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阿哥好奇的不行:“那汗阿瑪平日,好像不曾提這些……”
康熙鄭重道:“農為國本,歷朝歷代,重商都不是好事……
況且商人無德,不好管轄,官商勾結的還少麼?但凡朕露出半點偏重,上行下效,地方就失了安穩……
以你這芝麻丸為例,若是放開買賣,材料肯定要用的多,到時候芝麻與蜂蜜的價格上漲,農民見識不足,貪圖小利,舍了糧食去種芝麻,去養蜂……
可賣的人多了,採購原料的價格就低了,商人重利,尤其心黑……
畝產有限,賣出芝麻的錢不夠買口糧的,小民百姓就經不住,借貸度日,利息高了,只能賣地,到時候失去營生,要麼賣身為奴,要麼成為流民……”
九阿哥之前只是喜歡經濟事,覺得買賣很有趣。
似乎有什麼規律,不是單單的買低賣高。
他從沒有從國民生計上思考過商賈事的影響。
他垂著手認真聽了,露出羞愧來:“是兒子想的淺了……”
康熙想了想道:“等到回京,你好好讀讀《資治通鑑》,將其中《漢紀》抄幾遍,看看商賈是怎麼害民禍國,‘商賈大者積貯倍息,小者坐列販賣,操其奇贏,日遊都市,乘上之急,所賣必倍’……”
九阿哥不由咋舌:“商賈不是四民之末,怎敢如此猖獗?”
“哼!史書上歷歷在目,之前白看了?”
康熙看著九阿哥不順眼,打小就看閒書,正經學問半點不上心。
九阿哥帶了幾分討好:“等兒子回京,肯定好好抄一遍……”
至於幾遍,就算了。
都從上書房出來,還整天抄書煩不煩。
康熙懶得與他計較這些小滑頭,擺擺手道:“下去吧,明日行圍,還要賜宴,不可出了紕漏……”
九阿哥收了笑,鄭重應了。
明日八旗行圍,黑龍江將軍、寧古塔將軍來朝。
明日有個小宴,賜宴給行圍的宗室王公、八旗將領與兩位將軍。
至於抑商之事,九阿哥心中還有其他意見。
商賈不像民人百姓那樣居住一地,走南闖北,是不好約束。
可是越是如此,才越是應該制定政策,將他們管轄起來。
增加稅收與監管,將他們籠在朝廷的法度之下,而不是自欺欺人的無視或打壓。
眼下這樣,看似商人沒有權利。
可是透過“官商勾結”,他們已經在染指權利。
舒舒這裡,已經安置下來。
小小的院子,正房三間,東西廂房與倒座房各兩間。
主僕們都能安置下來,小棠她們也不用再去住內務府的營帳。
九阿哥回來,見了舒舒,就提起《資治通鑑》,說了《漢紀》商賈那一段。
舒舒仔細想了想道:“這前面是比著農民來的,商賈行事確實有為人詬病之處……只是貨通南北,也不乏有益國民生計之處……租店鋪、僱工、貨物運輸……這其中應該是一門大學問……”
九阿哥聽得津津有味,點頭符合道:“就是這個道理,哪裡能只看到壞處呢?不說別的,就說繁華之地,商業都繁茂,這就值得好好琢磨……”
夫妻正說著話,院子裡就有了動靜。
“九哥,九哥……”
十阿哥人未至,聲先聞。
十三阿哥也跟在後頭。
兩人早打發人盯著這邊院子,因此九阿哥一回來,就迫不及待的過來。
九阿哥安坐不動,揚聲道:“行了,行了,別粘牙了,快進來……”
舒舒笑吟吟起身。
十阿哥與十三阿哥昂首挺胸地進來。
原來兩人身上都披甲。
十阿哥是正紅旗制式,十三阿哥是正藍旗制式。
九阿哥看了眼紅,站起身來,圍著兩人轉了兩圈,坐了回去,輕哼道:“就是一個行圍,至於麼?裝模作勢的……”
十阿哥指了指身上,對九阿哥挑挑眉,道:“九哥看著這個,就不想想別的?”
九阿哥看了好幾眼:“怎麼了?繡花了?看不出來啊……”
十阿哥無奈地嘆氣,望向舒舒:“九嫂您說說……”
舒舒看著十阿哥與十三阿哥這穿戴,有了猜測。
昨日因為有九阿哥署理內務府的事情在前,十阿哥、十三阿哥掌旗行圍就成了小事,沒有細問究竟。
眼見著十阿哥這穿戴,舒舒若有所思道:“皇上心中,怕是定下十弟的旗籍了……”
“啊?”
九阿哥一下子跳起來:“老十……正紅旗?!那爺呢?”
十阿哥還在他後頭,要是十阿哥的旗籍擬了,那自己的呢?
正紅旗?
還是正藍旗?
“到底一個旗,分幾個皇子?”
九阿哥有些摸不準。
舒舒則有些心動。
要是九阿哥封入正紅旗呢?
隨即,想著康熙的端水習慣,舒舒又覺得不用多想。
九阿哥已經心裡長草:“那爺是正紅旗,還是正藍旗?”
老大、老三是已經入了旗的,鑲藍旗。
五哥與老七前幾日行圍,掌鑲白旗,差不多就是那個意思。
老四在兩旗之間,應該鑲白旗的可能性更大些。
因為涉及到人口分配,鑲藍旗已經是兩個郡王。
自己多半是正藍旗……
九阿哥之前還覺得無所謂,現在不樂意了。
他看了眼十阿哥,又看了眼舒舒:“爺也想入正紅旗,能不能想想法子?”
舒舒與十阿哥對視一眼,兩人都帶了無奈。
十阿哥小聲說道:“汗阿瑪素來乾綱獨斷,皇子入旗的分派,怕是早就打算好了的……況且分封皇子入旗,還要考慮該旗王公……”
正紅旗與正藍旗還不同。
正紅旗有和碩親王、多羅郡王,佐領也多集中在兩人手中。
其他皇子下來還好說些,就是個閒散小旗主。
九阿哥一個序齒靠後的妃之子,自身沒有什麼可叫正紅旗王公忌憚的。
可是他娶了董鄂家嫡支格格做了嫡福晉,就需要避嫌。
因為正紅旗滿洲都統、蒙古都統都在董鄂家手中。
九阿哥下旗,勾連著董鄂家,就可以架空旗主一系。
像是密謀正紅旗,會引起正紅旗王公的不滿。
八阿哥插手正藍旗旗務,明眼人都看在眼中,卻沒有人阻止。
因為正藍旗自打安和親王薨,已經是一盤散沙。
現在的安郡王,沒有軍功,缺少威望,巴不得與八阿哥互為犄角。
正紅旗旗主椿泰也是少年襲爵,可架不住那一脈抱團。
九阿哥嘟囔道:“原來沒覺得什麼,現在聽到安王府就煩……入旗還早著,以後再說吧……”
十三阿哥笑著說道:“九哥煩了,就別搭理他們,咱們自己頑兒……”
他也十三了,對於皇子入旗也知曉的七七八八。
原本心裡也沒底呢,今日曉得可能會排在正藍旗,安心了許多。
十阿哥看著九阿哥沮喪,岔開話道:“嫂子,今天飯早點吃,稍後我去正紅旗營地見齊大人……”
舒舒笑著點頭,起身找小棠吩咐去了。
九阿哥聽著不順耳,瞥了十阿哥一眼:“行了,行了,得意起來沒完了是吧……”
十阿哥也不與他計較,安慰道:“九哥長處不在這個……”
九阿哥白了他一眼:“就是爺愛乾淨,受不得這個暴土揚塵的髒……”
十阿哥笑笑。
十三阿哥驚訝道:“九哥不是第三次隨扈秋獮?一直沒有掌旗行圍?”
“呵!怎麼著,不行啊……”
九阿哥看著十三阿哥,覺得礙眼:“這是能耐成什麼樣啊?一會兒讓哥哥見識見識,十三你有多出息?”
他不善騎射,可是也不樂意被弟弟小瞧。
自己贏不了他,自然有人贏得了。
十三阿哥撓撓頭,他真不是故意說這個的,就是覺得意外。
畢竟每次木蘭秋獮短則半月,長則一個月,要大大小小圍獵好多場。
自己才十三,今年第一次隨扈過來,都可以掌旗……
九哥今年都十六了……
舒舒吩咐完提膳的事情進來,就見幾個阿哥成了對峙局面。
“怎麼了?這是……”
方才還好好的,現下說不好了……
九阿哥與十三阿哥頭碰頭的說著什麼,都帶了嚴肅。
十阿哥在旁,卻不是中立的位置,而是站著十三阿哥這邊的。
還真是稀奇……
“快過來……”
九阿哥見了舒舒,立時多了主心骨似的:“十三要找咱們比射箭呢,咱們倆一夥,他們一夥,得押彩頭……”
舒舒今天看到箭囊,本來就手癢,望向十三阿哥,笑著說道:“好啊,十三弟說說,怎麼比?”
十三阿哥啞然,望向九阿哥,面上帶了委屈。
怎麼是自己要比的?
明明是九哥說要比的!
舒舒看著十三阿哥反應,哪裡還不明白?
這是九阿哥逗弟弟呢。
就憑他的三力弓……
十阿哥笑著說道:“上回還說找機會跟九嫂比比,這不就得了……”
舒舒說道:“早憋著了,也想要練練……”
大家差不多的年紀,又是早熟了,說話就隨意許多。
九阿哥看著彆扭,道:“老十,可是說好了,帶彩頭的……”
十阿哥點頭說道:“放心,不會昧下這個……”說著,想了想,道:“我那有個手弩,早先鈕鈷祿家送進來的,一直沒動,這次出來諳達叫人帶了,壓箱底呢……就用那個做彩頭……”
說罷,他吩咐自己的貼身太監回去取。
十三阿哥跟著說道:“之前送九嫂的黃雀沒了,這回要是輸了,等回京就給九嫂淘換一隻好的羽禽來……”
舒舒笑著聽了,並不自專,看著九阿哥道:“爺,咱們的彩頭呢?”
九阿哥起身,翻出一盒金箔芝麻丸來,帶了得意道:“我們的彩頭就是這個,以後要在蒙古賣藥……要是你們贏了,就一人安排兩人進來給哥哥跑腿,到時候哥哥給你們分紅……”
十三阿哥看了十阿哥一眼,不大敢應。
這是兩個內務府的缺了……
十三阿哥的外家也是內務府包衣,自然曉得內務府缺的金貴。
十阿哥卻是痛快應道:“九哥豪氣,今兒老十得好好表現表現了!”
十三阿哥這才跟著點頭,看著舒舒帶了抱歉:“九嫂,那十三就不客氣了……回頭將缺賣了,給九嫂分一半……”
一句話,聽得大家都笑了。
九阿哥笑罵道:“賣什麼賣?你還跟你外家收銀子?”
十阿哥也說道:“要是跟那邊不親近,就問問嬪母,看外頭有沒有需要做人情的……”
十三阿哥搖頭,認真道:“人情也不能白做?憑什麼呢,白給了去?說不得對方覺得差事不金貴,就不上心了,想著就是皇子阿哥一句話的事……到時候耽擱了九哥的差事,連帶著弟弟也跟著沒臉……”
九阿哥與十阿哥聽了,都若有所思。
十阿哥點點頭道:“十三說得也有道理,人心就是這麼養大的……咱們是好心提挈,說不得對方還會覺得缺不夠好,品級不夠高……”
九阿哥想起郭絡羅家的人,再想想營造司,也帶了懊惱。
娘娘在宮裡,那勾連營造司、經營勢力的就是郭絡羅家的人。
那麼多的銀子……
主謀還能是誰?
大頭就是他們佔了去……
說說笑笑,時間飛快。
少一時,小棠與孫金提膳回來。
沒有超出分例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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