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溪帝都。
坐落於沃野之中,北有橫山,南望府關,西有天險,東往平原,易守難攻,扼天下之咽喉,有三水交匯,漕運便利。
帝都為大溪中心,稍偏於西,自古以來就是王朝定鼎之地,當年大炎高祖起家之前,便被封為關內公,駐守此處,倚為根基,才有了後來的偉業,坐擁天下近三百年。
大寧得了天下後,這裡被定為西都,略有衰落,但等大溪南下,佔據了中洲北地,就重新變為國都,成就龍脈中樞,輻射整個北地,凝聚萬民願力。
國都乃一國心臟,受王朝氣運籠罩,有龍脈相隨,便是尋常城池,一旦被確立為都,潛移默化之下,也要改勢移運,顯露出澎湃氣相,虎踞龍盤,更何況是這等幾朝古都?
是以幾年以來,城內威嚴、氣勢越發濃厚,再加上近兩年內,朝廷屢次發出種種旨意,將北地之人分作幾等,一等奚人,二等佛民,三等色目。
此三者的地位一旦確立,便可肆無忌憚的驅使中洲苗裔為奴為婢,頤指氣使之下,尊貴之風蔓延關內,更顯的國都尊貴異常,人來人往,大轎肩輿大行其道。
大寧立朝,與士大夫共治天下,科舉日盛,倡君子六藝,縱是書生也可縱劍狂歌,文武雙全,便是出將拜相,一樣是騎馬出遊。
而今,大溪強分人等,為顯尊崇,高官勳貴都是乘幾人大轎。若是在大寧時,被御史臺得知。立刻就是一片彈劾之聲,斥責忠臣和勳貴以人為畜,違逆聖人之道。
可現在卻是沒人敢出言,奚人入京,建立王朝,只有那甘做包衣、走狗之徒,方能入官,否則。縱使飽讀詩書也只能為幕僚。
當然,這是近幾年的行事,奚人初來之時,曾張貼求賢榜,來者不拒,現在時過境遷,那些人不遠為奴。便被漸漸架空成虛職,將來都是要入貳臣傳的。
如此一來,士人儒生多數渡江投奔南朝,本是此消彼長之事,奈何那佔據北地的世家大族卻投了奚人,狼狽為奸。再加上奚人軍勢強勁,更有國運在身,幾無敗跡,現在已然攻破淮水,有了氣吞山河之相。
自古以來。但凡南北分治,便是守江必守淮。淮水一破,南朝惶惶不可終日,若是真個滅亡,那些士人子弟又該逃往哪裡?流亡海外,客死他鄉不成?
現今,幾道聖旨一下,北地的中洲苗裔雖有幾次反抗,但多倍鎮壓,尤其是京畿之地,戒備森嚴,何人能夠造次?連逃跑都做不到,最終,只得依令改服易裝。
城內,酒樓亭臺常有歡笑,可尋常百姓卻不可靠近,只能圍攏角落,拿些井水,放些明鞏,聊作寄託,連茶葉都不能放入,否則就是與奚貴爭利,要判刺字、殘身。
此刻,正是午後閒時,貴族多數用餐,便有不少勞力得了喘息,聚在一起,吃著冷硬的飯食。
“唉,再這麼下去,日子真沒法過了,整日勞作,只有半刻修養之時,每日巡查更是頻繁,連離了工地都做不到……”
“我聽說城東李家的兩個小子,前些日子多看了貴女一眼,一個被挖了雙眼,一個被充為家奴,舉家入了奴籍,反倒有了主家照看,不必再心憂一日三餐,算是因禍得福。”
“我尋摸著,過幾日也瞅個機會,找一戶貴家投靠,雖是當了奴才,多少能吃飽飯。”
幾名身材枯瘦的男子一邊充飢,一邊低聲交談。
所謂貴人,就是非中洲之人。
國都乃是皇帝居所,朝堂所在,任何政策法規律令一旦施行,定是嚴格執行之地,是以沒有半點含糊。
幾人的話語一落,就聽到兩聲冷笑,卻是幾人中的兩名青年男子一臉面露冷色。
其他人見到,倒也沒有多說什麼,他們知道這兩人乃是兩名士子,如果不是自家老父老孃尚在,需要奉養,奚人入城之日,二人恐怕就死國了,是以最聽不得他人言及為奴之事。
只是眼下,天下大勢漸漸明朗,就算是販夫走卒都知道,南邊怕是支撐不了多久了,雖然西北也鬧騰起來了,但那西北軍一入腹地,就被打了回去,在城中人看來,也只是瘡癬小疾,改變不了大勢。
到時候,奚人一統天下,他們這些人還能怎麼辦?都是布衣平民,求得就是活命,如有可能,誰人願意給人做奴?
那些個書生士子雖然有風骨、骨氣,但以一人、幾人之力,單靠道理、氣節,又如何逆轉國勢?
“你們幾個!別磨蹭了!趕緊回來幹活!”
這時,一聲大吼傳來,眾人紛紛起身,循聲看去,卻是一名手執長鞭的工頭。
此人也是中洲人士,但投了貴人之家,是以能夠耀武揚威。
“你們這些賤骨頭,工期若是趕不及,一個個都要人頭落地!還敢休息!真是欠揍!”
眾勞力連連應和,只是那兩名士子卻是眼露寒芒,對視了一眼,然後低下頭去,不讓工頭看到,只是兩人的雙手都緊握成拳,微微顫抖。
就在這時。
嗖!
天空上,突然傳來刺耳的破空聲響!
“怎麼回事?”
聲音來得突然,一入眾人耳中,便引得心神震動,目眩神搖。
眾人立時顧不得其他,驚慌之下,循聲望去,頓時看到天空上一道華光閃過,接著幾下變化,跟著,便見到刺眼的光芒拔地而起,長有十幾丈!
而天空上則是不知何時,多了一座金光閃爍的大陣,遮天蔽日的鋪開,釋放出濃濃威壓,讓整個城池,無論男女老少,都是身上一沉,心下惶惶。
城中眾人,無論是中洲也好,奚人也罷,在見到這陣圖的瞬間,都是心頭巨震,他們當然認得這副陣圖。
城破之日,便是這陣圖出現,將守護城池的兩名陸地神仙直接擊殺,方才讓大溪軍隊能長驅直入。
奚人諸族自是知道,這是他們護國國師的手段,而事後,眾多中洲之人也多有打聽,得知那陣圖乃是大溪絕頂高手的法門。
眼下,陣圖重現,由不得他們不驚,再加上那沖天而起的劍光,冷厲、凝聚,更是惹人遐思。
“莫非又要發生什麼事情?”
“難道中洲高手反攻回來了?”
“劍光起自中央,難不成,是奚人內訌了?”
便在城內眾人思潮起伏,各自猜測之際,那道沖霄而起的劍芒一路勢如破竹,竟是衝破了層層阻攔,刺破了雷霆、雲層乃至濃郁的太上玄氣,一舉貫穿了金光大陣!
“好!不愧是劍宗傳人!這一劍,不管不顧,連自身生死都不放在心上,簡直鋒利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連規則都被彈飛,幾乎就要衍生出種子了!這世上有幾人能夠抵擋!只是過剛易折,你的劍,太過極端了!”
金光大陣破裂、消散,跟著就有雷霆聲響從空中滾滾傳出,緊隨其後的,那沖霄劍芒居然也段段碎裂,同樣消弭於空中。
而後,澎湃威壓落下來,覆蓋在整個都城之上。
一國首都有龍脈氣運護持,是以那威壓雖強,卻不動根本,可是城中眾人難免身心有異,心思動搖,泛起恐慌,一時間,無論市、訪都失了秩序,連負責彈壓、鎮守的兵甲都生出些許騷動。
人群中,兩名士子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堅毅之色,跟著二人目光一轉,視線落在了驚慌失措的工頭身上,一咬牙,快步走了過去。
而城內各處,類似的事情發生了多起。
與此同時,那高空之上,兩道人影凌空懸浮,相互對視。
其中一人,**著上身,身上一枚枚細小字元散發著淡淡金光,緩緩流動。
而另一人,則是一身白衣,手握長劍,長劍上猩紅的血色如流水般流轉,而其人身上,更是不斷散發出尖銳、鋒利的劍氣,甚至將周圍的空氣都逼迫一旁,形成真空。
而更令人驚奇的是,這白衣人的臉上一片蒼白,似乎是得了重病,只是那雙眼睛卻是精芒閃爍,如指路明燈一般,一頭黑髮隨風飄散,但髮絲近乎透明,髮梢末尾化為鋒利劍芒,不斷消散。
劍宗,劍十七。
“你的性命只剩下幾日,若是真和本座交手,劍氣催動之下,恐怕只能活幾個時辰,”**上身的男子淡淡說著,表情淡然,“不過,若你臣服於本座,本座自有方法讓你活命。”
回答他這句話的,是一道劍芒,來的突然,鋒利至極,便是貴為一國國師的男子也不敢正面抵擋,身影一晃,便躲了過去,跟著搖搖頭。
“既然如此,那就……”
話語聲中,他身上字元飄散,化為金色符篆,懸浮四周,迅速激射、漲大,轉眼就化為大大小小近百個陣圖。
“劍宗千年傳承,正好融入本座武學之中,做個旁系之流!”
話落,眾陣圖閃爍不定,釋放出種種玄妙。
而對面的劍十七,則是欺身向前,手上長劍直刺!
“劍宗傳承,你拿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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