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作為,無論於公於私,你見了都是置若罔聞?”
唐焰焰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
楊浩佯嗔道:“笑,你還笑得出來?子渝負氣而走,若真出了什麼事,把我拋開不談,光是對摺家,你讓你的官人如何對人家交待?我以後還有臉去見折帥嗎?就你們之間那點恩怨,你希望有這樣的結果嗎?到那時,難道你不後悔、不自責?”
唐焰焰低下了頭,幽幽地道:“從我們掌握的情況來看,她……她應該是去了中原,那裡治安還算綏靖,她有一身武功,為人也很機警,應該……應該不會出什麼事。”
“這是在安慰我,還是在安慰你自己?”
唐焰焰又抿起了嘴,眼中淚光頻閃。
楊浩嘆了口氣道:“你呀,刀子嘴,豆腐心,圖了一時快意,事後還不是自己後悔?做事不知輕重,難道不該叫訓你麼?”
楊浩說著,從案上果盤中拿了一隻水晶梨子,遞向焰焰。
焰焰偷眼瞟了一眼,吸了吸鼻子,硬梆梆地道:“我不吃。”
楊浩瞪了她一眼道:“我吃!”
焰焰嘟著嘴唇生了半晌悶氣,一把搶過梨子,從腰間拔出小刀,一下一下削得果皮紛飛,然後恨恨地遞向楊浩。
楊浩卻不伸手,反而悠然張開了嘴巴,焰焰瞪著他,然後收回梨子,就著果盤,“嗖”地一刀削下一片晶瑩的果肉,用刀尖用力一插,攸然刺向楊浩的嘴巴,果肉遞到楊浩嘴邊時,迅速地一頓,動作明顯地輕柔起來。因為自己向他服了軟,有些羞澀,她的粉腮像塗了層胭脂似的,一下子紅了起來。
楊浩咬掉果肉,咀嚼幾口嚥下,輕輕乜了她一眼,懶洋洋地哼道:“害什麼羞?跟自己的男人認個錯,很丟人麼?”
焰焰氣鼓鼓地扭過頭去,負氣嗔道:“人家不想理你。”
“是麼?”
楊浩拈起一粒葡萄乾扔進嘴裡,悠悠然道:“不想理我?那就奇怪了,剛剛有位唐大人面見本官,談的明明是公事,卻一口一個官人,要是不想理我,那就叫我大人嘛,叫官人做什麼?”
“哎呀,你……”
焰焰一下子被他說破了心事,俏臉頓時像著了火,羞得她無地自容,她一下子撲進楊浩懷裡,將手中的梨子狠狠地往他嘴裡一塞,嚷道:“不許說,不許說!”
楊浩得意洋洋,含含糊糊地笑道:“你就那點小心眼兒,還想瞞我……唔……唔……,輕一點,再塞……就變成謀殺親夫了……”
狗兒趴在樹丫上,託著下巴看著樹下鬧作一團的兩夫妻,心中油然生起一種空落落的感覺……
“大叔有多久沒有抱過我啦?子午谷前,大叔抱過我,那時,所有的人都逃光了,左右是頃刻間就能把人踏成爛泥的軍隊,頭頂是無孔不入的陽光,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時候,大叔騎著一匹馬飛奔而來,用一件袈裟裹住我,把我抱在了懷裡……,大叔就是我心中的佛,我的菩薩,我的倚仗。”
“還有一次,是在一個星光燦爛的夜晚,漫步在茫茫草原上。大叔抱著我,站在一堆堆篝火中間,告訴我說,在東方,有一座不夜之城。那一晚,我還有了屬於自己的名字……,娘給了我身子,大叔給了我身份,他和我娘,是這世上我最親最親的人,和大叔在一起,最快樂、最幸福……”
“還有沒有?”
狗兒仔細地想,想了半天,忽然發現,楊浩的每一次擁抱,都讓她刻骨銘心,可是楊浩給予她的擁抱,竟是少的可憐。
她羨慕地看著樹下的一對兒,輕輕地咬了口梨子,忽然覺得那梨子一點也不甜。
凝暉殿。
自凝暉殿出來,自會通門可直入大內禁中,因此凝暉殿只設了御書房,平素不做朝廷典禮,接見內外大臣的所在。然而此刻,趙光義端坐凝暉殿內御書房的寶座上,手中握著一卷書,雙眼卻看著前方,似有所待。
王繼恩自左掖門進入皇宮,在兩個早已在宮門前迎候的御書房小黃門引領下,沿著琉璃瓦的黃色宮牆,快步走向凝暉殿。
凝暉殿前,綠柳成煙,兩重禁衛,戒備森嚴。
王繼恩快步入殿,到了御書房前止步叉手,恭聲道:“河北道刺史兼河北西路採訪使王繼恩,請見官家。”
趙光義把書卷一放,雙眉一軒道:“繼恩,進來。”
王繼恩閃步入殿,兩個小黃門立即往左右一站,門外侍候。
王繼恩進入御書房,躬身長揖道:“臣得官家密旨後,立即日夜兼程趕往汴梁,路上適逢胡蘆河洪水氾濫,耽擱了幾日行程……”
王繼恩還沒有說完,趙光義便打斷他道:“無妨,你到了就好。一路進京,不曾洩露行藏吧?”
王繼恩忙道:“臣得官家密旨,豈敢胡亂洩露於人?這一路進京,直到皇宮,始終遮掩行藏,絕不會有人知道。”
趙光義甚喜,笑道:“甚好,朕有一樁大事,唯有交辦於你才放心。”
王繼恩聽了驚疑不定,他是趙光義心腹不假,可是無論文武,他都算不上十分的人才,所以在趙光義登基後,始終不能繼續升遷,進入朝廷的核心權力圈。朝中文臣武將如雲,官家卻說此樁大事唯有交給他去辦,誠惶誠恐之餘,王繼恩心中難免忐忑。
趙光義見他神色,不禁笑道:“唯卿與朕,曾共謀大事,卿乃朕最為心腹之臣。這樁大事,換了旁人雖未必不能做得,只是……此事雖利於社稷,卻談不上正大光明,朕實不便明諭文武。要把這樁名不正言不順的事情,辦得上合天意,下順民心,唯有交託於卿了,來來來,近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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