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齊人惦記上之後,的確給沉毅帶來了不少麻煩。
因為他從前,喜歡在城裡閒逛,去一些鬧市或者古玩街裡,買一些小玩意兒,但是現在被齊人惦記上了之後,他便不太敢自己出門了。
哪怕知道,身邊有內衛跟著,他也總在心底犯滴咕。
因此,在回到樂清之後的幾天時間裡,他大部分時間,還是住在抗倭軍大營裡忙活公事。
主要是撫卹以及後續賞錢的問題。
抗倭軍的撫卹銀子,是一個人二十兩銀子。
賞銀是殺敵一人五兩。
值得一提的是,這個賞銀在最開始的時候,其實是十兩銀子,因為那個時候抗倭軍初建,對倭寇多少還有些畏懼,打起來束手束腳的,很難殺到多少倭寇。
後來,經歷過樂清一戰之後,抗倭軍的戰鬥力慢慢抬升,殺的倭寇也慢慢多了起來,後來沉老爺多方考慮之下,就把賞銀標準給降低了。
不過即便如此,抗倭軍的待遇,也是遠遠好於那些地方衛所的,尤其是發錢的時候,發的非常乾脆利索。
就拿撫卹來說,有些軍隊的撫卹,是地方官府發放,發撫卹的時候要一遍一遍走流程,發到親屬手上的時候,已經不知道過了幾次手,能拿到三成,就已經是官老爺手軟了。
而抗倭軍不一樣。
抗倭軍的陣亡將士名單,是沉毅親自統計的,統計出來之後,就拿著單子去杜太監那裡要錢,然後他會讓薛威帶人,騎快馬挨家挨戶分錢,並且會再派人盯著這份錢。
抗倭軍的死規矩。
天大的功勞,只要動了別人的賣命錢,那就是一個死字,誰也逃不脫。
因為不能出門,沉毅的工作效率反而上升了許多,只四五天時間,他就把抗倭軍這一次的撫卹獎賞給整理完了,然後這一次參加戰鬥的將士,每人又額外發了五兩銀子的賞錢。
除開這些開銷之外,再加上買豬羊牲口的錢,抗倭軍的“小錢庫”,也沒剩下多少錢了。
處理完這些事情之後,沉毅立刻下達命令,抗倭軍全體休假一個月,這一個月可以回家探親,也可以在大營裡繼續待著。
宣佈放假之後,沉毅給抗倭軍開了個會,大概的意思是發的錢儘量交到家裡去補貼家用,不要花在女人肚皮上。
十幾二十兩銀子看起來多,但是在青樓楚館裡,可太不禁花了。
處理完所有抗倭軍的事情之後,沉毅才叫來了陸成,跟隨陸成一起返回建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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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召他回京的訊息,其實兩天前就已經到樂清了,只是沉毅這兩天還在忙活公事,因此沒有回去。
陸成已經等了沉毅兩天,沉毅招呼了一聲之後,他立刻駕駛著一輛馬車,到了抗倭軍大營門口接人,這會兒沉老爺已經收拾好了行李,在抗倭軍大營門口,跟送別的兩個千戶以及幾個還在大營裡的百戶作別,
這些將官,都紛紛騎馬,一路送了沉毅十幾里路,這才與住馬止步。
等到這些人停下來之後,跟沉毅同坐一輛馬車的陸成,才對著沉毅微笑道:“沉主事與這些抗倭軍的將官,關係倒很好啊。”
沉毅笑了笑:“一起共事了一段時日,自然是有些交情的,若是各懷異心的話,剿倭也不至於這樣順利。”
陸成點了點頭,便閉上眼睛不說話了。
這位內衛的衛帥,是個少言寡語的人,能夠偶爾跟沉毅露出幾個笑臉,已經是非常不容易的事了。
這一路回京,兩個人身邊至少有百餘個內衛,因此安全問題是非常有保證的,除了坐馬車速度稍慢了一些之外,其他可以說是風平浪靜。
就這樣一路走了三天時間,到了第四天下午,沉毅正在車廂裡翻看一本《東瀛地理圖志》的時候,一個內衛騎馬跟上了馬車,與馬車並肩而行,聲音恭敬:“衛帥,有訊息給您。”
陸成本來正在閉目養神,聞言睜開眼睛,掀開車簾,從這人手裡接過了一個信封。
拆開信封,取出裡面的紙張看了一遍之後,陸成臉上再一次罕見的露出笑意。
他看了一眼正在翻書的沉毅,微笑道:“沉主事,有個訊息不知道你想不想聽?”
沉毅的目光,立刻從手裡的書上,轉移到了陸成臉上,他有些好奇的問道:“什麼訊息?”
“關於北齊的訊息。”
陸衛帥把手裡的白紙疊好,裝在了信封裡,然後揣進懷中,澹澹一笑:“剛收到噩耗,北齊去年的新科狀元郎,不幸身亡。”
聽到這個沒頭沒腦的訊息,沉毅先是愣了愣,然後下意識的問道:“怎麼死的?”
“墜馬而亡。”
陸成面色平靜:“這位狀元郎,今年才二十四歲,據說是北齊五十年一出的大才子,騎馬的時候竟然不幸墜馬,摔死了。”
他說到這裡,又搖了搖頭:“真是可惜。”
他嘴裡說著“可惜”,但是臉上卻沒有看到半點可惜的表情,甚至語氣都沒有起伏,表現的非常平靜。
沉毅一時半會沒有反應過來,思索了一會兒之後也想不到頭緒,依舊翻看手裡的這本地理圖,剛翻了兩頁,一道驚雷便在他腦海裡炸開!
他記得…
前些日子,陸成曾經跟他說過,關於他在樂清被刺殺的事情,朝廷會給他一個交待…
而且陸成說,這個交待就快要來了!
想到這裡,沉老爺嚥了口口水,手裡的書都看不下去了。
他愣愣的抬頭看了陸成一眼,再一次嚥了口口水。
莫非…
莫非北齊這個墜馬而死的狀元,就是朝廷給自己的交待?
想到這裡,沉毅忍不住嵴背一涼。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朝廷給自己的這個交待,還真是夠簡單粗暴…
而且…內衛的強大程度,再一次突破了沉毅的認知。
不過沉毅心裡也清楚,這種話是沒有辦法直接跟陸成問的,就算問了,陸成大機率也不會承認。
不過有了這個小插曲,沉毅對陸成說話的態度,又客氣了幾分…
時間一天一天過去,因為馬車的速度實在是不快,沉毅在第八天上午,才到了建康城下。
進了建康城之後,陸成駕著馬車,把沉毅送到了沉宅附近,便下馬車對沉毅拱了拱手,與沉毅分別,朝著皇宮方向去了。
他大機率是去宮裡繳旨。
而沉老爺則是分辨了一下方向,然後朝著自己家走去。
還沒有走到家門口,沉毅就看到自家門口,已經有了兩個太監等著。
而自家的家人,父親沉章,兄弟沉恆,以及夫人陸若溪,都在門口與兩個小太監一起,時不時還說上兩句話。
甚至,連線旨的香桉都已經擺好了。
沉毅一靠近,沉家人立刻發現了他的身影,對兩個太監指了一下,兩個太監也邁步上前,問道:“是沉毅沉老爺嗎?”
沉毅點頭拱手:“正是沉某。”
兩個小太監對視了一眼,然後臉上露出笑容:“兵部主事沉毅接旨。”
沉毅一愣,然後便被兄弟沉恆笑呵呵的拉到了沉宅大門口,與沉家的家人一起跪下。
“兄長,聽說是升官的聖旨呢,”
沉恆的話音剛落,其中一個小太監便咳嗽了一聲,聲音清脆。
“制曰。”
“兵部主事沉毅,統兵有方,剿倭有術…”
“授奉議大夫,領兵部郎中銜…”
說到這裡,太監頓了頓,然後看向沉毅,繼續念道。
“兼…翰林院侍讀學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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