庫洛巴特金與阿列克謝耶夫的合作可謂矛盾重重,二人雖然都是“東進派”都受到尼古拉大公“賞識”或者“庇護”卻在海軍和陸軍側重問題上,在聖彼得堡宮廷內部的代理人之間,各有訴求。
爭吵因為“是否增強新浦海軍工程兵部隊以期儘快完成急造港口設施任務”的問題而引發,這一次,庫洛巴特金中將不打算讓步了。
“尊敬的伊萬諾維奇,請你看看地圖,看看這條39度線,平壤和元山正在這條緯線上,如果清**隊拿下平壤而我軍卻受阻於元山,很難想象今後的戰局會如何發展,也很難想象大俄羅斯帝國的利益如何在今後的朝鮮實現!海軍要得到朝鮮半島南部的良港,不是僅僅依靠海軍艦隊就能實現目標的,必須依賴陸軍,必須儘快的增強第一軍!海軍中將閣下,如果你繼續堅持讓清**隊去打日軍的主張,我將向聖彼得堡提出辭呈,結束我們在遠東的這次並不愉快的共事。”
以辭職相威脅,是庫洛巴特金唯一能夠用來對付隱形皇室成員的招數。畢竟,他是從斯科別列夫之後,尼古拉大公眼中最好的將軍,並且,他的背後還站著御前大臣、財政大財謝爾蓋.維特公爵。陸軍中將辭職的結果很可能是遠東陸海軍司令官齊齊去職。
隱形皇室成員是不太受沙皇待見的,他在尼古拉大公的積極支援下,企圖以在遠東積極配合沙皇的東進戰略建功而得到沙皇的親睞,興許可以堂堂正正的以對大俄羅斯帝國的功績得到帝國沙皇和臣民的承認,從而走進宮廷生活中。因此,在這場必勝的,有些小波折的戰爭中,海軍中將絞盡腦汁的想要從陸軍手裡分潤戰功,想要以海軍為主導贏得這場戰爭。
可惡的是,日本主力艦隊就是躲在海岸炮臺的卵翼下不出港。只有幾條快速巡洋艦擔負掩護海運船隊的任務。以俄國艦艇和清國艦艇的航速是趕不上吉野的,每每只能“望洋興嘆”徒喚奈何。更可惡的是,庫洛巴特金中將竟然要以兩敗俱傷的方式要挾海軍儘快為陸軍建立補給港口基地。這個要求......其實不過分,也是大公的命令。
“你看,親愛的尼古拉耶維奇。”海軍中將攤開雙手,作出一副無可奈何的委屈神情說:“日本艦隊沒有出現,我的艦隊已經在日本海巡曳了,可是,我不能不加緊符拉迪沃斯托克和尼古拉耶夫斯克的要塞築壘工程。以防日本海軍掩護其陸軍登陸偷襲。海軍就只有希羅科夫上校一個團的工程兵,已經調到新浦的有一個營,可以說,海軍已經盡到最大的努力了。這樣吧,為了你的勝利,我決定停止尼古拉耶夫斯克的工程,再抽調一個營到新浦,怎麼樣?陸軍中將閣下。”
“七月底之前。我希望能利用新浦港運送不少於一個師的援軍和五十門火炮。”
丟下這句話,庫洛巴特金離開了艦隊司令部,他知道自己已經把海軍中將得罪狠了。說不一定在不久的將來,聖彼得堡就會有命令下達,調陸軍中將去別的什麼地方為帝國服務。離開就離開吧,在離開之前,陸軍中將必須為三十萬遠東軍做些什麼,他們最需要的無非就是援軍和火炮了。
現實就是如此,俄國遠東軍和太平洋艦隊都在積極實施“東進戰略”卻因為種種原因無法密切合作,發揮出最大化的戰鬥力來。
“七月底可用海港得到援兵”的訊息傳到李涅維奇的耳朵裡,這位代理遠東第一軍軍長。第16師師長只能對著清國首席觀察員搖頭苦笑。
延山卻看清楚了俄國人的虛實,看來,老毛子不是在耍滑頭,而是如甲午年的大清國一般根本就沒有做好對“蕞爾小國”的戰爭準備,匆匆忙忙的開戰,匆匆忙忙的追擊。造成了眼前尷尬的局面。
“尼古拉,我建議我們去前線看一看,確保你的防線在援軍到達之前不被日軍突破。你也知道,日軍第六師團很快就能趕到元山,投入戰場。”
“我......覺得,我們還是去作戰室看看吧?”李涅維奇不願意向延山透露出太多“俄軍虛弱的秘密”在奉天會議時,他看到過士氣高昂、裝備精良的警衛團,那些軍人的眼神中有俄軍官兵不具有的東西。根本的原因在哪裡?習慣於在中亞打土耳其和其他民族的遠東軍總司令官打心眼兒裡看不起遠東黃種人軍隊,擔負東進戰略實施任務的海軍和陸軍沒有制定適宜的戰略,從將領到軍官到士兵,沒有為今天的戰爭在戰略佈局、戰術調整、武器裝備更新和思想上做一丁點兒的準備。甚至在第16師駐紮清津時,連修築碼頭這樣的事兒也無人提及......李涅維奇能夠看到這些,卻因身在遠東軍中只能作用於自己的老部隊——遠東軍第一師。
三十萬遠東軍,只有一萬七千人的第16師,一萬九千多人的32師裝備了新的1891年型彈倉式步槍;從歐洲、中亞抽調的其他部隊還在用別旦二號步槍;西伯利亞、遠東濱海區的布里亞特蒙古哥薩克團、貝加爾哥薩克師(貝加爾第一師)還在使用別旦一號步槍。
可以說,今天的俄軍與1894年的清軍在很大程度上相似,唯一有利的條件是這些部隊絕大多數都集中在濱海地區,無需像以前的清軍那樣臨時募集又苦於調集,只能一隊隊的以添油的方式投入戰場。
身為吉林邊防部隊的司令官,延山一直密切注意收集俄軍的情報,海參崴、雙城子的大量華人為情報刺探工作帶來便利,綽號牛魔王的吉林邊防司令部直屬偵察連長也頗為得力。既然李涅維奇是有苦不能言,俄軍是有醜不敢露,那也好,中俄聯軍就需要這樣的態勢——俄軍攻元山不下,我軍則在拿下平壤後,可以藉口左翼沒有俄軍跟進、掩護,而在大同江一線慢慢等待俄軍突破,藉機休整、補充。
三國的三角戰爭。誰也不想行差踏足,讓另外兩方佔了便宜去。
1897年7月10日,遠在倫敦的光緒釋出電詔,以中**隊應英國、朝鮮之邀進入朝鮮調停日俄戰爭卻遭到日軍阻擋。雙方事實上已經爆發戰爭為由,對日宣戰。隨後,英國政府宣告在“中日戰爭”中保持絕對中立,並扣留日本在英訂購的兩艘行將交付的戰艦。
宣戰的訊息和“大約三萬清軍進據茂山”的情報前後腳傳到漢城日本朝鮮軍司令部,山縣有朋聞訊,立時躲進屬於司令官的私人和室裡委頓於地,嘴裡喃喃自語的痛罵無能、短視的松方正義內閣。
不多時。恢復了常態的山縣有朋出現在第四師團長小川又次中將面前,第一句話就是:“必須媾和,我國必須與俄國單獨媾和。”
小川又次是昨天才帶著第四師團司令部機關到達漢城,加入朝鮮軍作戰序列。對他來說,因為槍擊事件而突然升級、爆發的戰爭實在有些莫名其妙,政府在整個事件的處置中毫無擔當的表現,是使山縣大將於三國干涉還遼時訪俄成果化為烏有的主因。
“大將閣下,卑職也認為這場戰爭必須以另外的面目打下去。伊藤元老。桂君正在醞釀彈劾松方正義內閣,希冀透過政府改組來實現戰略調整。閣下,日俄尚未宣戰。元山的戰鬥只是摩擦,身為朝鮮軍司令官的閣下,儘可以立即召見俄國駐朝鮮公使羅撥諾夫,商酌日俄兩軍停火和談的可能。”
山縣有朋點點頭,露出苦笑,擺手道:“此事暫時由兒玉君負責,我們的任務是在龍興江南岸狠狠的打擊俄軍,讓他們知道我們的力量不可輕辱,自然就能收斂張狂之態,坐下來和談了。目前。我們面臨的最大問題有兩個,第一,是拿下博川,向平壤進擊的清國新軍;第二是在茂山一線的清**隊,他們的位置令俄國人勢必會對與我國的和談有所忌憚。小川君,第二師團即將調往元山一線。漢城、平壤,我就交給你和山口君了。”
小川又次頗有主見,絕非那種盲目執行軍令的庸才,他想了想,說:“大將閣下,為何不把第四師團前調至平壤,與第五師團共同守衛大同江一線?”
“第五師團很快就會退守黃海道,吸引清軍南下。據可靠情資,俄國和清國之間在奉天會議期間達成協議,如俄軍攻元山不下,清軍出兵進據平安道以牽制我軍一部。這就是最大的變局所在,如果清軍在囊括平安道後被第五師團牽引南下,進逼漢城,那麼清俄的盟友關係勢必產生裂痕。而你,小川君,你要確保接應第五師團後撤,也要確保在漢城一線構築足夠堅固的防線,堅決阻擋清軍進佔漢城!”
“司令官,你的司令部設在何處?”
“這裡。”山縣有朋指著地圖說:“鐵原,此處居於漢城、平壤、元山三角的中心位置,有利於掌握全域性。”
“拱手讓出平安道......”小川又次一手託著下巴,雙目緊盯地圖,似乎是自言自語的說道:“那,如果楊格進佔平壤而不再追擊第五師團呢?”
山縣有朋神情堅決的說:“那就以第三師團孤軍抵擋俄軍於元山,集中皇軍所有力量從元山、沙裡院,東、南兩個方向夾擊平壤之清軍,行兩國之決戰!此戰,皇國即便戰敗,也不能給楊格留下一個完整的清**隊,讓他在慘勝之後無力應對俄國,哼,亡國的不僅僅是皇國,還有他的大清國!這是一場賭博,只要我們有堅定的決心,楊格肯定不敢冒亡國之危險與我軍決戰。”
小川又次明白了大將如此排兵佈陣的意圖,雖覺有些冒險,卻在左右權衡之下才知道,此乃日本唯一的取勝或者謀和之道。
第三師團在元山,第六師團即將到達元山,第二師團交卸漢城防務給第四師團後,經由鐵原趕向元山,如此,元山方向就有了三個師團的兵力,形成對俄軍的相對優勢,有望打疼俄軍謀求和談。當然,因為楊格在茂山佈置了三萬軍隊,使得俄國人與日和談勢必非常謹慎,那麼,如果第五師團能夠引誘東海岸之清軍南下黃海道,進逼漢城,勢必成為俄國人與清國人翻臉的理由。無論與俄和談成功與否,日軍主要的對手還是清軍,這一宗旨被山縣大將反覆強調,不容更易。
如果與俄和談不成,第三師團就死守元山,第五、第四、第二、第六師團和後續可能撥歸大將指揮的第一、第七師團甚至近衛師團,將合攻平壤,以戰敗為代價打殘清軍,任由俄國人坐收漁利。如此,日本雖然可能亡國,卻也託帶著清國一起走向滅亡,還報復了在最後關頭出賣日本的英國。
正如山縣大將所說,這是一次被迫的,無可奈何的,只能由全體日本人鼓足所有勇氣來面對的賭博!成,則穩守朝鮮南部,清俄兩國分佔北部的東西兩半,在朝鮮形成三足鼎立的“和平對峙”態勢,以待來日。敗,則拉著清國新軍一同滅亡,失去楊格和新軍的清國無異於一塊比以前更加香軟可口的大蛋糕,列強焉有不加以瓜分之理?
“大將閣下的意圖,卑職基本領會,定當穩守漢城,妥當接應第五師團,以待戰局轉變之契機。”
山縣有朋雖覺內心苦悶無比,卻又覺得小川又次的深體戰略要義給了自己幾分安慰,乃強笑道:“小川君是皇軍將領中傑出的戰略家,本官的一番苦心自然逃不開你的法眼。小川君,帝國艦隊主力不會輕易出港,作為一個島國,咱們陸軍可以盡數拼沒在朝鮮,國家的安危卻不能缺少了海軍艦隊。所以,無論我們在朝鮮成敗如何,就請不要指望海軍吧!”
“閣下......”大將語氣悲涼,小川又次也深受震動,本想出言寬慰幾句,卻又想自己不也身在這盤死局之中嗎?寬慰什麼?同病相憐而已!唔......不對,己方海軍主力不出港,清國海軍就有可能如三年前那樣護送運兵船隊登陸牙山或者,或者南浦!萬一清軍登陸南浦,就有可能切斷第五師團的退路。如果第五師團首先被殲滅,那......“大將閣下,清軍有無可能登陸南浦?!”
山縣有朋迅速扭頭看向地圖,大同江口,南浦,那是第五師團從廣島船運到朝鮮登陸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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