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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這詩,是我幼年一個從家門口過的雲遊道士所留。”
蘇大為一臉真摯,向李賢道:“當時他從我家過,因而上門化緣,我給了他一碗燉牛肉……”
聽了蘇大為的解釋,李賢整個人都不好了。
簡直是噁心他媽給噁心開門,噁心到家了。、
“阿舅,道士尊李老君,一般忌食牛肉,你這……”
“牛肉穿腸過,道君心中留。”
蘇大為起身拍拍李賢的肩膀:“你不會是不相信我吧?看阿舅這真摯的眼神。”
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李賢很努力的看向蘇大為的雙眼,想從中找出一份真誠。
但他努力看了半天,只覺得阿舅的眼裡,寫滿了“忽悠傻子”幾個字。
“阿舅……你莫不是誑我?”
“瞧你說的,你是我阿姊的孩子,阿舅疼你都來不及,怎麼會騙你呢。”
蘇大為將李賢拉著坐下。
以茶代酒道:“賢兒今天找我來,就是為了問這些詩詞?詩歌小道耳,你貴為皇子,以後是有大用的,古語有云,能力越大,責任越大,且不可沉迷於詩詞歌賦,而疏於實務。”
這番話,讓李賢的背脊下意識挺立起來。
彷彿對面的不是蘇大為,而是李治和武媚娘在考校自己的功課。
“阿舅說得是,賢兒一定謹記在心。”
說完,他那雙暗含跳躍與期待的眼睛裡,閃過一絲猶豫,想了想還是道:“其實我是聽人說,詩如其人,阿舅詩裡好大的氣魄,六億神州盡舜堯……真的會有那麼一天嗎?”
“我記得太宗皇帝時,曾說過,水能載舟,民為水,民為貴,我想,太宗皇帝或許也認為,人民才是最偉大的,只有人民裡,才會誕生堯舜。”
李賢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可是我在讀經史時,曾看孔子言: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若人人皆成堯舜,豈非與孔子的話相違背了。”
“阿賢,這句話你念錯了。”
蘇大為一臉正色:“應該這麼念: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漢語博大精深,一斷句,頓時有了不同的意義。
李賢說的,乃是人民可以利用,但不能讓他們知道真相。
這一點,乃是後世阿美利奸慣用的招數。
也就是“fake news”,假訊息。
輿論操控。
世會心理學操控。
而蘇大為所說的是,不要把人當傻子。
百姓若願意做,就可以順勢而為。
老百姓不願意做的,可以使他們知情,知道這麼做的好處和意義,那麼百姓自然會做對的選擇。
兩者的目的和手段、意義完全不同。
這也是以人為本,或是以資本利益為本的區別。
李賢一直在苦苦思索此事,經蘇大為一點,頓時一個激靈,彷彿醍醐灌頂一般。
他失態的站起來,雙手緊緊抓住蘇大為的手,頗為激動的道:“阿舅的話當真一語驚醒夢中人,賢兒知道了!果然,果然阿舅和太子阿兄說的一樣,乃真國士也!”
“賢兒不必如此,我也只是一家之言,做個參照吧。”
蘇大為再次不動聲色,將手從李賢雙掌中抽出。
後世好像說李賢被封太子後搞男色。
但願他現在還是直的,咳,不要對阿舅有什麼非份之想。
看他那雙眼睛,眼神有點不對啊。
蘇大為輕咳一聲,正想借故告辭,卻見李賢又湊上來,一臉很欠奏的樣子,在自己面前長嘆。
“許多話和許多道理,也只有阿舅才能告知賢兒,父皇和母后整天忙著朝政,平日裡面都見不上,太子阿兄也是忙得腳不沾地,我那些弟妹,比我還糊塗。
也只有阿舅能教導賢兒了。
聽阿舅一席話,當真令我茅塞頓開,眼前豁然開朗。”
說著,他以樂府曲調,將蘇大為方才所念《將進酒》吟唱出來道:“琉璃鍾,琥珀濃,小槽酒滴真珠紅。烹龍炮鳳玉脂泣,羅幃繡幕圍香風。吹龍笛,擊鼉鼓;皓齒歌,細腰舞。況是青春日將暮,桃花亂落如紅雨。”
一邊吟唱,一邊雙手隨著節奏舞動,似乎十分沉浸其中。
“初聞不識曲中意,再聞已是曲中人,阿舅以後,請一定多多指點賢兒。”
“詩歌是小道,我沒什麼可教導你的。”
蘇大為臉色一沉,說道:“若你想學詩,身邊自是不缺王勃這樣的才子。”
這話一出來,李賢當場差點尿了。
這是阿舅在敲打我嗎?
王勃的事,阿舅也知道了!
現在的他,哪有什麼初聞曲再取聞的心情。
只覺得初聽是尿不溼,再聽是尿不盡。
被蘇大為懟得一時兩眼圓瞪,竟不知如何應對。
蘇大為卻不等李賢反應,拍著他的肩膀,語重心長道:“雞這種事呢,玩玩就好,不可太過。須知小賭飴情,大賭傷身,強擼灰飛煙滅。”
等等,阿舅你說的這個雞,是我玩的那種雞嗎?
李賢一臉懵逼狀。
他感覺,蘇大為說的話,每個字他都懂,但連成一句,他就跟聽天書一樣。
高深莫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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