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城司裡,一眾逃犯被五花大綁跪在地上,全都涕淚俱下、戰戰兢兢,他們全都是當時與楚梁同牢房的犯人。
飛龍塢的人劫獄的時候,他們趁亂一起逃脫。本想著監城司人手不足,只要出城的動作夠快,總有機會能逃掉一部分。
誰曾想居然會有大批的蜀山修行者從天而降。
蜀山派不知為何出動瞭如此強大的力量幫忙抓捕,半個上午就將所有逃犯都抓了回來。
除了去往飛龍塢的巫清風與楚梁,其餘人都已經在這裡了。相信司律長老再追查一段時間,應該找到飛龍塢去也不成問題。
司律長老如同催命判官一般,面冷如鐵,坐在上首漫不經心地說著令人恐懼的話:“反正你們如今成為逃犯,罪責肯定要加重。如果不能說出有用的資訊,那不如就幫你們重新投胎,開始新生活。”
底下的逃犯從前也多是悍匪惡霸地頭蛇的出身,但惡人之所以惡,就是因為他們沒有遇上更惡的人。此刻面對著司律長老,他們一個兩個哭的都是如喪考妣。
司律長老的話也沒人覺得是虛張聲勢,城主大人都在她的幫助下說重開就重開了,何況是他們這些逃犯。
但是除了楚梁被那個巨人帶走,也沒人再說得出什麼有用的。
多虧在這個時候,楚梁自己從人群中走了出來,“司律長老!弟子在這!”
“嗯?”司律長老這才抬眼。
她身後的姜月白也目光一亮。
“弟子先前離開大牢,遇到點事情耽擱了,這才來得及迴轉,讓長老擔憂了!”楚梁說道。
他也確實沒想到,居然會有這麼大的陣仗。
仙門糾集弟子衝撞州城,可是朝廷極為忌諱的事情,這趟造成的影響可能沒那麼容易消弭。
等等。
邊上跪著那個不是馬監城嗎?
再等等……
被隨便扔在牆角的那兩具屍體,怎麼那麼像蘇省言和蘇威這一對父子。
他驚訝地抬頭看著司律長老:“這……”
司律長老面色稍微緩和,“回來就好,這裡的事情都料理好了,不用你操心。”
楚梁看著滿地喜極而泣的犯人和血跡斑斑的現場,一時間有些失語。
您管這叫“料理好了”?
這不就是把該殺的殺了、把該捆的捆了,麻煩的都在後面吧?看不出您老一把年紀,怎麼辦事兒跟我師尊似的。
咦?
想到這裡楚梁瞬間恍然,算是知道師尊平時的路數都是跟誰學的了!
她自小跟隨司律長老生活,是在這般耳濡目染之下長大的。這簡直就是血淋淋的教訓,告訴我們家長對孩子的教育是多麼的重要……
當然這也都不是該他操心的事情,司律長老看起來倒是灑脫,反正楚梁回來了,就叫人將馬監城和剩下的逃犯全都放開。
她準備回蜀山了。
馬監城看著這一地的狼藉和圍觀的群眾,也是要欲哭無淚了。這些蜀山的凶神說來就來、說走就走,這一番大鬧算是結束了,那自己怎麼辦?
正當他思忖的時候,就聽天風呼嘯,一隻長羽華麗、貴氣十足的白羽金鸞自雲端落下,來到了監城司的外面,惹得人群陣陣驚呼。
旋即,一位身著錦衣的年輕宮人走了進來。
馬監城一看,頓時露出喜色。
鬧了大半天,宮裡終於來人了!
想必是宰相出馬上奏,這事兒肯定已經驚動陛下了,終於有人能給自己做主了!
他忿忿地看了司律長老一眼,心想就算伱再凶神惡煞,面對皇城使者總不敢兇了吧?
就見那宮人率領一隊御前侍衛踏進場間,面無表情,尖著嗓子道:“聖上有旨意——”
“念!”司律長老一聲頓喝,冷冷打斷他的長音。
那宮人趕緊戛然而止。
她還真敢……馬監城趕緊又低下頭,但心裡還是補了一句……你就放肆吧,等陛下的怒火降臨,看你幾時完!等著!
而後那宮人便展開一張黃旨念道:
“梧安城主官蘇省言貪贓枉法、草菅人命、罪大惡極,雖已身死,仍需罰沒家產、追查同黨;梧安城監城官馬賁與其沆瀣一氣、危害地方,帶回監國府受審,不容有失;蜀山門下助宰相誅賊有功,後有重賞,欽此——”
隨著他每多念出一句話,馬監城的笑容就僵硬一分,到最後完全消失。
啊……
原來是我完了嗎?
……
前來支援的一眾前代弟子就地散去,迴轉蜀山的隊伍只剩下司律長老和兩個小的,楚梁也終於說出了心中的好奇。
“長老,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怎麼殺了朝廷命官反而……”他出聲問道。
“具體緣由我也不知道。”司律長老搖搖頭,“但是想來肯定是與你師尊有關係,她此刻正在皇城之內,就更是如此了。”
“我師尊?”
“不錯。”司律長老道:“我們蜀山與朝廷的關係先前一直不算好,但這幾十年來不擔心,就是因為有她在。”
有個法外狂徒在才更應該擔心吧?
楚梁更迦納悶道:“我師尊有這麼大面子?”
司律長老沉吟了下,道:“此事講給你倒也無所謂,只是其中涉及皇室的一樁秘辛,你不要外傳。”
見她神情嚴肅,楚梁便也認真起來。
“其實你師尊的父母,是八十年前禹朝的明德太子與珞瑜公主。”司律長老緩緩說道。
八十年這個時間對楚梁來說頗為久遠,但是對她來說倒也算不上厚重,所以說來很是隨意。
楚梁雖然沒聽過這兩個名字,但是他隱約覺得有些不對勁……皇子和公主啊?
敢情師尊是近親結婚生的?
難怪她頭腦……額,難怪她血脈如此強大。
“當年熒惑妖人在禹朝宮廷之內作亂,他們認準了互相早有情愫的太子與公主,讓這一對同父異母的兄妹結合,並以此事來要挾明德太子,逼他刺殺當時的皇帝……”
好傢伙,家庭倫理大戲。
楚梁的耳朵支稜起來。
“那一夜裡發生了什麼不得而知,但最終的結果是明德太子刺殺失敗,朝堂與宮廷中的熒惑妖人都遭到血洗,珞瑜公主也被嫁到西域和親。”
司律長老繼續講道:“可是珞瑜公主到達西域之後,卻發現自己懷有身孕。她不敢聲張,怕有人要來害這個孩子,只敢告訴當時送親團的領頭人……也是她的授課之師,孫守瑜。”
這個名字楚梁倒也聽說過,就是南北散人中孫老的大名。
當時蜀山峰會這老兩位也來到了現場,他還隨著師尊見過幾次。
“這個訊息若是在那個時候傳回朝堂,必定會引來皇室的誅殺,可一旦使團到達西域,那定然難以遮掩。”司律長老頓了頓,露出了一種看到髒東西的表情,“孫守瑜就找他的狐朋狗友黃某幫忙……”
楚梁則露出了想笑不敢笑的表情。
不用說,這黃某自然就是黃老了。
“黃某便去往那西域小國為其占卜國運,樣樣準確。之後說國王與珞瑜公主命格相沖,最好另建立行宮將她安置在國土邊境,不要見面。用這樣的方法,才免去了珞瑜公主入西域王宮,他們一直在那裡看護直到阿鳳出生……也算是他們倆一起做過為數不多的人事兒之一。”
“可接下來就又不是人事兒了……”司律長老話鋒一轉,“珞瑜公主無法將孩子帶在身邊,他們兩個老男人,不知道怎麼養孩子,竟然找到了我……他們不知道,難道我就知道了嗎?”
楚梁聞言點點頭。
您說您不知道我是信的。
看師尊現在這個樣子,想養得再差一點都不容易。
“只是他們也說留在自家怕惹來皇室懷疑,我這才勉強收下,將她撫養長大,她自幼頑劣,真不知費了我多少心……”
“直到二十年後的仙門大會,阿鳳和姜天闊、晏道人他們那一批,打服諸仙門、驚豔禹都城,闖出了不小的聲勢,皇族的人自然也注意到了她的精純神火命。”司律長老道:“他們問我她是哪來的,我說撿的。”
楚梁笑了笑,是您老的風格……
“之後有一個人找到了蜀山……”司律長老的聲音逐漸低沉:“是當年的明德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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