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帥。”
楊浩道:“好,你們去吧,張將軍會把你們的具體任務和聯絡方式告訴你們。至於這裡,你們不用擔心,你們的父母妻子,本帥為你們贍養。”
四人重重一抱拳,興沖沖地跟著張崇巍出去了。楊浩折身返回書案旁坐下,開啟那份好半天都沒顧上看看的公函,剛剛看了兩行,門外急急行進一名侍衛,說道:“大帥,蘆州達措大師送來訊息。”
“哦?”
楊浩遂又抬頭,說道:“拿來我看,”
匆匆展開書信一看,楊浩不由拍案道:“這個壁宿。”
楊浩搖頭一嘆,蹙眉想了一想,抬頭喚道:“暗夜……”
汴梁,汴河,千金一笑樓。
綺樓朱閣,花樹成蔭。那些秋花秋果、常綠的名貴樹種,把千金一笑樓的核心所在“如雪坊”點綴得春意盎然。秋的氣息,似乎在這裡沒有烙下多少痕跡。
秋風中,正有陣陣琴聲傳來,琴聲悠揚,是自“如雪坊”中傳出來的,詩一篇,酒一觴,撫琴品簫,佳人相伴,這裡正是才子貴人們趁醉徘徊的美景佳處,只是……如今已很少有人能看到如雪坊主,汴梁第一行首柳朵兒的美妙之姿了。
這倒不是因為千金一笑樓日進斗金,柳行首無須再親自出面接待應答貴客,就算她富甲天下,可以不理會才子名士,可是權貴公侯若求一唔,她又怎能拒絕?不過,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坊間傳說,這位汴梁花魁,如雪坊主已是名花有主了,而那主兒,就是當今的大宋皇帝,試想,在這種情況下,誰還敢大賴賴地去求見柳大行首?漫說心猿意馬,欲求佳人溫存良宵了,就算讓她撫琴一曲、斟酒一杯,誰敢承受?柳朵兒或許沒甚麼,問題是誰敢在她面前擺一擺和當今天子一樣的譜兒啊。
於是,那美妙的琴曲也就只好知音少,絃斷有誰聽了,或許有幸一聞的,只有“如雪坊”中的花花草草了。
千金一笑樓中,正有悠悠歌聲傳來,不用琴瑟,只以象牙拍輕敲板眼以和,淺吟低唱,曼妙異常,若有人聽過雪玉雙嬌中的雪若姌檀口清唱的歌喉,當可知道這正是雪姑娘正在曼聲低唱,能得她親自獻唱的,想必也是地位極高的達官貴人。
只是那歌聲雖自高樓上傳來,卻也壓不住那似有若無,嫋嫋不斷,細若髮絲卻有繞樑三日般效果的琴聲。琴聲時而低迴婉轉,時而如珠走玉盤,柳朵兒焚香靜坐,淡然撫琴,纖纖玉指輕撫慢捻,幽雅的琴聲便自指間流水般瀉出,空靈飄逸,變幻自如。
柳朵兒手法熟稔地撫著琴,心神也隨著那琴聲飄到了九宵雲外。寂寞,無盡的寂寞,當她昔日迎來送往,為了身份地位和“如雪坊”的存在而煞費心思的時候,多麼想停下來歇一歇啊,可她從來也沒想到,停下來歇一歇,竟然是這般的孤寂無聊。
她如今是當今帝王的女人,卻囿於身份,不能入宮。她只是一個花魁,在平民百姓心中,卻和母儀天下的皇后一般尊貴,不容褻瀆。於是她便卡在了這進也進不得,退也退不得的尷尬境地,當初剛剛成為帝王的女人時那種誠惶誠恐、暗自竊喜的感覺已蕩然無存,現在只有深深的疲倦和厭倦。
“千金一笑樓”已奠定了它在汴梁無上的地位,她現在也奠定在自己在“千金一笑樓”的無上地位,再也沒有什麼可以爭取的了,於是她也便像一個無慾無求的老僧,雖然仍是花容月貌,身姿婉媚,卻少了幾分靈韻和活力。她還年輕,卻只能活在回憶當中。
如今想來,最多姿多采,最叫人難忘的歲月,似乎還是“千金一笑樓”剛剛建起的時候,還是楊浩在這裡的時候,學戲、編曲,一起想些打敗競爭者的手段,甚至和吳娃兒在那位火情院長家的後院裡爭風吃醋,絞盡腦汁地做些美味佳餚顯擺自己的手段……
而今,是高處不勝寒麼?可她所站的這個高處,又是何等的虛幻。如果時光能倒流……,聽說吳娃兒現在在西北儼然是外事院、鴻臚卿一般的身份,以她的文采學問,妙語如珠,當真是得其所哉,只是……楊浩那麼高的身份,也捨得讓她拋頭露面。
還有妙妙,聽西北那邊過來的人說,胡商漢賈,豪紳闊富,全都要仰她鼻息,這個丫頭,倒真是個理財打點的行家裡手,她嫁了楊浩多久了?怎麼想起來好象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她現在該已有了自己的骨肉吧?而我……
柳朵兒唇角露出一絲苦意,每一次受到那皇帝寵幸,她都不能真個和自己的男人溫存共眠,一俟雲雨事了,內侍們就如臨大敵,務必把她喚起來進行種種善後措施,皇家……是不能在民間遺有血脈的,尤其是自己的身份……,怎麼能懷龍種?那種羞辱……,現在似乎也已經習慣了。
琴韻悠悠,如煙之痕,嫋嫋縈繞,縹緲空靈,她的軀殼,就像一具行屍走肉,她的神思,卻在回憶和遐思中飛翔,就像花落池水,漣漪不斷……
“哈哈哈,好,朵兒的琴技更加的高妙了。”
忽地一陣掌聲傳來,隨之而起的是高聲喝彩。
不由抬頭,柳朵兒就曉得是他來了,現在除了他,還有誰敢在自己身邊做高聲語呢?
朵兒慌忙起身,襝衽道:“官家。”
趙光義笑吟吟地走了進來,在錦氈上坐下,笑道:“來,這邊坐。”
“是。”柳朵兒應了一聲,款款行至他的身邊。
昔日那皎潔如月的美人兒,如今已經是一個姿容婉媚的小婦人了,靈秀依舊,卻多了幾分成熟婦人的豐腴圓潤,風情更加迷人,就像一朵盛開的花兒,素肌瑩玉,風華正茂。
“官家今兒怎麼這麼高興?”柳朵兒在他面前,豈敢一臉落寞寡歡,她換上一副笑顏,玉臂輕舒,為他斟了杯香茗,笑問道。
那一探身,柳腰如折,圓臀如柳,雪肌玉膚透輕綃,趙光義雙眼不由一亮,伸手便攬住了她腴潤動人的腰肢,呵呵笑道:“一見了朕的美人兒,自然就開心啦。”
他的確開心,一直狗咬刺猥無處下口的西北,被他巧施妙計,名正言順地拿下了麟府,至於橫山目前的僵持,他並不擔心,想打持久戰?哼哼,小小西北,地貧山瘠,能耗得過我麼,皇兄十年生聚,給他留下錢堆滿了封樁庫,多的連串錢的繩子都放爛了……
還有那個礙眼的老三趙光美,淮南西路節度使兼侍中、中書令,知開封府、封齊王,大權在握,令人忌憚啊,現在也好了,帝王心意,自然有人揣摩,如京使柴禹錫告他驕恣狂妄,規格逾矩,先是撤了他的中書令和開封府,重新掌握在可靠的人手中,緊接著張洎也善體上意,又彈劾他不知悔過,怨恚聖上,有了這兩個大臣出頭,如今已把他貶斥西京(長安)做留守去了。
今天,又有一個好訊息傳來,蜀地反賊頭目趙得柱在官兵圍剿下誤中流矢,暴斃身亡,此事必將重挫反賊計程車氣,接下來不管是剿是撫,想必都會事半而功倍,內憂幾已盡去,外憂剷除在望,他如何不喜?
柳朵兒嬌俏地白了他一眼,神情甚是動人:“官家心憂國事,哪裡會把妾身放在心裡,想起來了,才來走走,偏會說些甜言蜜語。你要開心啊,必也是因為軍國大事,朵兒……還是有這個自知之明的。”
趙光義哈哈大笑:“真是個伶俐人兒,呵呵,要說軍國大事,卻也不假。如今政通人和,用兵順利,朕如何不喜啊?”
柳朵兒心中一驚,失聲道:“西北……已然打下來了?”
“西北若是已被朝廷打下來,那楊浩他……他莫非就這麼死了?”柳朵兒的心一下子變得沉甸甸的,儘管她一直對楊浩深懷怨尤,可她絕不希望楊浩身故,他們兩人之間那些恩恩怨怨,很難說誰對誰錯,大家各有立場罷了,可不管如何,有那一段故人情在,柳朵兒還是希望他能平平安安的,希望他能活著讓她怨,而不是死了讓她想,可是……他已經?
趙光義嘿然笑道:“哪有那麼快的,這可是用兵打仗,不過嘛……卻也快了,來來來,先來讓朕朕憐愛一番。”
趙光義伸手一探,柳朵兒那輕盈的身子便被他抱到了膝上,香骨珊珊,柔嫩溫潤,圓而挺翹的香臀隔著一層輕軟綾羅卻也不掩那柔軟彈性,翹臀入懷,一股香馥馥的熱力透體傳來,趙光義不禁色心大動,立即探手握緊了她胸前一雙酥膩嬌軟。
柳朵兒心中一陣厭惡,趙光義這人從來不是一個憐香惜玉,知情識趣的主兒,床第間全然不曉合歡共樂的訣竅,又或者,因為他的身份,他從不耐煩花費功夫去撫愛得懷中女人情動,他就像上陣殺敵一般直來直往,令人只覺苦楚而不覺其樂。急吼吼地來了,接著便迫不及待地要,當初還知道聽曲吟詩裝裝樣子,而今他做了皇帝,全無了顧忌,卻是更加的面目可憎了。
這也罷了,尤其是每次歡愛之後,還要被他身邊的那些不男不女的內侍擺佈,做好一切防孕措施,就算他懂得輕憐蜜愛,那也是滋味全無了。對心高氣傲的柳朵兒來說,簡直受他寵幸一次,就是受人羞辱一次,以致弄得她對床第之事全無興趣,甚至厭惡和恐懼。可是……這個男人是四海之主,普天之下莫不予取予求,她一個女兒家,怎能拒絕?
趙光義的大手扯起了她的腰帶,柳朵兒不禁閉上了眼睛,長睫覆下,心中暗想:“早些遂了他的意,他便能早些離開我這兒,就當被鬼壓了吧……”
趙光義哪知自己雄才大略一世英主,床第間卻會被個小女人鄙視厭惡,全無吸引力,見她嬌嬌怯怯閉上雙眸,一副任君索嘗的模樣,不禁慾火更熾,將她放倒在錦氈之上,便去輕解羅裳。
合歡結開,薄裳款褪,冰肌玉骨稍露芬芳,趙光義正待俯身下去,門外內侍都知顧若離卻輕喚道:“官家,官家。”
趙光義大怒,抬頭斥道:“混帳,未得允許,誰準你過來的?”
顧若離期期地道:“官家,非是奴婢大膽,實是……實是宮中有大事,促請官家立刻回宮。”
“大事,什麼大事,片刻功夫不容人清閒?”趙光義轉念一想,不由蹭地一下站了起來,沉聲喝道:“太子又做什麼事了?”
顧若離道:“不是太子生事,禁宮中無甚大事,是中書門下盧大人,同平章事張大人和樞密使曹大人聯名促請官家即刻回宮。”
趙光義先聽不是太子生事,不由鬆了口氣,他真是被自己那個寶貝兒子折騰怕了,不料隨即就聽說文武首輔聯名請見議事,心中不由又是一緊,這種事還從未發生過,如今出了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會讓他們幾人聯名請見?
趙光義心中綺念立時不風,他馬上束緊袍服,拔腿便走,一邊走一邊急匆匆地吩咐道:“快,備轎,不, 備馬,立刻回宮。”
“他連一句告辭的話都不和我說,他當我是什麼?最低賤的娼妓麼?”
柳朵兒慢慢坐起,掩起了衣衫,自嘲地笑笑,兩行清淚控制不住地滾下臉頰……
趙光義不明所以,心中焦急,可他又知道內宦不得干政,所以他縱然問起,顧若離也絕對不可能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軍國大事,所以一離開如雪坊,他立即飛身上馬,連轎也不坐了,便在明暗各路侍衛的護送下急急返回皇宮。
出“千金一笑”,西行不遠再向右一拐,就是汴橋。這石橋寬敞,橋上橋下盡是做生意的百姓,不過就這片刻的功夫,已被如狼似虎的衙差侍衛們清了個乾乾淨淨,那橋頭現在乾淨得就像一根狗啃過的骨頭。
本來正在橋上做生意的百姓都被趕得遠遠的,橋下兩側的綵棚還在,貨物井然,不過那店鋪的掌櫃也全被趕開了,每隔三步,站著一個佩刀的開封府衙役,至於人群中有沒有皇城司的秘諜那就不為人所知了,帝王出巡,自然戒備森嚴。
趙光義一身宋國官紳都喜歡穿的圓領公服,軟腳幞頭,急急策馬而行,那遠遠觀望這般陣仗的百姓縱然看見了他,也不曉得他就是宋國的皇帝。雖說前邊不遠就是皇宮,可是皇帝趙炅豈是他們見得到的?就算是當初的開封府尹趙光義,你跑到開封府告大狀,也未必就由他親自出面審理。
趙光義策馬上橋,馬速便緩了下來,這時忽聽一陣如雷般的喝彩聲,他閃目一看,自橋頭望去,就見遠處岸上高搭綵棚,有許多人正聚攏在那兒,鼓譟高聲。不由勒住了韁繩,舉馬鞭一指,喝問道:“那些人在做甚麼?”
那地方離得還遠,這些侍衛和開封府的衙差能在片刻功夫內清出一座橋頭已屬難得,哪裡來得及把目光所及全部清理,不過開封府的衙役對這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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