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頭要擺正,一旦出手,意在勁先,你晉級氣血時日尚短,不必急於求成,打牢基礎才行。”
院落之內,陳潛立於一旁,指點著身前少年。
這少年自然就是於和。
於和被陳潛點醒之後,整個人的精神面貌煥然一新,不再浮躁,更不見喜色,與此相反,他身上時刻流露出一種緊迫感。
陳潛也不說破,只是耐心的指導。
自那日陳潛再度進城,已經過去七天,這七天裡,陳潛居住在這間院落裡,院中沒什麼植株,但打掃的乾淨,周圍更沒有什麼人敢大聲喧譁,也算僻靜。
於和每日在這裡修行武道,有陳潛指點,進境迅速,他雖然從前也叫陳潛師父,但陳潛並未承認,於和只是在陳潛修煉的時候,在旁觀看,留心記憶。
觀看他人習武練功,是武林大忌,等於偷學武功,算得上生死之仇,但陳潛既然任於和觀看,又不多說,其實也就是默認了兩人關係,只不過他畢竟雙臂不存,縱使練武,可兩手動作沒有,很多精妙,於和單憑看難以領會。
不過,這幾日,陳潛卻是以言語教導,雖多是點到為止,讓於和自行摸索、領悟,但比之從前自是天壤之別,讓於和心花怒放,每日裡苦練不綴。
說起來,陳潛的武道一途,並未受過多少人指點,年少時被趕出陳府,父親瘋癲。大師兄郭厚見識有限,只能自己摸索,隨後風起雲湧,但除了孟老頭之外,也沒受過多少指點。
好在他身懷識塔,能夠模擬他人功法,雖不能看透內功執行。但拳腳用勁卻精確無比,這時候用來指點他人,當然是事半功倍。
於和從早飯之後就開始習練。一直到午時,方才停下。
這時,院門處傳來聲響。於千語挎著籃子走了進來,從院邊拿起桌案,擺放好,又從菜籃裡取出酒菜。
這幾日的飲食,都是於千語燒製、送來的,她如今貴為城主之女,雖說有些水分,但至少不用自己外出打獵,食材也豐富許多——那幾個部族雖然只是選個傀儡城主,但表面功夫至少還是做的。
陳潛讓於和停下。三人便一同飲食,這西域沒有中洲那般多的規矩。
陳潛雖然雙臂還未恢復,但也不需他人幫助,口一張,酒水便被吸入嘴裡。那肉食更是被無形之力牽引,飄飛過來,一口一口,大口朵頤。
於千語的手藝自是不差的,和趙婷比也不逞多讓。
每當這個時候,於和總是滿臉羨慕之色。
“不知道。我什麼時候,能才能達到師父這種層次!也能吃飯不用手!”
於千語無奈的搖搖頭。
三人吃得很快,酒足飯飽,休息了一會兒,陳潛就示意於和繼續,而於千語則是在一旁觀看,每天送完飯,於千語都會滯留一會兒,看自家兄弟習武,今日也不例外。
只是,還沒等於和行拳多久,就有一人破門而入。
“是誰?”
於和皺眉看去,發現是族中之人。
他們於部本來就長期生活困頓,沒有多少規矩,進門沒有敲門的道理,可這人被於和一看,還是意識到失禮,賠罪了幾句,就對陳潛說道:“那個,族長,額,城主有事要找陳先生商量,幾個大統領也都來了,都在大堂裡聚著呢!”
一聽這話,陳潛、於千語才知道,這人是個報信的。
於千語到底心細,出聲道:“幾大統領也來了?是要商量什麼事情?”
她知道那幾大統領,不是原本羅部封的城衛統領,而是羅部離去之後,城內幾大豪強,每一個的部族都強過於部十倍不止,只是彼此顧忌,相互妥協,這才讓於部登位。
“具體的我也不知道,”那報信人撓了撓頭,“聽族老們說,像是和昭火九姓的會盟有關,似乎是要決定那日的話事人!”
“話事人?”於千語聞言,心中一動。
這所謂的會盟話事人,也就是會盟那日,負責和其他幾大勢力交涉之人,這本該沒有異議,是由碎木城主指定,但眼下的碎木城,各方不服,城主毫無威嚴,自然要重新選定。
況且,這話事人負責會盟的具體交涉,事關利益劃分,沒有人會輕易放手,誰不想借著會盟的機會,給自己部族拉點好處?
而且,還有個深層次的問題擺在裡面——
嚴格說起來,城中並非所有部族都是昭火九姓,但因本來的主族羅部是昭火九姓之一,所以整個碎木城羅國,也被劃為昭火九姓的勢力範圍,能參加會盟。
可現在,羅部遠遁,於部為中洲血脈,不屬於昭火九姓,所以再挑選一名具有昭火血統的話事人,確實很有必要。
“只是這些事情,為何要扯上陳師傅?”於千語又問,時至今日,她還是不清楚陳潛姓名,叫陳先生覺得生分,所以還是稱“陳師傅”。
“這個我哪裡會知道!”報信人一臉難色。
陳潛見狀,打斷了於千語,道:“會盟之事,我本就要去觀看一番,去聽聽也無妨,若是打什麼利用陳某的主意,正好也藉著這次機會,一概破之。”
話音落下,陳潛又交代了於和幾句,讓於千語在旁監督,自己便隨著那報信人離開了。
走在路上,陳潛念頭一動,凝神於耳,耳力立時暴漲,感識隨之擴充套件開去。
現在的陳潛,經過五年沉澱、苦修,五感早就靈敏到了極點,再凝神提升,聽覺一下子就將佔地不小的府邸整個的籠罩其中,府邸裡的任何聲音都逃不出雙耳捕捉,落針可聞。
那大堂中的種種議論聲、交談聲、低語聲都盡收耳底——
“城主,你要搞清楚,現在你立足不穩,正該多倚重我等統領,不要自作主張!”
“沒錯,其實這城裡的事情都交給我們,你什麼都不用操心,只管享福,這等好事,旁人求都求不來呢!”
“是啊,你也知道,你那部族,原本是個什麼樣子,現在能脫離苦海,還不是我們可憐你,不要不知好歹!”
這幾個聲音洪亮,顯然是在高談闊論,而後,於威的聲音隨之響起,聲調不高,先就在氣勢上低了一頭。
“幾位統領,於某感謝各位錯愛,只是那會盟之事也有兇險,我們部族本就孱弱,如果再抽出這麼多的人手作為護衛,這一來一回,恐怕……”
“怕什麼!就算是死完了,你還是城主,安坐寶座,有什麼好擔心的!”
又是一個聲音傳來。
這些聲音傳入陳潛耳中,讓他大致瞭解了事情緣由
會盟之事,主要的參與者,無疑是碎木城的高層,他們這些人既然過去,少不得需要些護衛,來往路途不近,大漠、草原遍佈危機,這些護衛之人定會損失不小,對哪個部族來說,都是損失。
“他們彼此並不信任,都算不上絕對強勢,生怕由他族之人護衛,會暗下殺手,所以想要選個折中方案,選上了於部。但這種護衛,少不得也要千八百人,於部一共才多少人手,一個來回下來,肯定元氣大傷!”
“於部損兵折將,折損過半之後,沒了根基,失去了崛起的可能,便是能夠作得城主,又能持續多久?怕是一旦幾大統領決出強弱,第一件事,就是拿於部祭旗!”
陳潛眼眸一動,心生疑問。
“只是,於部畢竟孱弱,戰力不高,讓他們護衛,遇敵說不定難以抵擋,這些人又怎麼會放心?”
陳潛的疑問沒有持續多久,就被人解開了,那解開的人,還是大堂中的出聲者。
“城主不要忘了,到時候,讓你們部族的那位高手隨行護衛!他既然能戰勝羅晉恩,想來修為不錯,如果安心護衛我等,我們自然高枕無憂,他也前途無量!”
這人嗓門極大,話中對於威沒有絲毫敬意,哪裡像是在和上司說話,分明就是在吩咐、命令。
其人話語一落,於威略顯慌亂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行白統領慎言,陳先生並非是我於部之人,不會聽從老夫命令,必須好言相商,老夫已經著人去請先生,想來很快就回到了,到時候和先生商量一番……”
他話沒說完,就被打斷!
“這些事情,你去安排,我們不管這些,到了出發之日,須有此人護持!”
被稱為“行白統領”之人的聲音剛落下,又有一人出聲道:“城主不必著惱,這是為了我們碎木城好,你身為城主,與碎木城猶如一體,我等都是臣民,自然都應保證安全。”
“首佳律統領說的不錯,可是這事,老夫卻是做不得主……”
跟著,彼此又說了幾句。
但陳潛注意到,幾個統領正在低聲私語,藉著話語內容,能夠分的出來,幾名統領應是分成兩方,一方以那行白統領為首,另一方的首領則是首佳律。
陳潛正自思量著,前方一轉,景象一變,露出大堂正門。
見目的地到了,他收回心神,眯起眼睛,邁步而入。
頓時,大堂中的**名胡人大漢,都循聲看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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