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安,本森叔叔。”馮俊彥停下腳踏車,和在草坪邊修剪花枝的本森打招呼。
“哦,是布蘭特啊,安迪剛吃了飯,在樓上呢,你自己去吧。”本森友好地點點頭,示意馮俊彥自行去找安迪。
安迪,就是黑胖子呂翔飛的英文名。原本呂翔飛不想起這種名字的,可看到自己越來越佩服的馮俊彥起了英文名字後,與人交流更加流利了起來,便纏著馮俊彥幫他也起一個,只不過,名字確實起好了,可至今這個黑胖子仍舊存在與人交流的障礙。
本森看著推門進屋的馮俊彥背影,無奈地搖頭嘆了口氣,繼續埋頭修整花枝。嘆息也是有根由的。借用範大廚一句名言:都是從一個地方出來的人,這差距咋就這麼大尼!?
明明都是兩個胖嘟嘟的毫不出奇的小傢伙,是自己和安吉拉太太因為地處偏僻到的晚,兩人都是被其他人挑選後剩下的,還是自己先選擇的黑胖小子。可沒想到真正生活起來卻不是那麼回事。
安吉拉家的小子為人開朗,語言學習能力也好,短短時間就適應了小鎮的生活,而自己這邊,卻連話都沒法流利溝通,再看看體型,兩個胖子,現在這個優勢明顯的布蘭特已經沒了一絲贅肉,趨向美男子發展了,可黑胖子仍舊是黑胖子。
“難道自己身材這樣,就一定會將人養成這種體型不成!?安吉拉太太可不壯實……”本森有些苦惱地想著。
馮俊彥熟練地來到別墅二樓,沒有敲門直接推開了呂翔飛的屋門。這種行為在美國人看來是相當沒禮貌的,可馮俊彥心底知道,在中國,只有熟悉的哥們,才會這樣肆無忌憚,用一個詞來表現這種現象的話,只要是中國人,都普遍會選擇一個——熟絡。
“安迪小子,你怎麼又倒下了?”馮俊彥大聲吼道。除了‘安迪’是用英文外,其餘的都是中文發音。
“大哥,兄弟我今天有特殊情況,就不練習了,你隨便坐坐,讓我補補覺先。”呂翔飛用毛毯蒙著頭,想要繼續睡大覺。
馮俊彥翻了翻白眼,現在他對呂胖子這類話早已產生了免疫抗體。貌似呂胖子話裡這‘特殊情況’是第幾次了!?反正雙手雙腳加一起是不夠數的。
“行了!趕緊起來。要不要我再去衛生間轉轉?”記得數次前(具體記不得了),當時的馮俊彥對呂胖子的藉口正處在免疫糟亂期,於是,再一次聽到他要求補覺時,‘一不小心’將他精心準備的一週零食泡在了浴池中,讓視零食為命根子的呂翔飛差點真的飛起來,自此之後,黑胖子每次聽到這類話便痛苦難熬,悲痛異常。
“唉,馮俊彥,你就不能體諒體諒我啊,畢竟你也是胖子嘛……呃,那個,曾經……”呂翔飛念念叨叨的拉開毛毯,翻身起床,被馮俊彥這麼一說,心裡一驚一乍的就沒了睡意,雖然現在還是很困,卻難以心靜的閉上眼睛了。
奇多小鎮的氣候不冷,但卻很潮溼,幾乎家家戶戶都是蓋毛毯。
馮俊彥等那張遭罪的床停止吱吱亂叫後,便深吸一口氣,開始了讓馮俊彥和呂翔飛均為之痛苦的口語交流環節。
呂翔飛家庭成分不明,但透過來美國的一路心得體會,馮俊彥也能肯定他不是生在大富大貴之家,當然,要是有其他特殊原因就另說了。不過,呂翔飛功課奇差無比這點是被肯定了的,甚至,由點及面,這一批打著‘留學’出來旅遊瀟灑的公子哥兒們其水平也就可知了。
想當初在飛機上閒聊,經由來的路上一番交流,害的馮俊彥一不留神差點背過氣去。
看著身邊洋洋得意的吹噓自己來之前怎麼大把大把的用功,付出怎樣的努力才將二十四個英文字母全部背熟,甚至,還感覺到幾縷穿透過來的嫉妒、悔恨交加的眼神瞅向悠然自得的呂翔飛時,馮俊彥實在不忍心給他身上潑冷水。
相比這些繡花枕頭,自己算是唯一一個有真才實學的行貨了。現在能堅持課外輔導黑胖子,也是本著不放過一個潛力股的意思。
呂翔飛既然能來這裡,家裡再差也比自己強多了,加上黑胖子性子不錯,看著也挺仗義(一路上不吝嗇給馮俊彥好吃的),幫他成功留在這裡,肯定能獲得感激,要是回國得到重用,也能成為自己的一個通達的關係。相比以後的計劃,此時的這點煎熬和付出就只能用輕鬆來形容了。
四十五分鐘的口語交流時間,包括洗漱、整理揹包,交談一日心得和今日計劃等等,都是馮俊彥引導呂翔飛口述,當呂翔飛聽不明白馮俊彥的話,就用漢語複述一遍,而呂翔飛遇到不會說的話或者用詞,再由馮俊彥講明後重複,如此這般。
都說輕鬆不知時日過,但馮俊彥卻覺得,人只有在經歷刻骨銘心的煎熬後,才會發覺‘輕鬆’的真正意義,也才會更懂得珍惜,自然也就可以使‘輕鬆’更加長久。
美國的教學實行素質教育,上午九點上課,中午僅有一個小時的午餐時間,而下午三點就放學了。功課不多,大多數是鼓勵學生參加課外社團來豐富充盈自己。
馮俊彥和呂翔飛至今還在實習期,也就是多年後的預科期,暫時不能報課外社團。不過再過半個月就要進行口語測試,如果合格,才會正式被學校錄用,到時候便與正常的美國人上學沒什麼區別了。
“你說,那些囂張的傢伙們現在會不會後悔?”呂翔飛一邊呼哧呼哧的騎著腳踏車,一邊扭頭和馮俊彥交流。
“講英語。還有半個月就考試了,你要是不想跟著他們一起被遣送回去,就抓緊一切時間練習。”馮俊彥沒好氣的反駁道。這個呂翔飛,來不久就喜歡上了這種生活,他自己也特別希望能在美國呆上三年,可一說到用功,就總是刻意去無視它,真的有夠可以的。
“呃,……噢。”呂翔飛費勁腦汁組織著語言,磕磕絆絆的用英語複述著。
“誰知道呢!就算是他們都擠到這裡來,我估計也一樣不行。”馮俊彥輕蔑地說道。來到美國半個月就接到學校下達的通知,鑑於中國來的學生因口語問題無法正常與同學、家庭交流,現規定全體中國籍學生先學習半年口語,經過測試合格後才可以繼續留讀,不合格的則會被遣送回去。
馮俊彥透過呂翔飛與家裡人的國際長途瞭解到部分內容。美國選拔的學生在去中國前都經過一定程度的漢語培訓,並本著優勝劣汰的形式經過層層選拔。而中國的某些部門則僅僅意識到了出國鍍金後回來的發展,但對美國生活、生存認識的匱乏使得他們沒能做好充分的準備。
再加上這一次選拔出來的‘精英’絕大部分是紈絝子弟,都是高幹的孩子頂著‘留學’的名義出來鍍金的。連二十四個英文字母都不認識的他們,出來後除了給國家丟臉外,實在起不到任何作用。呃,或許,這也是國家故意放出的煙霧彈,用來麻痺美國霸權主義者的眼光也不一定。
突然得知口語不過關就要被遣送回去的訊息後,這群紈絝子弟的後方陣營就徹底懵了,糟亂了,恐慌了,幾乎所有的公子哥們都看著身處異國他鄉的自己,望著這個曾經被擠破頭皮都要硬上的百年難得的機遇,痛哭流涕。
出國‘留學’回來便是有身份證的人了,可要是被退回來呢?豈不是丟人丟到國外了?這樣的‘人才’,別說得到國家重用,只要不連累老爸老媽的正常工作和向高位拼搏的道路就算萬幸。
也就在此時,呂翔飛詫異地發現了馮俊彥對美國生活的魔鬼般適應能力,這也要慶幸呂翔飛自己的性格,要不是他對馮俊彥哥們長、哥們短的,沒事湊一起嘮嘮嗑,也不會發現這種現象。要不是他及時展示了自己夠朋友的性格,馮俊彥也不會下定決心出力幫他一把。
“那倒也是。連我這個來之前就開過小灶,熟讀二十四個英文字母的才子都不行,何況他們呢!?切!”呂翔飛大言不慚地說完,又莫名地露出一絲黯然之色,憂心忡忡的說:“不過,想想即將被遣送回去,肯定被周圍的人指指點點,以後這日子,也夠可憐的。”
“可憐之人自有可恨之處。”馮俊彥這句是用漢語說的。臉色平靜,沒有絲毫表情透露出來。
呂翔飛一怔,若有所思的看了馮俊彥一眼,嘆息一口:“哎,就怕我也會夾在這群人裡面啊……”
“不會的。只是口語測試,關鍵是看你能否在美國環境中生存下去,又不是咱們那邊那種筆試考試計算成績,不用怕!再說,還有差不多半個月時間,只要你能堅持練習,到時候一定沒問題。……這樣好了,明天開始再增加一項背誦個人簡歷,估計到時候考官會問到。”馮俊彥思索了一下,異常堅定地說道。
“哦。”呂翔飛暗自咬了咬牙,大力地蹬了幾圈腳踏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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