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召集過去的,可不是隻有慕容皝一人,他的幾個兄弟,還有幾位叔父,包括族中的宿老,也都一併被召集過來。
“幽州這個時候派來使者,到底是何用意?”
慕容廆開門見山的就問出了問題。
不過,他的這個問題,委實不好回答,因為目前整個慕容部上上下下,都已經在各種紛亂的訊息中亂成一團,哪裡還有人能思考這種問題,一聽說幽州有使者要來,很多人想到的第一件事,居然就是逃跑。
“知道使者是何人麼?”
關鍵時刻,還是慕容皝挺身而出,用沉穩的語調,詢問起來。
他的話總算是讓有些混亂的場面穩定下來。
慕容廆看著這般局面,不由暗暗點頭,對於自己的這個兒子,他是頗為滿意的,只可惜部族當前的危機,實在不是有一個出色兒子就能解決的。
“據說是之前出使關中朝廷的兩人,這兩人在關中取得了不少成績,所以又被派到咱們這邊來了。”
聽著回答,慕容皝的表情不由嚴肅起來,他說道:“是那王構與盧諶,這二人在禮交一事確實是有點本事的!有傳聞說,這二人出使匈奴,就麻痺了匈奴國主,為玄甲軍爭取了時間,隨後又出使關中漢廷,將一場大戰消弭,還讓兩王低頭,這等人物要來我部,絕對是所圖非小,但至少也說明了一件事……”
“什麼事?”很多人聽慕容皝的分析,確實像那麼一回事,便都豎起耳朵,想要從這位專家的口中,再得到一些有關當前局勢的判斷和訊息。
“那就是,幽州實際上並不想打仗!”
說出了這個判斷之後,上到慕容廆,下到那尋常的族人,都不由鬆了一口氣,略微安心下來了。
那人群中還有人竊竊私語,說道:“少將軍本就見識非凡,曾在中原為學,這次領軍南下平州,甚至和那平州的玄甲軍打了個五五開,若不是幷州的訊息傳來,結果如何,還真不好說。”
“是啊,少將軍這般能耐,他的看法,準是沒錯的,我們多聽一些,也好做個準備。”
有著相似想法的人不在少數,甚至連單于慕容廆,都是差不多的念頭,這位慕容單于咳嗽了兩聲,然後就問道:“何以見得?”
“縱觀這王盧二人出使,本意都不是為了打仗,”慕容皝先用一句話定性,然後才解釋起來,“出使匈奴,結果被囚,所以幽州興兵,然後二人又去關中,本來劍拔弩張,後來化干戈為玉帛,可見只要是這兩人出面,就代表著那位徵北將軍,其實有意透過外交禮事,來解決矛盾,這次應該也是如此,那麼我等就該做好準備……”
“做好何等準備?”
“那便是不可失禮!”慕容皝的心裡,顯然已經有一套完整的應對策略了,“此次危機,源頭實是我等誤判了形勢,沒有看出幽州兵馬的真實戰力,所以才得了這般局面,但實際上,誤判的又豈止是我等一家?”
“是啊!”
“可不是麼,那鐵弗匈奴、拓跋部族,不是一樣?”
“還有平州的諸多小族,不也一個個跳得歡騰,結果最後這最倒黴的,卻還是我部!”
慕容皝的話,馬上就引起了議論抱怨,顯然這個心思,也壓在眾人心頭很久了。
眼見這共鳴越發積累,抱怨的人、聲音也越來越多,慕容廆便抬手虛壓,示意眾人安靜,然後讓自己的兒子繼續說。
“原因簡單,無他,殺雞儆猴也。”
慕容皝說著,嘆息一聲。
“說到底,還是我部樹大招風了,這幾年,北地草原,除了幽州勢力,便是我慕容氏最為強橫,不僅是草原上的小族,那平州雜胡,也多有依附者,如今幽州強勢崛起,玄甲軍縱橫無敵,那位將軍當然要趁熱打鐵,將這股戰績,轉變為實實在在的勢力,這本就是天無二日、山中無兩虎的格局,自是要打壓我部的。”
慕容廆聽到這裡,暗暗點頭,這與他的幾位謀士幕僚,分析的一般無二。
人群中,就有一位族人忍不住問道:“若是如此,那豈非無解?”
“並非無解,可以效仿臥薪嚐膽的越王勾踐!”慕容皝咬牙,透露出堅定的意志。
但慕容廆聽著,卻是眼皮子一跳,有些不自在了,這要是效仿勾踐,難道還要他這個慕容單于過去受辱?
“父汗莫憂。”看出了慕容廆的擔憂,慕容皝主動解釋起來,“自是無需那般,孩兒的意思只是說,若是那兩人過來,就處處順著,只要那陳氏不是存心想要逼著咱們先動手,總歸不會做絕的,若是處處皆順著,或許會有損失,但卻可以獲得喘息之機,咱們慕容氏,現在最欠缺的,就是時間了!”
說到這裡,他的眼神堅定了幾分。
“若是是在躲避不過,那麼孩兒願意親往薊縣,相信以我這一點身份,足以為質,讓徵北將軍打消念頭,為我部爭取到時間!”
“我兒……”慕容廆微微動容起來,但旋即就平靜下來,“事情不至於如此,畢竟我等還有那最後一招,便是我兒慕容翰。”
聽到這個名字,在場眾人都有些不自然,尤其是以慕容皝為首的幾個兒子,更是眉毛微微一跳。
當初把慕容翰逼走,他們這些兄弟,其實都有出力,本以為從此排除了個競爭對手,沒想到那慕容翰卻歪打正著,在玄甲軍中發展起來,如今居然成了慕容氏的最後保障。
“你們也無需多心,不到萬不得已,自是無需行此一事。”慕容廆也知道幾個兒子的心思,況且他也清楚,慕容翰而今忠於陳氏,真要是向其求助,一樣也要引來陳氏插手。
這邊眾人說著,正在制定細節,但會至一半,忽然又有軍情傳來,說的是那幽州忽然出了一軍,由張方領著,直奔棘城而來!
訊息一出,滿場寂靜,最後一雙雙眼睛都落到了慕容皝的身上。
這位少單于,此時卻是臉色蒼白。
“不該如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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