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子又來了精神,忙高聲笑道:“有禮有禮,留步留步,”,然後一轉身,像一隻花冠大公雞般昂首挺胸地去了。
羅冬兒住處,閒雜人等早已支開,楊浩、羅克敵、彎刀小六、鐵牛幾人乍一相逢激動萬分,幾兄弟抱在一起又哭又叫,七嘴八舌,各自詢問不停,羅冬兒一旁含笑看著,不時輕輕拭去腮邊淚水。
過了好久,幾人心情才平靜下來,圍攏一桌坐下,商議逃離之策。
羅克敵道:“這些時日,我們無時無刻不想著逃回去,也費盡心思弄到了南返的地圖,從如今情形看,如果強行逃離,十分不易,這一路上險關重重,俱有重兵,我們只消離開上京,訊息就會先行傳報下去,漫說只有我們幾個人,就算是跟我們一支大軍,想要衝關也不容易。契丹對宋國方向駐紮的軍隊一向是最多的,慶王西逃,也是因為他們的重心不在那裡,得有喘息餘地。”
楊浩點頭道:“這一路行來,我用心觀察,如果憑我們幾個人就能過五關斬六將,硬生生殺回宋國,那的確是天方夜譚……”
“浩哥哥,什麼是天方夜譚?”
“別打岔,我這正……哦,冬兒啊,等有機會,我單獨、仔細,說給你聽。”
羅克敵幾人互相抱以一個曖昧的眼神,彎刀小六一臉麻子都笑開了花,促狹地道:“大哥,今晚就可以。”
他這一說,冬兒立即紅了臉,卻幸福甜蜜地瞟了楊浩一眼,默不作聲兒。楊浩也是臉上一熱,咳嗽一聲道:“說正事,說正事兒。強行闖關,是行不通的。那就只有偷渡了,我的計劃,是利用我的宋國欽使身份,把冬兒偷偷帶走。當時,我還不知道你們在契丹,如果契丹朝廷不知道我和冬兒的關係,他們突然丟了個人,也未必就疑心到我頭上。做為使節,我的車駕儀仗,他們是無權檢查的,我要帶她離開,倒也容易。可如今卻有些為難,你們四個人如果一下子全部失蹤,恐怕蕭後那隻母老虎要發瘋,就算這車駕中坐得是趙官家,她也要搜上一搜了。”
冬兒默默地坐在一旁,忽閃著一對大眼睛靜靜地聽著他們說話,這時忽然插嘴道:“浩哥哥,如果……咱們直接對娘娘言明如何?娘娘對我很好,說不定……她會成人之美。”
羅克敵嘆了口氣道:“如果,冬兒你只是宮中一個侍婢,我和小六、鐵頭,都是你府上的奴隸,那麼蕭後的確有可能賣這個好兒,把你我交予楊兄。可是,如今你是誰?六宮尚官。我們是誰?宮衛軍都指揮、指揮。
當初拼命做這官兒,本來是想撐握更多逃離的本錢,如今反成了負累,蕭後會把一位女官、三位將軍交出來?這事兒一旦傳開,皇后重用的人竟然是……,她能容忍麼?如果我們不肯向她效忠,那她唯一的選擇,就是狠下心來,把我們全部除掉。”
冬兒聽了默然不語,她知道,蕭後雖然對自己情同姐妹,可是……如果自己的存在成為動搖她統治的障礙,她未必不會把自己殺掉。她象一隻溫柔的貓兒,利爪是藏起來的,當需要的時候,她會變成一頭猛虎,她和自己,是完全不同的兩種人。
鐵牛忽然一拍桌子,惡聲道:“一不做,二不休,咱們把皇后綁架了吧,奶奶的,擄人這差使,許她做,不許咱們做?咱們綁了她,以皇后為人質,一路逃回宋國去,誰敢阻攔?”
“我敢!”羅克敵瞪他一眼:“不動腦子。劫掠契丹皇后,咱們逃回去了,契丹的大軍也不顧一切地追上來了,兩國一場大戰,再也不可避免,就算把她放回去也無法平息。何況,如今契丹是個什麼情形?蕭後在位上,她是皇帝一般的存在,一旦她落到咱們手中,多少權貴會盼著她死,我們會給蕭後陪葬,一個也別想離開上京城。”
鐵牛一聽,一屁股坐回去不說話了。
小六煩惱地道:“軟也不成,硬也不成,難道我們就在這兒待一輩子?”
他看看眾人,忽道:“其實……如果大哥也來,在這待一輩子倒也不錯。可是以大哥的身份,是絕不可能留在這兒的。羅四哥父母雙親都在宋國,也是一定要趕回去的,只是這離開的法子……”
楊浩沉吟良久,緩緩說道:“我看,只有我原本的計議還靠點譜兒,不過還須再做變通。不如這樣,到時候我先起行,留四名侍衛潛伏於上京。你們四人隨後逃離,暫且匿地隱蹤。契丹北地,多為遊徙部落,又兼上京附近商賈往來,找個地方暫且隱藏想來不難。
我那四名侍衛扮做你們模樣另擇道路離開,如今京中情勢詭譎,你們做為她最為重用的人突然失蹤,蕭後一時半晌未必猜到你們是逃走了,她的第一反應必是有人要對她下手,勢必做出應對,待她騰出手來查詢你們下落,這就已經一段時間了。
之後,我那四名侍衛招搖南逃的訊息當可傳入她的耳中,她必派人追查。我的親信侍衛俱精契丹語,任務完成可以扮成普通牧人,遁跡民間,再無可尋。這樣一來,她的線索也就中斷了。”
羅克敵截口道:“這個辦法行不通,她不會不疑心你,也不會不搜查你。”
楊浩微微一笑:“不錯,只是,我們一直想的是怎麼逃回南面,如何一起逃回南面,為什麼不換一個思路?你們根本不往南逃,我那四名侍衛完成任務後不來尋我,反而返回,與你們約定一個地方匯合,八人一齊往西北去,你們從那裡繞回來,無論她怎麼查我,都不會有問題的。你們循草原西行,既無必行的關隘,人煙又稀少,逃離的希望會大增。只是……”
他望向冬兒,低聲道:“只是終究不能親自帶著你離開,我實在有些放心不下你。”
“浩哥哥,我沒事的。”冬兒臉頰緋紅,握緊雙拳道:“這兩年來,冬兒勤練騎射,再加上有駿馬在手,不會輕易被人捉到,浩哥哥不用為我擔心。”
楊浩道:“嗯,我之所以這樣決定,是覺得這樣成功的可能實也不行,這樣丟人的丟了自己的心腹人,蕭後就算怒火萬丈,也不會大張旗鼓地捕人的,何況,在好孤立無援的時候,身邊最為倚重的幾個人紛紛叛逃,蕭後一定會抓狂,思慮還能否如此清晰周詳,很難講。”
冬兒忍不住又道:“什麼叫抓狂?”
羅克敵拍案而起道:“就這麼辦了,能否成事,盡人力聽天命而已。至於什麼叫抓狂……”
他瞟了二人一眼,似笑非笑地道:“一會兒,讓他單獨、仔細地說給你聽吧。”
這樣一說,羅冬兒又是臊得臉蛋通紅,猶如一朵石榴花開。
送走了羅克敵、彎刀小六和鐵牛,兩人立在廊下,羅冬兒偷偷瞟他一眼,含羞低頭,捻著衣角兒靦腆不已,全沒了人前的大方模樣。
楊浩牽起她的手,輕嘆道:“真是不容易啊,我自己的娘子,還要費盡如此周折,才能與你親近,倒想是偷人一般。”
冬兒輕輕打他一下,嬌嗔道:“什麼偷人,說的這般難聽。”
楊浩嘿嘿笑道:“偷香竊玉,其實滋味倒也不錯。你有沒有覺得?”
冬兒心如鼓擂,面紅耳赤,羞答答地道:“人家……人家不知道,官人說不錯,那就是不錯了。”
“這才是我的好娘子。”楊浩笑著,忽然一彎腰,將她打橫兒抱了起來,冬兒哎呀一聲,趕緊環住了他的脖子:“浩哥哥,你做什麼?”
“抱我的娘子入洞房啊。”楊浩微笑著踏進門去,用腳把門輕輕掩上,冬兒躺在他懷裡,痴痴地看著他,忽然吁了口氣,將紅紅的臉蛋偎進了他的懷中。
繞過屏風,往臥室一看,楊浩不由呆住。桌上燃著小兒手臂般粗的一對紅燭,繡床上帷幄低垂,臥几上美酒一壺,獸香嫋嫋,一室溫馨。為了今夜,冬兒顯然也是早已做了精心的準備。
楊浩忍不住輕嘆道:“娘子,今晚,是你我最像樣的一次洞房。”
“傻瓜!”懷中的可人兒吃地一聲笑,一雙玉臂摟得更緊了些,暱聲道:“人家早把身子都給了你,哪裡還來得洞房?”
“自己的老婆都要用偷的,哪還不快活如同洞房呢?”
冬兒輕輕張開眼睛,柔軟的小手輕輕撫摸著他的臉頰、鼻子、嘴唇,歉疚地道:“委曲了浩哥哥,官人若是喜歡用偷的,那冬兒就給你偷,給你偷一輩子……”
楊浩聽著情話,心神盪漾,偏偏這時好奇寶寶又想起一個問題,忙又問道:“對了,浩哥哥,什麼叫抓狂?”
楊浩呼吸粗重地答道:“一會兒,你就知道什麼是抓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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