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壓得連李淳風和李客師都毫無脾氣。
不過現在看,他們這三人,其實也留了手,未盡全力。
否則也不可能這麼輕鬆把各自法寶收回。
出手,是為聖人聖旨。
留手,是為了多年情份。
有些事,看破不說破。
彼此微微一笑。
“郡公、岳丈,還有袁道長,咱們現在可以好好敘舊了。”
蘇大為伸手示意。
做了個“請”的手勢。
四人在大唐相識十八載。
亦師亦友,交情之深,非比尋常。
李客師終日不出昆明池,如今也為了他蘇大為,親自出手。
為的自然不是要清理門戶。
袁守誠捶了捶老腰,左右看一眼。
目光掃過禹王廟,又落在聶蘇身上。
嘿嘿一笑:“這女娃娃就是阿彌你的妻子吧?當年老道有事不在長安,喜酒未曾討得,你欠我一杯酒。”
“只要道長有空,這酒,我隨時可以請。”
蘇大為向著聶蘇一笑,笑容裡透著溫柔之意。
方才劍拔弩張的氣氛,此時已經消散。
聶蘇繃緊的神經也終於放鬆下來。
“阿爺。”
聶蘇主動上來,挽住李淳風的胳膊。
李淳風哈哈一笑,一臉老懷大慰。
笑了幾聲,又轉頭劈頭蓋臉的向蘇大為罵道:“你小子辦得什麼事?原本好好做大唐縣公不好嗎?給小蘇一個安定的家。你偏要不走尋常之路,如今帶著小蘇四處亂躥,惹得聖人發怒。
你這縣公是做到頭了,你自是不在乎,可小蘇呢?
還有京中那些舊友,安文生、蘇慶節、尉遲寶琳、程處嗣那此小子,當年跟隨你從軍的那此將領,你到底考慮過他們沒有?”
這話一喝出來。
蘇大為臉色微變。
一時竟啞口無言。
李淳風又指了指沉默著坐到一旁大石上,身形佝僂,似老了數分的李客師。
“就說客師,他本來都頤養天年了,就已經隱退了,為了你的事,不惜拋下家族,離開昆明池,千里迢迢走這一遭,你啊……”
李淳風語重心長,帶著恨鐵不成鋼之氣:“你如何對得起這些關心你的師友?”
氣氛沉凝。
只有黃河之水,濁浪滔滔。
不斷拍打得河岸。
那嘩嘩的水聲,就像是蘇大為此時的心境。
千頭萬緒,難以平靜。
“郡公,對不起……”
蘇大為向著李客師深深鞠躬。
又向著李淳風、袁守城叉手行禮:“此次是阿彌衝動,給各位師友添了無數麻煩,但……錯已鑄成,千錯萬錯,都是我蘇大為的錯,我願承擔一切後果。”
他不說還好。
一說承擔,三個老道一齊向他看來。
神色各異。
“承擔?你要如何承擔?”
……
神都洛陽,臨街的酒樓。
靠近大道的視窗,隱隱見到一個身材胖大的儒服男子。
他的眼眸細長,手舉著酒杯,卻遲遲不見湊到嘴邊,彷彿定住了一般。
從那白淨的臉頰上,隱隱看到肌肉抽動。
化為一聲長嘆。
“安大傻。”
前方有人喚了一聲。
安文生放下酒杯,張眼看去。
若是尋常貴胄敢呼他這個外號,哪怕是安文生脾氣好也會心生不悅。
不過這次,他卻沒有任何表情。
只是微微點頭:“來了。”
他向面前一指:“坐。”
一員身披鐵甲,看著是禁衛打扮的高官,向這邊走來。
走到近前,將頭盔摘下,隨手擱在桌上。
露出一顆溼漉漉,大汗淋漓的腦袋。
來者,赫然是尉遲寶琳。
“如何?”
“不太好啊。”尉遲寶琳皺眉道:“雖然沒什麼訊息傳出,但事情有些不妙。”
安文生不說話,聚精會神的聽下去。
“之前獅子被從禁中調出,別有任用。接著是程處嗣,原本掌十二衛,現在被調去長安,說是督造皇陵,還有薛仁貴,上個月就被外派去西域。”
尉遲寶琳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
現在雖然入春,但仍有些春寒料峭的寒意。
這種天氣下,他額頭上的汗水卻湧個不停。
可見心中的焦急緊張。
“就連蕭規和李敬業都被外調了。”
這就有些離譜了。
縱然再遲鈍,也看得出來,聖人這是有意將與蘇大為有關的人都調開。
甚至是極遠的關係,都不放過。
這是要做甚?
放在朝中那些老狐狸眼裡,這就是明顯的訊號。
連這些人都被調走,之前蘇大為在軍中的關係,更不必提。
薛仁貴、阿史那道真、黑齒常之、婁師德、王孝傑、沙吒忠義等一大批重要將領。
悉數外調,或是架空。
尉遲寶琳苦笑道:“我這位置,只怕也待不久了。”
安文生依然沒說話。
何止是尉遲寶琳。
據安文生所知,在大唐已經開了十餘載的公交署,最近停了。
公交令周良,被去職還家。
還有許多與蘇大為相關的生意,鋪子,或被官府查封,或明裡暗裡遭受調查,打壓。
這都還只是看得見的東西。
那些看不見的,就更多了。
如開國縣公府上,現在最少就有十幾撥人在盯著。
日子越來越艱難。
高大虎與高大龍,如今也不知所蹤。
蘇大為昔日留在長安與洛陽的情報網如今也不知由誰接手。
蘇府只剩下李博在苦苦支撐。
但蘇府被無數雙眼睛盯著,李博根本無法動彈。
只是苦熬日子罷了。
“再這樣下去,只怕……”
只怕什麼,尉遲寶琳沒說。
但安文生已經知道他話裡的意思。
可是安文生仍然一言不發,沉默著端著酒杯。
酒杯碰在唇邊,遲遲沒有喝。
今日這酒,不知為何,變得無比苦澀。
難以下喉。
“文生,你素來多智,如今我們怎麼辦?”
尉遲寶琳向他試探著問。
安文生仍然一言不發。
這讓尉遲寶琳有些焦躁起來:“你把我叫來,卻什麼也不說!說來都怪阿彌,他一走了之,留下這麼大的爛攤子,我們,我們怎麼辦!”
咚咚咚!
樓梯口突然傳來一陣急促腳步聲,將安文生將要說出口的話打斷。
兩人不約而同,轉頭望去。
整座酒樓二層,都被安文生包了下來。
這個時候能上來的,定是朋友。
過不多時,看到一中年官員,提著衣衫上擺,一步步的從樓梯口走上來。
此人肚腹胖大,有著唐人明顯的腰圍。
面色微黑,神情端肅。
頷下生著濃密黑鬚。
每一步,都走得極穩。
“狄大兄。”
安文生與尉遲寶琳同時起身相迎。
論官職,狄仁傑未必高過尉遲。
但年紀和見識,卻深得這個圈子裡眾人信服。
以蘇大為為核心的圈子,論頭腦,反倒是後加入的狄仁傑與安文生、程處嗣三人最強。
只不過程處嗣如今不在。
能商量的,確實也只有狄仁傑。
“狄大兄,這個時候把你請來,實在不得已。”
安文生向他行禮道:“阿彌說過,若他不在,凡事要向你多請教。”
“都坐吧。”
狄仁傑眼中閃過若有所思之色。
隨著兩人一齊坐下,沉默了片刻,還是尉遲寶琳開口:“狄大兄,如今獅子和處嗣都不在,其他人也都被調開,我只怕也是遲早……”
狄仁傑微微頷首:“我是文職,倒還好。”
停了一停,他略微低聲道:“我倒是擔心阿彌那邊。”
“阿彌?”
一提起蘇大為,尉遲寶琳氣往上撞。
“若不是他做事衝動,不計後果,何至於此!”
“寶琳,現在說這些有何用。”
安文生掃了他一眼,向狄仁傑拱手道:“狄大兄你請繼續說。”
狄仁傑沉吟道:“我今日聽到訊息,據說聖人有意召集百騎和緹騎、太史局中異人……我猜,多半是為了阿彌的事。”
這話,令尉遲寶琳明顯緊張起來。
“聖人,該不會是想讓這些人去抓阿彌吧?”
他雖然嘴裡說著埋怨。
但蘇大為真的有事,他仍不免擔心。
安文生雙肩微微放鬆,手裡的酒杯放下,搖頭道:“這些人,就算再多,也沒用的。”
“嗯?”
狄仁傑和尉遲寶琳一起向他看過來。
“你們不是異人,不知這其中的差別,境界差距太大了。”
迎著狄仁傑和尉遲寶琳疑惑的目光,安文生道:“只有修行人才知道,每上一個境界,都難如登天,阿彌如今身為一品,普天之下,只怕再沒人能真正威脅到他。”
“數量不能彌補境界差距?”
“不能。”
安文生篤定的道:“上次的事你們應該都聽說了,沙門各宗,集合了無數門中大能,在蜀中想要留住阿彌,結果失敗了。”
他斟酌了一下,用手指沾了酒水,在桌上劃了一道:“天下異人,按實力應該如此劃分。”
他劃的像是一個三角型。
“第一等,便是一品異人,如今以我所知,只有阿彌一人,達到這個境界。環顧大唐立國數十載,也只出過這一個一品。
再次一等,是二品。
縱是二品,也很少,非常少。”
安文生嘆口氣道:“就算我師父袁守誠,也未到二品,大概就是三品摸到二品的門檻,據他說,他年紀大了,這輩子可能都無望了。
李淳風據說是達到二品,但他身上有舊傷,恐怕發揮不出二品全部實力。
然後便是丹陽郡公,為我大唐朝中,碩果僅存的二品異人。
但是他的年事已高,能有多少實力還不好說。
這些人,便站在天下修煉異人中的第二檔。”
狄仁傑不由驚歎:“一品和二品如此少?上次那些沙門僧人?”
“他們那些……”
安文生臉上露出一抹嘲諷之色:“沙門各宗宗主,據我所知,大多是四品,三品的只有寥寥數人,我知道玄奘法師身邊的行者,是三品。
不過法師坐化後,行者便不知所蹤。”
尉遲寶琳在一旁忍不住道:“不對啊,之前在白馬寺,我見那些和尚神通很厲害。”
“這便是沙門的手段了,他們擅長幻巧,並非真正實力達到。”
安文生道:“上次沙門各宗在蜀中攔阿彌,聽說也是集合僧團之力,用了陣法,生出幻像。但差距便是差距,在一品真仙面前,再多低階異人,也如稚童一般。”
“這些沙門人明知如此,他們還敢攔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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