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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5 【漫長的一天 上】

作者:過河老卒
[[[cp|w:250|h:190|a:c|u:/chapters/20126/30/]]](今天的第三更獻上!老卒明日一早有些急務,明日第一更時間略微延後至十點左右,望書友們諒解並繼續大力支援《鐵漢子》!)

西曆1895年1月1日,華夏曆甲午年臘月十三。

陰沉的天幕從東邊開始,不情不願地亮了起來,從西北方向吹來的寒風在雪野裡捲起一陣又一陣的雪幕,紛紛灑灑,一層,又一層,揚起、飛舞、散入冰寒的空氣之中。

雪裡站西三里的高處,聶士成揭下斗篷,暖帽上的紅絲絨、紅珊瑚頂子在一片雪白中紅得觸目驚心。“唰”的一聲響,老將的腰刀出鞘,斜斜指向東面的雪裡站,吐氣開聲:“吹號!傳令各部,今日有敵無我!給我殺!”

“嗚嗚......”悠揚而蒼涼的牛角號聲響起。

“殺!”功字軍、鎮邊軍、新奉軍、老盛軍七個步隊營早已在雪裡站北面、西面、南面列陣,此時得令齊齊發出吶喊,呈七道密集的弧形橫陣向前快速推進。在近三千名步兵身後,三個馬隊營緩緩押上。朔風席捲各色旌旗,烈烈作響。

“咣!”日軍的第一發炮彈落在人群中,潔白的雪野上立時濺出一灘灘的殷紅。此時,高處督戰的聶士成微微一顫,眉頭緊緊地擰成三道豎紋,頗似一個“川”字,持刀的右手向側後輕擺。新任督標親軍哨官李純得令,帶著下馬的130多名親兵拉開一條橫隊,從高處的兩側向前推進約三百米後站定,推彈上膛,持槍而立。

“啪啪”的槍聲響起,雪裡站低矮的堡牆後綻出一朵朵橘黃色的火花,一陣排槍過後又是一陣,彈雨飛射間,一排排身著號衣的功字軍官兵倒下,血濺五步,更多的官兵們跳過倒下的弟兄,有的高聲喊殺,有的高唱從武毅軍兄弟那裡學來的戰歌,挺著上了刺刀的步槍加速前進。

“鐺鐺鐺......”格林連珠炮瘋狂地噴吐火舌,在雪地裡掀起一排排的雪霧、血霧,白色和紅色在大風吹拂之下混雜在一起,呈現出詭異的粉紅色來。

“臥倒!臥倒!”胡殿甲一邊嘶吼一邊臥倒,一排子彈“嗖嗖”地從他身邊飛過,在後方大約幾米遠的地方掀起一排雪霧,來不及臥倒的兩名弟兄一前一後幾乎同時向後栽倒。“匍匐前進!匍匐前進!各哨調整隊形,務必保持戰鬥線!匍匐前進!未得命令,不準放槍!”

兩百五十碼,兩百碼,一百八十碼......

冰冷的雪地中,五百多名弟兄用身體在雪野上劃出一道道凹槽,在徹骨的寒意中倔強地向堡牆靠攏,再靠攏。

一百五十碼!

“開火!”胡殿甲大吼一聲,在左右紛紛扣動扳機時,舉起有效射程不足六十碼的轉輪手槍打了一發子彈,隨即丟在雪地上,從背上摘下一條村田22式步槍,動作嫻熟地推彈上膛,略一瞄準,在一名哨官的“開火”口令聲中扣動扳機,加入全營的第二波排槍射擊之列。

“前、中、後哨交替掩護前進,左、右哨原地射擊!”

在武毅軍離開後,聶士成把胡殿甲營作為功字軍的中營加以補充,擁有官兵近五百人,卻依然用老式營制編為五哨,全為標準的新毛瑟十三發快槍,唯獨胡殿甲這位營官例外。原因很簡單,老胡的偶像楊某人用的就是繳獲的22年式,這是一支代表著昔日勝利的步槍,是一支能夠彰顯出主人的勇敢和戰績的步槍,也是向倭寇小鬼子宣告“咱功字軍中營已經脫胎換骨了”的步槍!

密集的排槍壓制了堡牆後的日軍,說到這雪裡站的堡牆比之連山關的關城還年久失修,大多地段的高度只有一人多一點,身材矮小的倭寇必須在牆後墊上石塊才夠高度操槍瞄準。

幾輪交火,前哨大約八十名弟兄靠近堡牆,不知是誰吼了一聲“上!”立時躍起五十多條身影向堡牆飛奔,牆後又一陣排槍響起,十數名弟兄倒下,餘者加快速度貼近堡牆,後來者一腳踏在前者的背脊上用力,頓時如天兵下凡一般越過牆頭,惹得牆後鬼子一陣哇啦啦的鬼叫。

“上!快上!”前哨得手,胡殿甲極度振奮,從雪地上爬起來,貓腰向後招手:“快,左、右哨跟上,咱們突破了!”

堡牆內,噼裡啪啦一陣排槍聲,一名跳入牆後的弟兄發出絕望的嘶吼:“鬼子......有埋伏!”

“停下!停下!”

衝到堡牆下的弟兄們不敢再借力躍進了,可堡牆確實高了一些,單個人的高度無法超過牆頭,裡面到底發生了什麼?看不到!自然也無法向裡面敵人瞄準開槍!後續的弟兄湧上前去,堡牆根下的人越積越多,多到令胡殿甲感覺有些心悸的程度。

“左右哨,後撤五十步掩護!”

剛剛衝上來的左右兩哨近兩百弟兄急忙後撤,“霍爾——霍爾,咣!咣!咣!”一排炮彈在牆頭、牆下炸開,火光閃現,彈子橫飛,硝煙尚未散盡,左、右哨弟兄們就駭然看到,牆根處的弟兄們東倒西歪,一片血肉模糊!

高處,聶士成攥緊了刀柄,猛一用力,腰刀深深地紮在雪地中。

“撤!”

“嗚嗚......”號角響起,步營各隊紛紛回撤,馬隊前出,胡亂地向堡牆處射擊,防止日軍趁勝追擊。

壽山飛騎而來,翻身下馬後深一腳淺一腳地衝到聶士成身邊,連聲道:“軍門,不能這樣打下去了!咱們得等,等到炮隊上來再說!”

炮隊?聶士成神情索然地轉頭看看西邊的摩天嶺,百多里的雪路,炮隊能及時趕來嗎?如果今日不拿下雪裡站進逼鳳凰城,東路的強攻將無法幫到孤軍深入的楊格和近四千武毅軍官兵們!

“快馬回去,催各軍炮隊加快速度!就是累死騾馬也要在午後趕到此地!”

“軍門大人!軍門大人!”一群人跌跌撞撞跑來,當頭一人跑到近前一頭紮在雪中,又被他人扯起身子來,卻正是功字軍中營營官胡殿甲。“標下無能,中營進攻失敗,弟兄們十去三四,請軍門治罪!”

聶士成心中震顫,卻見胡殿甲渾身浴血,深藍色的官服被炮火彈子撕破,露出裡面被燻黑、染紅的一團團棉花。唉!雪裡站明明只有一個加強步兵大隊800多鬼子駐守,為何三千多人的進攻就偏偏失敗了呢?!難道沒有了楊格,功字軍就打不了勝仗嗎?!

“軍門!”胡殿甲久久沒有等到聶士成的回應,大著膽子抬頭一看,那張一下子蒼老許多的臉上,竟然出現了兩道淚痕。“軍門,讓標下再帶弟兄們衝一次,不衝破日軍防線,標下決不回來見軍門大人!”

“下去,裹傷,歇著。”短短一句話六個字,完全是從聶士成嘴裡兩個字兩個字的蹦出。

壽山能夠體會到聶士成的心情,此次進攻是以東路的胡營為主,其他兩個方向只是策應,以分薄日軍兵力。眼見得胡營傷亡慘重,勢必難以發起下一次進攻了,左右看看,唯有在鎮邊軍後營基礎上整編出來的龔弼新營還勉強堪用。

“聶軍門,初戰失利,無需介懷。等炮隊來了,還是讓龔營主攻吧!”

“不......”聶士成左手輕擺,右手從雪地裡拔出腰刀,緩緩入鞘,說:“眉峰賢弟的心意,聶某知曉了。但,戰不能再這麼打下去,即便炮隊上來,又有多少裨益呢?我想,咱們得換個法子了!”

一聲“眉峰賢弟”讓壽山極為受用,從黑龍江軍、蘆榆防軍在遼陽東路發生交集以來,聶某人對壽山三兄弟從未假以顏色,而今,卻道出了一聲“眉峰賢弟”,足見聶士成心中已經結納了“貳臣之後”。

“功亭兄,接下去怎麼個打法?壽山惟兄馬首是瞻!”

聶士成又轉頭看了看西邊,心中估計炮隊是決計難以及時趕到了,乃道:“放棄強攻,以步隊營鉗制雪裡站之敵;馬隊盡出,從帽盔山山谷間直插勺子河,相機進擊岫巖,興許可以接應到武毅軍。”

“功亭兄,軍門大人,壽山請命率馬隊出擊!”

看著正當壯年的壽山,聶士成不禁感慨老矣,只能凝重地說道:“眉峰,楊格那條小命兒,你一定得給老哥哥我帶回來。”

“輒!”壽山單膝點地抱拳應了一聲,隨即從地上彈起,向左右戈什哈道:“傳令龔營,即歸聶軍門調撥,馬隊準備,隨本將南下殺敵!”

雪野中,鎮邊軍馬隊、蘆榆防軍馬隊合二為一,壽山為首、夏青雲為副,並不避開雪裡站之敵的視線,咋咋呼呼地向南面的帽盔山、勺子河呼嘯而去。

(臨時加了一個示意圖,不知能不能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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