被暫時給蓋過了。
很多遠道而來的名士、宿老、大家、百家學子,他們在抵達了魯縣之後,見到這般情形,當真是驚訝莫名。
因為訊息傳遞的關係,當這些人還在趕路的時候,陳止與劉韻言的對弈訊息才傳開來,所以等這些人抵達,還不能第一時間明白裡面的緣由,難免就是一陣驚異。
等問清楚了前因後果,他們也都紛紛驚訝起來。
緊接著,就是一波一波的去拜訪陳止。
“陳止就住在這裡?”
這一日,又有一人來到了王家宅院的外面,就問著在身邊帶路的那人。
這帶路的人,赫然是那魏歐,他聽了問話,立刻恭敬的回道:“對,陳止就是住在這裡的,糜將軍,想要見陳止,直接拜訪怕是不行,還得提前給王家說一聲,讓他們安排時間。”
原來,魏歐所跟著的這個人,竟然就是那位糜軍糜將軍,只是這位將軍此時沒有身著戎裝,而是穿著便裝,他的身架很高,但頗為瘦削,所以衣服穿在身上,有一種空蕩蕩的不協調感,但長期以來養成的那種氣度,還是散發出威嚴氣息。
“還有這個規矩,這個陳止的架子還挺大的,要透過王家才能和他見面。”糜軍一邊說著,一邊朝著邊上的街道看去,赫然能看到有人正在靠近,而且從裝扮來看,都是文士模樣,為首的那人,赫然是左家的左清。
這左清領著三人,緩緩走來,等到了這遠門之前,正好發現了魏歐二人。
“原來是魏兄,沒想到連你也來拜訪了,可是來見陳先生的?”左清先給魏歐一個問候,然後又看向糜軍,以他的眼光,當然看得出來糜軍不是一般人,只是過去並未見過,“這位是?”
“這位……”魏歐正要介紹,卻被糜軍出言打斷。
“我是魏歐的遠親,這次是聽聞了陳先生的訊息,慕名而來的,只是來到了才知道,不能輕易見面,不知閣下能否融通一下,讓我進去見見先生?”
糜軍拱拱手,語氣客氣,但說話的時候,眼睛裡卻是一副居高臨下的味道,讓左清感到一陣彆扭。
拋開心中的感觸,左清回道:“真是不好意思,這件事我還不能做主,若是須得進去問問陳兄,相信他知道魏兄過來,也會欣然相迎的。”
說著,他怕對方誤會,就有補充了一句:“還望魏兄和這位兄臺理解,現在每日過來拜訪的人,實在是太多,不少人也是按著關係來的,希望能夠通融,但這樣的人太多了,若是例子一開,怕是整個局面都要亂了,所以今日或許不能及時見到,因為那宅院裡面,現在也還有人在等著。”
這話其實說的很委婉,而且左清和魏歐的關係很一般,只是幾面之緣罷了,但如今隨著陳止在魯縣名聲漸起,這魏歐等人救命恩人的名號也順勢傳出來了,所以左清見到他的人,才會是這番作態。
魏歐正待說話,但糜軍卻眉頭一皺:“還要先去請示陳止?還不一定能見到?若是他不願意,我等豈非白白等候了,既然如此,那此事作罷吧。”
說完,竟是拱拱手,轉身就走。
魏歐在旁看著,很是意外,最後苦笑一聲,朝左清告了一聲罪,只能是跟了上去,他這是好不容易才攀上的新關係,哪裡肯輕易放過。
等兩人消失在結交,左清才回過神來,連同他身後的三人,也是面面相覷,不知道那人何故這般乾脆的就走了,似乎還有不快,按著他們的感覺來說,左清的應對十分得體,並無太多不妥之處。
要知道,如今每天想要見陳止的人有多少,迫不得已,王家才不得不開啟“預約”機制,不然都託關係走後門,這場面混亂起來,顧此失彼,那才叫得罪人,倒不如立下規矩,按順序來。
那魏歐說好聽點,陳止是他的救命恩人,但說難聽一點,和陳止的交情也就那樣,左清礙於面子,說些場面話,結果對方卻不樂意了。
後面這三人想著想著,不由搖頭。
“魏歐身邊那人有些古怪,看著不像是魏歐的遠親,只是說辭,看魏歐對他態度,這人的身份地位或許不低。”左清想著想著,卻不得不先壓下心頭念想,帶著身後幾人入宅,想著等會再告知陳止,看對方有什麼看法。
另一邊,離開了宅院之後,魏歐一路小跑的跟上去,來到糜軍身邊,卻不由低聲問道:“將軍,何故要在這個時候離開,相信左清進去一說,或許……”
“或許什麼?”糜軍冷笑起來,“讓我堂堂權徐州兵事的中郎將,卻在門外,等他陳止一個無官無職的閒雲野鶴?傳出去不說我名聲如何,就算是沒人知道,他陳止也配?真以為下個棋,碰巧令匈奴騎兵潰散,就能一步登天了?簡直笑話!”
糜軍的眼睛眯起來,露出一抹笑容。
“不過,從他現在的表現來看,已經很是囂張了,有些分不清自己的重量了,這樣正合適。”帶著這樣的一抹冷笑,糜軍在魏歐滿是不解的目光的注視下,不疾不徐的走著。
魏歐當然不會知道,這位糜將軍的心思,正計劃著如何從陳止的手中,把擊潰匈奴騎兵的功勞,給據為己有。
為此,這糜軍低調入城,甚至沒有打出旗號,同時在這幾日裡明察暗訪,瞭解對弈那天的情況,大致明白了過程,然後打算見陳止一面,然後進行下一步。
如今,雖然這一面沒有見到,但並不影響接下來的步驟。
所以,他一回到住處,就叫了人過來。
“去,給朝廷寫一封戰報,就說本將軍領軍北上的時候,碰上了匈奴騎兵百餘人,與之激戰,將之擊潰,其中三十多騎繼續北竄……”
這番話一說出來,邊上的人就詳細記錄,但也有知道內情的人,忍不住就問道:“將軍,這麼想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這個問話的人,赫然就是朱守的侄子朱景。
“會不會有問題,還要看你的聯絡了,”糜軍冷冷一笑,眯起眼睛,盯著朱景,一字一句的道:“你不是說在魯縣有不少好友,能夠讓他們相助麼?既然如此,那就趕緊去給我聯絡!”
朱景聽到這話,心中畏懼,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然後才道:“將軍,我……我已經去聯絡了,可誰想到那陳止的名聲大到了這種地步,那些人都是膽小如鼠,不敢出面啊,若是將軍能讓我將您的名號透露出去,相信……”
啪!
糜軍一巴掌拍在桌上,冷笑道:“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打著什麼主意?”他瞥了朱景一眼,眼睛裡滿是輕蔑之色,“你在找上本將軍之前,這一路上那可是處處聯絡,想讓人幫你對付陳止,結果沒有一人出頭,你以為我都不知道?”
朱景登時渾身一震。
“好在你那叔父還有點威望,沒有將訊息透露出去,否則的話,陳止你還能安穩到現在?”糜軍收回手,大馬金刀的坐下來,“居然妄想借我的名字去聯絡,這訊息要是洩露出去,又是一場麻煩!”
朱景驚恐起來,但想到叔父朱守,又強自鎮定,問道:“既然……既然將軍早就知道了,那為何還要將我帶在身邊,讓我外出聯絡?”
“我帶著你,不是指望你派上用場,而是要拉朱守下水,”糜軍雙手相差,放在嘴邊,一副運籌帷幄的樣子,“多有傳聞,說朱守和陳止關係不淺,但想來這個關係再深,總歸深不過和你的血脈之情,眼下魯縣風雲際會,朱守很快也會到來,到時候我也擺明車馬,那位魯王殿下免不了開宴,到時候你可得好好表現,不要讓我失望,否則的話,你的那些醜事……”
說著,他一揮手,就有僕人拿著幾封信遞給朱景。
朱景接過來,展開一看,很快雙手就顫抖起來,額頭上都大的汗珠滾落下來,滿臉驚恐的看向糜軍。
糜軍眯著眼笑起來:“莫慌,莫慌,只要安心做事,自然不會有事。”
朱景哆嗦著,說道:“將軍……將軍放心吧,只是那陳止到底是擊潰了匈奴,怕就怕……”
“不怕,不怕。”
糜軍擺擺手,笑道:“按照正常的情況而言,這地方上的兵事,想要傳到朝廷,需要層層上報,在這個過程中,訊息早就扭曲了,自然有我操作的空間,而且不久之後的酒宴,陳止定然也要列席,我有兩招,可以移花接木,有你相助,他朱守就要為我所用,此其一,這其二……”
他的眼中閃過一道寒芒。
“我乃朝廷命官,陳止無官無職,以我的品位對付他,到時候,他就會明白,這權勢一到,所謂的學問、棋藝,都一無是處!而那些虛名望,更是水中月般虛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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