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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3章 生來就是天子(1/3)

作者:月關
第003章 生來就是天子

遼國上京,大內,月華宮。

一群群內侍宮人進進出出,行色十分匆忙。穿紅襖戴絡纓狐尾帽的女兵們手按刀柄,戒備森嚴。北院宰相室昉、蕭氏族中年紀最長的老爺子蕭鼎帶著幾位蕭綽的長輩至親、還有幾位德高望重的耶律皇族的老王爺在月華宮前殿裡像熱鍋上的螞蟻一般踱來踱去,各懷心思。

月華宮裡,有一位十九歲的女子,馬上就要誕下孩兒,擱在旁人家,這不過是一家一姓的緊要之事,而擱在皇家,卻是舉國關注的大事。先帝已經死了,契丹已經半年多沒有皇帝了,國不可一日無君,照理說,壓根就不該等著皇后娘娘誕生皇子,這件事變數太大,為了皇權的穩定,早該另立新君了,但是蕭綽憑著她的鐵血手腕、朝中心腹重臣的支援、蕭家的支援,硬是抗住了皇族的重重壓力,堅持到了今天。

今天,這個即將呱呱落地的嬰兒如果是個男嬰,那麼契丹將馬上誕生一位新皇帝,皇后娘娘將晉升為太后,在皇帝成年之前代為掌管朝政,朝廷政局將不會發生什麼改變,如果是個女嬰,那麼馬上就得議立新君,就得重新進行權力分配。

茲事體大,誰不關心?滿朝文武都到了大殿等候訊息,宮衛軍已將皇城團團圍住,刀出鞘、箭上弦,嚴陣以待,而諸皇族、大族的族帳軍、五京鄉軍等都在秘密進行調動,以防不測的發生,整個契丹潛流湧動,只有那些對此嚴重事態一無所知的尋常百姓還在興致勃勃地逛大街,購買年貨,準備迎接新年的到來,和隨之將至的元宵放偷日。

“哇~~哇~~哇~~”

一陣陣嘹亮的嬰兒啼哭聲自後殿中傳出,蕭鼎老爺子、室昉老爺子連著耶律家的幾個白鬍子老頭兒都擠到了後殿門口,眼巴巴地看著,有那沉不住氣的,已大聲叫了起來:“快,快說一聲,是男孩兒還是女孩?”

殿中熱氣騰騰,蕭綽滿頭大汗地躺在榻上,穩婆和女醫急急忙忙在做著善後,巫師仍在屏風前面抽瘋似的蹦著、跳著,在緊密的羯鼓聲折騰的一身大汗。熱水、乾淨的棉布、銀剪刀,以及補充元氣的清燉參雞湯……,宮女們捧著各式各樣的東西都有些手忙腳亂的感覺。

蕭綽已耗盡了最後一分力氣,神志有些恍惚,孩子的啼哭聲聽起來也是忽遠忽近,她被人半扶起來,一碗參湯遞到了嘴邊,蕭綽用力推開,吃力地問道:“我……我兒……是男……是女?”

一個穩婆眉開眼笑地道:“娘娘大喜,娘娘生的是一位龍子,是一位龍子,好結實,白白胖胖的……”

“抱……抱來我看。”

孩子身上的血跡還沒有完全洗乾淨,就被淨布裹了呈到蕭綽的面前,蕭綽親眼看了確是一個兒子,這才鬆了口氣,歡喜的眼淚奪眶而出,她做了個不引人注意的手勢,殿角的女衛首領暗暗鬆了口氣,悄然退了出去。

一碗參湯下肚,又過了一陣兒,一個小小的人兒被送到了她的榻邊,蕭綽扭過頭,看著那已陷入甜美夢鄉的小傢伙,粉嘟嘟的臉蛋兒,胖胖的雙下巴,閉著眼睛睡的正香,兩隻小手時不時的還要扎撒開來,似要抱住什麼東西,然後慢慢的又落回腦袋旁邊,雙手抱頭,睡的憨得可愛。

蕭綽唇邊綻開一絲甜蜜的微笑,看著那小小的拳頭,時張時合,小小的手指看著細細的,好象透明的一般,初為人母的蕭綽看著竟不敢去碰觸一下,好象一碰就碰折了它,過了好半天,她才試探著伸出一根手指,輕輕點了點小娃娃的掌心,小娃兒立刻緊緊攥住她的手指,再也不撒開。

“小冤家,今天你可折騰死娘了……”

蕭綽喃喃地說著,湊過去輕輕貼了貼兒子那比新剝雞蛋還要光滑、新鮮的豆腐還要嬌嫩柔軟的臉頰,甜蜜、溫馨、滿足的感覺充臆了她的心胸,唯一美中不足的,大概就是這小冤家的爹不在眼前。她把自己的兒子抱在胸前,這時何嘗不希望她的男人也能把她抱在胸前,似這般輕輕絮語……

銀州白虎節堂側衙。

一個白髮老者拱手道:“太尉,老漢一路追蹤,已查得明白,那刺客來自党項明堂部落,是受該部酋首李繼捧所命。”

“明堂川李繼捧?”

楊浩立即走到他特製的大沙盤前面,這副沙盤是整個河西隴右地區的山川地理圖,山川、河流、草原、沙漠、城池俱都十分詳盡,不同勢力派系控制的地區上邊還插著分別代表其勢力顏色的小旗,小旗上面又標明他們的族帳、人馬,是目前整個西域最詳盡的一份地圖,動用了“飛羽”、“隨風”、“繼嗣堂”三方面間諜勢力才繪製完成的,有這副地圖在,許多驍勇善戰卻目不識丁的將領也能把整個西域形勢瞭然於胸。

丁承宗也推著代步的木輪車到了沙盤前,盯著銀州更北方那處土黃色的小旗,徐徐說道:“李繼捧,是李光儼的親侄兒,今年二十有八,李繼遷死後,銀州諸雄爭位,夏州李光睿立了李光霽為銀州防禦,李繼捧失寵,對夏州不無怨言。

我們本來以為,李繼捧會因此失卻對李光睿的忠心,而且憑他在明堂川的勢力,也構不成對我銀州的威脅,再加上目前太尉打得是驅逐慶王復我國土的旗號,還需要宋國這面招牌撐門面,李繼捧名義上也是宋臣,所以沒有打他的主意。不成想,他倒想刺殺太尉了。”

說起周圍形勢,丁承宗如數家珍,楊浩要總攬全域性,做將將之人,對於諸多細節都交給手下人去做,打一開始就沒打算做個事必躬親的主帥,對這方面的情報自知不如丁承宗瞭解,便又問道:“明堂川有多少人馬?如果我傾力一攻,又是出其不意的話,能否一舉攻克?”

丁承宗道:“那裡更偏向北方,農耕者少,畜牧者多,有族帳一萬四千餘戶,七萬多人口,不過大多散居各處放牧為生,他們沒有足夠的糧草養活那麼多城市百姓,所以集中居住在雙龍城的百姓有限,常駐精銳兵馬不足五千,那座城雖是建於雙龍嶺上,卻殘破不堪,不值一守。如果咱們能出其不意揮軍一擊,李繼捧必敗。

不過麻煩的是兩點,第一,李繼捧家當有限,敵得過就敵,敵不過就棄城而走,他本以遊牧為主,一旦逃去四面八方皆可逃逸,追無可追,我們一走,他又可回來,如果不能聚而殲之,則頂多傷他些皮毛,勞師遠征,得不償失。另一方面,李氏還不曾主動對我們用兵,我們也沒有李繼捧刺殺太尉的證據,如果貿然挑起事端,恐在道義上陷於不利的一面。”

楊浩冷冷一笑,在沙盤上點了點,淡淡地道:“有些人是屬驢子的,趕著不走,打著倒退,你想與人為善是行不通的,在這個強者稱王的地方,有恩也得有威,恩威並撫,才能讓人心服口報。你沒有強橫的手段,保證一有機會,那些野心勃勃的人反起來比誰都快。在西北,就得做狼王,做狼王,豈能不露露你的尖牙利爪!”

丁承宗微笑起來,欣賞地看了眼自己兄弟,頷首道:“好,既然太尉有意打一打,那我馬上去召集幕僚,研究一下由誰出戰、調動多少人馬、何時出戰,有了詳細計劃,再呈報太尉批准。李繼捧手下有一大將,名叫張浦,此人是個漢人,有勇有謀,銀州人,素得李光儼器重,李光儼死後,李光霽繼位,大肆任用私人,張浦在他手下不得志,便投奔了李繼捧,李繼捧是個粗人,不足為慮,倒是此人有些計謀,要想出其不意,一舉殲滅明堂川之敵,需要仔細籌謀一番。”

楊浩點點頭,又道:“還有,哪些部落遭了白災,部落中的糧食無以為繼的,要早些派人輸運糧草過去,不服的要打一打,肯歸順的,我們也要一視同仁,予以照顧。”

丁承宗點頭道:“我知道了,下官告退。”

這些事,楊浩並未瞞著那老者,這老者是竹韻的父親,姓古名大吉,也算是一個江湖異人了。他雖是繼嗣堂的人,不過楊浩現在與繼嗣堂正在蜜月期,一些有時效限制的機密,也就無須對繼嗣堂的人有所隱瞞。

丁承宗離開後,楊浩才轉向古大吉,含笑一揖道:“有勞老人家了,這番奔波,實在辛苦了,請古老丈在銀州歇息些時日,待計議已定,說不定還有勞動老丈出手的事情。”

古大吉見他堂堂宰相般的人物,對自己如此禮敬,不禁受寵若驚,連忙搖手道:“太尉客氣了,客氣了,老漢可當不起太尉一揖,有什麼事情,太尉儘管吩咐便是。”

楊浩呵呵一笑道:“好,老丈先去休息吧。”

古大吉答應一聲,轉身欲走,忽然又猶豫了一下,訕訕地笑道:“能為太尉效力,老漢是毫無怨言的,不過……老不以筋骨為能,老漢如今的身手比起壯年時候可是差了許多,別的老漢不怕,就怕萬一有個閃失,會落了太尉的大事。小女竹韻,盡得老漢真傳,為人也算乖巧伶俐,如果太尉不嫌棄,可以把她收在身邊聽用,一定對太尉有所助益的。”

楊浩一呆,慢慢露出笑容道:“喔……,竹韻姑娘機敏聰慧,一身武功出神入化,本官一向是器重的。她如今正在蘆州那邊訓練‘飛羽’,等那邊空閒下來,本官會把她調回來聽用的。”

古大吉一聽滿臉的褶皺都歡喜的展開了來,連聲道:“那就好,那就好,唔……那老漢告辭了,告辭了。”

古大吉邁開大步,歡歡喜喜地走了出去,楊浩望著他的背影,半晌才啞然一笑。

古大吉是個武術高手,說他是江湖異人也不為過,不過從武藝上來說,他固然算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可是說到底,他只是一個供繼嗣堂驅策奔走的下人罷了。一個真正超脫世外的人,是指他的心胸志氣,如果這一點到了境界,哪怕他手無縛雞之力,也能笑傲王侯。反之,一個世俗之人,有家庭、有子民,為了紅塵俗世無盡的繁雜操心,就算他武功蓋世,還是一個世俗之人,要對權力和財富低頭。

如今亂世,武人的地位並不算低,但也絕對算不上高,武俠小說裡可以傲視一切的武林高手是不存在的,真正的武術高手全都貨賣帝王家去了,就算扶搖子陳摶那樣真正把心性修煉得無視紅塵誘惑的世外高人,早幾年還不是與趙官家有所接觸,倚賴帝王權力,成就了自己超脫的地位,古大吉又何能免俗呢。

為人父的,誰希望自己的女兒整天刀劍不離身,做些刀頭舔血的亡命生涯?在古大吉心中,女兒如果能成為像自己這樣年輕有為的一方豪雄的侍妾,已是攀了高枝,得了個求之不得的好出身了吧?

楊浩對古大吉的用心並沒有什麼鄙夷,反而生出許多感慨。把竹韻調回蘆州,固然是希望她能幫助自己訓練‘飛羽’,希望有朝一日這支秘諜隊伍脫胎換骨變成鳳凰,其實他也自有一番良苦用心。竹韻對壁宿的好感他看得出來,他也希望竹韻這個好姑娘能融化壁宿那顆冰封的心,不要讓他把自己永遠封閉在仇恨的深淵裡。

可是二人之間迄今為止還毫無進展,靜水月的死,對壁宿的傷害實在是太大了,他對水月用情如此之深,或許……只有趙光義死掉,才能解開他這個心結吧?

冰天雪地的莽莽荒原上,大隊人馬往返衝鋒,人喊馬嘶,聲勢震天,卻又隨著旗號鼓樂的指揮,亂中有靜,有條不紊。

現代考量一支部隊的戰鬥力,除了防禦方面,主要是從機動力、火力和通訊能力幾方面來評定的,而冷兵器時代也大抵相當。從防禦力上來講,一支衝鋒陷陣的部隊,不著甲弱於著甲,著皮甲弱於著鐵甲,而著鐵甲中鱗甲又弱於板甲。但是幾者之中,板甲的製造成本明顯是最高的。

現在的周邊民族已經不比漢朝時候的匈奴了,那時的匈奴軍隊使用的箭矢大部分還是用獸骨磨成的,而現在的少數民族已經掌握了相當高超的鍛造冶煉技術,尤其是從西域阿拉伯民族傳來一些更加先進的鍛冶技術,甚至超越了中原漢族。那麼想要儘量減少方己的傷亡,就必須在戰甲上下些苦功了。

楊浩擁有自己的鐵礦、煤礦也是現成的,兩相結合,再輔以繼嗣堂提供的財力、自稱是珠寶商人的大食國軍火商人伊本.艾比.塔利卜提供的高超的鍛造冶煉技術,一品堂李興的兵器製造技巧,兼收並畜之下,不止是他的精銳部隊人人配備了護住要害的鐵盔、板式胸甲,而且在遠近進攻武器上也遠遠超出了對手一截。

至於機動力,楊浩並不較對手高明太多,能偷運過來的大食寶馬有限,能提供的馬匹消耗也有限,而且它們遠端衝鋒速度遠勝於蒙古馬,但是長途奔襲能力卻要差了一籌,也不需要配備太多。不過在楊浩控制區域內,要得到足夠的馬匹並不為難。

自從發明了馬鐙,騎兵就是戰鬥部隊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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