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陳永感到宮中的時候,就在宮中一處寬敞的書房中,見到了其他諸多同僚。
和往常一樣,這一次皇帝召集過來的,也都是三公九卿級別的人物,包括瞭如今正當權的太師和大司馬廣漢王劉出。
和過去一樣,雖說是三公九卿,但真正聚集過來的人數,卻遠遠超過,太尉、司徒、司空、太常、光祿勳、衛尉、太僕、廷尉、鴻臚、宗正、大司農、少府、大匠卿、太舟卿、太府、三臺等等官職所應之人,都已經到場。
在這其中,很多人是身兼數職,有權力重疊,尤其是眼下新漢的權力,已然從九卿朝著尚書檯轉移,因此那三臺諸官,無疑成為了核心和關鍵。
而如今的尚書檯,就掌握在廣漢王的手中。
這位王爺,乃是當朝皇帝的兄長,封地就在蜀地,年不過三十出頭,但大權在握,自有一派氣度,坐於上首,所來之大臣,都會與之問候。
若是有不明就裡的人在這裡,看到了這般情景,估計要以為這廣漢王劉出,才是這裡的主人。
這種怪異的氣氛持續了一段時間,隨著最後一位列卿抵達,該來的人終於都到齊了,而皇帝還未過來,按照慣例,這個時候就是他們相互通氣的時候了。
皇帝在朝會之外,單獨召見群臣並不罕見,召集三公九卿也是正常,許多的政策其實都是用這種方法制定出來的,因為這種場合,聚集起來的人,是整個國家的最高執掌者們。
而在真正見到皇帝之前,他們之間至少要有一點共識,否則的話,人皇當面,若是一番吵鬧,那就什麼事多辦不成了。
此刻,包括陳永在內,眾人的神情都有些驚疑,對這次聚集的目的並不能確定。
和陳永不同,在場的眾人裡面,有不少人根本沒有聽說劉淵的訊息,但聯想到最近的情況,也能才道是和匈奴有關。
“莫非是陛下對於是戰是和,有了決定?”那大鴻臚趙珉猜測起來。
其他人也是一般心思,至於陳永等寥寥兩三人,知曉一個大概,卻沒有貿然開口,而是在觀察著局面。
就在這個時候,那位廣漢王出聲了:“這次過來,確實是因為匈奴之事,但與這戰和無關,是那匈奴之主劉淵,他的人死了。”
他的聲音淡淡的,說話的時候臉上帶著一抹笑容,彷彿什麼樣的訊息,都無法撼動其人的神經。
“哦,原來是這……什麼?”
不少還沒有收到訊息的列卿聽完這話,腦子裡的念頭一轉,才意識到背後意義。
“這不可能!”
跟著就是一連串的經驗,宛如之前的陳永、陳迭。
隨後,廣漢王淡笑著,將事情的經過簡單的講了一遍,其內容與陳歡知道的所差不多,同樣說道了劉韻言、劉曜,更是提到了陳止。
等他的話說完,整個御書房陷入到詭異的安靜之中,列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覺得這事太過離奇,只是回想歷史上的諸多事件,又覺得比起不少更為憋屈的死法,劉淵之死也不是不能接受。
只是如此一來,這當前的局勢可就得風雲突變,變得撲朔迷離了。
廣漢王見眾人議論了一會,又道:“劉淵一死,又與陳止有關,那以陛下的性子,肯定會要給陳止一個不小的賞賜,無論是官職,又或者是財貨,所以我等一開始的時候,絕對不能答應此事,也好給後面留出一點騰挪的空間。”
“不妥,不妥!”大鴻臚趙珉搖頭說道,“這事雖說是因為陳止所為,但卻不是他主動謀劃,如何能算到他的頭上?陛下如果想要給與賞賜,我會第一個出來反對。”
“怎麼?不是陳止的功勞,難道是你的?”光祿勳王理也開口了,一如之前在朝堂上針鋒相對的氣氛,“若無陳止所為,哪裡會讓劉淵早死,此事不容抹殺,這幾萬將士沒能做到的事,讓陳止做到了,如果不予賞賜,天下人怎麼看?這件事,大鴻臚還是好好思量吧,難不成真給天下人說,他劉淵是自己不小心病死的,還挑在這個時候?”
此言一出,在場眾人的神色皆有變化。
他們一個個位高權重,坐得位置夠高,當然能看到和接觸到更多的資訊,所以立刻就品味出王理此番言論背後的潛藏之意。
大軍新敗,訊息終歸難以遮掩,若是傳播開來,天下震驚之時不遠。
這種事,是誰都不願意看到的,所以必須要想辦法彌補,除了找幾個背鍋俠之外,更重要的是透過一二事件轉移各方的注意力,將事情帶過,同時找些邊邊角角,挽回朝廷的顏面,維持威嚴。
有什麼事,比將敵人的頭領擊殺,更能挽回顏面的麼?
想了想,五兵尚書趙杞不由說道:“這劉淵之死,確實是我中原俊傑的功勞,難道還有往外面推的道理?他劉淵之前病重,諸位都是知道的,但早就好轉,不會無緣無故就斃命,所以陳止所為,那就是個引子,但若無這引子,劉淵一樣活的好好的,所以我覺得,這件事理應算是陳止的功勞。”
笑話,這事你不宣傳,那簡直就是浪費啊!
有了趙杞的這話,其他人也紛紛點頭,不管是主戰的,還是主和的,他們身為天朝上國的人臣巔峰,這心裡其實都是看不上匈奴小國的,之所以有分歧,是因為各自的利益關切不同,但維護朝廷的威嚴,卻是他們的共同利益,自是沒有什麼好爭辯的。
連趙珉也不堅持,默默點頭。
“既然如此,那這事就這麼定下來了,”廣漢王劉出含笑點頭,跟著就朝陳永看去,“陳公啊,你們陳家真不簡單,培養出了這麼一個人物來。”
他一開口,其他眾人也都紛紛拱手恭賀,彷彿都剛剛才想起來陳永和陳止的關係一樣。
而陳永這位太僕公,也一改這幾日以來的低調,一再強調:“這都是陳止該做的啊,為國分憂,理當如此。”
待得一輪恭賀過後,眾人心裡也有底了,知道等會皇帝要封賞陳止,只要不太過分,他們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到時候有陳永出面,讓陳止配合朝廷進行宣傳,那也就夠了。
待得眾人的議論平息,廣漢王笑道:“這個事之後,就該討論對匈奴出兵的事了。”
他這話一說,眾人的神色再次嚴肅起來,而且隱隱分成了兩個佇列,雖然沒有明顯區分,但只要稍微用心分辨,就能看出端倪。
主戰、主和。
“諸位,先不要多言,現在劉淵一死,局勢已經不同了,他匈奴的秉性如何,不用本王多說,諸位心知肚明,那劉淵自幼沐浴聖人教化,多少是知道一點廉恥的,有他坐鎮之時,匈奴還能維持安穩,將幾個部族擰成一股,如今他突然斃命,那內部必然會有反覆,這就是大好的機會。”
此言一出,陳永、趙珉等人面露喜色,而趙杞、王理等人則是眉頭微皺,聽出了潛臺詞。
果然,跟著就聽廣漢王說道:“匈奴幾部,畏劉淵之名,懾於劉淵之威,所以不敢有異心,但早就與朝廷各方有所聯絡了,相信在座諸位也很清楚,現在只要繼續聯絡,拉攏、分化,給一些部族甜頭,就足以令匈奴瓦解,此乃不戰而屈人之兵也!”
趙珉當即表示支援,說道:“王爺所言甚是,正是這般道理,只要應對得當,匈奴不戰自潰,何須妄動刀兵?”
王理和趙杞等人又欲再說,但正好這個時候,就有宦官過來,說是皇帝來了,這宦官一邊說著,一邊朝著這屋子裡瞅了一眼,心裡不由暗暗嘀咕。
“這若是不知道內情的,還以為皇上已經進去了,正在和大臣議事呢。”想著想著,他朝那廣漢王掃了一眼,後者正不慌不忙的站起身來,和其他大臣一統列於一處,準備迎接皇帝的到來,
很快,劉岱便大步流星的走了進來,然後就是一番君臣相見的禮儀,相互見禮這個時候,到還沒有動不動就下跪的規矩,況且有昭烈納陳侯諫的典故。
待得禮畢,劉岱坐下,單刀直入:“諸位愛卿,今日請你們過來,乃是因為那匈奴賊首劉淵,你們或許還不知道吧,他人已經死了……”
說到這裡,劉岱見眾人都一副早就知道的樣子,倒也習慣了,於是話鋒一轉:“既然諸卿都知道,那也該知道,立下大功的陳止,理應嘉獎……”
這話也沒有出乎群臣的意料,所以他們都保持著鎮定表情,一個個氣度非凡,心裡也估摸著,只要不太過分,那就都應下,最多在細節上稍微規勸一下,防止出格。
但他們這還在想著,就聽劉岱說道:“朕想了想,覺得這斬滅了匈奴大賊,如此功績,堪比幾萬大軍,那是怎麼賞賜都不為過的,區區金銀之物尚不足以,所以朕覺得,是不是給陳止一個爵位?”
“咳咳咳!”
“咳咳!”
“咳咳!咳咳!”
皇帝話落,滿屋子咳嗽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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