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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章 攤牌(2/3)

作者:月關
你這樣的好女子,他也忍心負你的話,那連俺薛良都不過眼去。

浩子其實是喜歡你的,要不然他死就死去,何必一定要為你安排好出路?他這人是屬驢的,牽著不走,打著倒退,做事總是這麼不著調兒,一直都這樣,俺都習慣了。咳咳……,不過你儘管放心,人心都是肉揍的,如今這情形,俺無論如何都得幫你。俺是他兄弟,俺的話,他不能不聽,你那一聲大伯,俺絕不會讓你白叫的……”

妙妙目光微微閃爍了一下,輕輕搖頭道:“不……,大人……有大人的苦衷,大哥你莫要迫他,妙妙……妙妙知道大人無恙……也就安心了,妙妙……一介奴婢出身,本就配不上大人,從此……不會痴心枉想了。大人既然健在,那‘女兒國’就還是大人的,妙妙會好好打理,打理一生……一世……,早晚把它……完璧……歸楊……”

豬兒感動地道:“妙妙姑娘,你……你……”

妙妙轉向袖兒,燦然一笑:“袖兒姐姐,我……我好餓,想吃點東西……”

待張牛兒從‘女兒國’調來幾個姑娘照料妙妙之後,豬兒見一切已安排妥當,這才與袖兒告辭回去,走在路上,豬兒還咂巴著嘴兒不住地讚歎:“多好的姑娘啊,唉,小小年紀,冰清玉潔,浩子不知燒了幾輩子高香,才攤上這麼個好姑娘。人家姑娘懂事著呢,你瞧瞧,一點也不怨他,不纏著他,也不佔他的財產,這麼老實厚道,浩子真是造孽呀……”

袖兒掩著口偷笑,豬兒瞪她一眼道:“你笑甚麼,俺說的不對?”

袖兒笑盈盈地道:“你說的都對,什麼一往情深啊、冰清玉潔啊……,不過呢,要說她老實,我看未必。”

豬兒不服氣地道:“妙妙姑娘怎麼就不乖巧了?”

袖兒撇嘴道:“妙妙姑娘說不會計較這段姻緣了,你怎麼說?”

豬兒瞪眼道:“那怎麼成?這樣的好姑娘,打著燈籠都難找,浩子這事辦得可不地道,俺要不插一手,天公都得拿雷壁俺,過些天俺就找他去,這事,俺管了。他要是還認俺這個兄弟,那他就得把妙妙姑娘真正的娶過門兒,要不然,俺絕不與他善罷甘休!”

袖兒格格笑道:“著哇,有你這位義薄雲天的大伯替她出頭,妙妙當然可以老實乖巧了。不然你要她怎麼辦?一個女孩兒家,難道巴巴地去央楊浩娶她過門兒嗎?楊浩心中本來就對她在意的很,,要不然也用不著這麼煞費苦心地為她安排出路了,如今她為楊浩付出這麼多,又有你撐腰,楊浩得知情形還有第二個選擇麼?

瞧那小嘴兒多甜,話說的多好哇,‘大人既然健在,那‘女兒國’就還是大人的,妙妙會好好打理,打理一生一生,早晚把它完璧歸揚’。嘖嘖嘖,人家都這麼說了,姓楊的他好意思不露面?‘女兒國’是個死物,一生一世候在這兒的可是一個活人,你家兄弟好意思裝聾作啞,完璧歸楊……,嘻嘻,也不知那完璧歸楊的是說那‘女兒國’呢,還是說她自己……”

豬兒目瞪口呆,半晌才驚歎道:“俺滴個娘唷,都餓得半死不活了,還有這麼多花花腸子吶?這心眼兒多的……,俺家兄弟可真慘,家裡頭連一盞省油的燈都沒有。袖兒,你……你將來可別學他們家的女人啊,俺心眼實,你要是跟俺玩心眼兒,俺讓你當豬賣了,都得傻兮兮地笑著幫你數錢呢……”

袖兒不屑地道:“嘁,我倒是想把你賣了,可是誰肯買啊?就你這樣的,倒搭錢都……”

袖兒突然雙眼一亮,一把扯住他衣袖道:“你方才說什麼?你說……你說要我別學你兄弟家的女人是不是?是不是?”

豬兒自知失言,登時臊得滿臉通紅,他一把奪回袖子便逃之夭夭,袖兒又笑又叫:“你親口答應的,絕不可以反悔,要不然……要不然我也絕食給你看,喂,你不要逃!”

守得雲開見月明,榆木圪墶開了竅啊,袖兒喜笑顏開地向豬兒追去:“本姑娘是女人,怎麼也要矜持點嘛,如今可是你自己開的口,哼哼,這一生一世,還想逃出老孃的五指山麼……”

長江南岸,湖口。

此地駐紮著十萬大軍,原統軍節度使就是唐國第一虎將林仁肇。自林仁肇被鴆殺,軍中士氣一蹶不振,每日巡弋江防計程車兵也是懶洋洋的,這可怪不得他們,俗話說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一力主戰的林大將軍被殺了,國主帶頭宣揚宋國不可敵的主張,士兵們還有什麼精神?

巡戈江防計程車兵正虛應其事地應付著差使,忽然見一支艦隊自上游駛來,船頭高掛著宋字大旗,巡戈艦立即駛回大營,落帆閉寨。宋軍荊湖水師每日也要例行巡江的,雙方以長江中線為國界,各巡一方,一向相安無事。不過自從林仁肇身死,每逢宋人巡江,唐國水師都要回避一下,免得被那囂張的宋軍水師士兵挑釁,今日他們也以為是宋國水師照例巡江,但是很快他們就發現今天有些與往日不同。

這支水師艦隊實在是太龐大了,沒有一個國家會這麼燒包,日常巡江會派出這麼龐大的一支艦隊,檣桅林立,巨帆蔽空,艦隊浩浩蕩蕩,前不見頭、後不見尾,從唐國湖口水師面前大搖大擺地駛了過去。

如果林仁肇在這裡,見此異狀必然已判斷出真相,當機立斷下令出兵了,宋軍水師擺了一字長蛇陣,唐軍佔據地利,只要突出奇兵從中截斷,這支宋軍水師必然被硬生生截斷,首尾不得兼顧。然而……此時的唐國將領只想息事寧人,得罪宋人……那是要喝毒酒滴……

宋國水師浩浩蕩蕩而下,唐國長江防線的最前沿陣地湖口,未發一矢便被宋國水師‘突破’了。

隨後,池州一線也發現了宋軍。池州守將戈彥聞訊立即大開城門,牽牛趕豬地去犒勞宋軍。自唐國向宋稱臣以來,池州守將一直就是這麼幹的,慰勞上國大軍,原也合情合理。只是……往常宋軍收了酒肉就會高高興興地離去,而這一次他們卻如狼似虎地撲了上來,瞧那架勢就像一群餓極了的難民,不止要吃豬牛,連人都要吃。

戈彥大吃一驚,在扈兵的拼命搏殺下,戈顏隻身逃出,待他逃到遠處勒馬回韁扭頭回望時,只見池州城頭飄揚著的已然換了了宋國大旗。

不宣而戰、閃電戰、突襲戰,接踵而至。斷邦交、遞戰書、約戰期、堂堂正正而戰的臭規矩,從春秋時期就已經失傳了,兵不厭詐才是王道。

此時,唐國準備了貢帛二十萬匹,金銀二百萬兩,美女歌伎五百人,正準備送往開封作為謝罪之禮。

此時,李煜正在傷心落淚。

唐國在開封的細作正在日夜兼程趕回來,但是宋軍的行動實在是太迅速了,南征已做了多年準備,計劃詳盡,戰令初下,為配合閃電戰術的順利實施,各地關卡要隘便盡皆封閉,他們只能翻山越嶺抄小路往回趕,到現在還沒趕到長江邊上。而被襲擊的地方敗的也實在太快了,殘兵敗將們此時驚魂未定,剛剛派出快馬向金陵示警,他們還在路上。

李煜還不知道戰火燃起,他的傷心不是因為宋人背信棄義,而是為了他的兄弟媳婦。

原鄭王、今楚國公李從善的夫人死了。

這位楚國公夫人本來就體弱多病,丈夫被軟禁於汴梁之後,她憂心忡忡,常常以淚洗面,哀告於李煜,李煜也束手無策,後來乾脆不肯見她,楚國公夫人悲憤交加,病情愈加嚴重,竟爾一命嗚呼。

訊息報進宮來,李煜聞之大慟,自覺有愧於這對夫妻,他揮淚潑墨,泣聲吟哦道:“……昔時之壯也,情盤樂恣,歡賞忘勞。悄心志於金石,泥花月於詩騷。輕五陵之得侶,陋三秦之選曹。……愴家難之如毀,縈離緒之鬱胸。陡彼岡兮企予足,望復關兮睇予目。原有瓴兮相從飛,嗟予季兮不來歸。空蒼蒼兮風悽悽,心躑躅兮淚漣湎。無一歡之可作,有萬緒以纏悲。於戲!噫!噫!”

李煜剛“噫”了兩聲,樞密院承旨兼沿江巡檢盧絳便一個箭步躥進大殿,慌慌張張仆倒在地,放聲大呼道:“國主、國主,宋人不宣而戰,湖口已破、池州陷落,北、西、南三面已是處處烽煙,國主,速召文武,商量對策啊!”

李煜臉上淚痕未乾,呆呆站立半晌,手中的“善璉湖筆”吧嗒一聲落在那滑如春冰密如細繭的“澄心堂紙”上,把剛剛寫就的一首聲情並茂的好詞塗汙了。

他痴痴地問道:“盧愛卿,你……你說甚麼?”

“水月,你也喜歡他麼?”

靜心菴菴主寶月住持向一旁的靜水月問道。水月漲紅了臉,瞄了壁宿一眼,侷促地低下頭不語。

寶月老尼嘆了口氣,愛憐地道:“水月啊,你是貧尼的徒弟,這些年來,名為師徒,情同母女,貧尼看得出來,你雖口不能言,卻是多情種子,終非我佛門中人。唉……”

她望向壁宿,肅容道:“其實這些日子以來,你與水月偷偷往來,貧尼並非不知,暗中窺看,你對水月還算守禮,不是一個只為貪戀她姿色,花言巧語、不懷好意的登徒子,如果你真的喜歡她,那……貧尼今日就把她交給你了,你能保證憐她愛她,一生一世,絕不相負麼?”

壁宿大喜,正容說道:“庵主請放心,壁宿對水月是真心實意的,這一生敬她愛她,絕不相負。小子若有半句虛言,死後墮入阿鼻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寶月嘆息道:“罷了,水月啊,從今日起,你就不再是我佛門中人了。你……你這就換下僧衣,隨他……去吧……”

水月突然屈膝跪倒,向寶月老尼鄭重地叩了三個頭,抬起頭來時,已是淚流滿面……

壁宿換了俗家衣服,又戴了帽子掩飾光頭,領著挎著個小包袱的靜水月,就像拐帶了人家小媳婦似的,鬼鬼祟祟鑽進烏泥巷。

楊浩一見他便道:“壁宿,你可是洩露了行蹤麼,我發現今日街巷上兵士驟然增多,似乎有些不同尋常。”

壁宿道:“大人不必擔心,金陵城中兵士密佈,卻不是衝著咱們來的,而是……宋國出兵討伐唐國了。”

楊浩臉色一變,失聲道:“這麼快?”

壁宿道:“是啊,今日出了好多大事,李煜恢復帝位,複稱皇帝了。”

“嗯?恢復帝王稱號?”

“不錯,今日李煜開大朝會,召集文武百官,俱都官升一級,復了原職。各有司衙門也都改回了稱呼,李煜脫了紫衣,重又披上龍袍,口口聲聲自稱為朕了。李煜說他向宋稱臣,本來是不想宋人來攻,宋人既然已經來了,他復了帝王,以九五至尊的身份,才好號召江南一十九州,對抗宋國皇帝。”

“你怎打聽的這般詳細?”

壁宿乾笑道:“當然詳細,李煜復登帝王時,召開大朝會,把我這小師傅也請了去,披著大紅袈裟站在金殿上,大概他是希望我的佛光普照、佛祖能保佑他吧。”

壁宿摸摸光頭,又道:“我瞧情形不妙,一離開金殿,就趕緊去接了水月來,大人,咱們得馬上離開,要不然李煜還得找我,瞧他那模樣,似乎相信我能呼風喚雨、撒豆成兵似的,要是唐兵吃了敗仗,沒準兒他能把我打發上沙場。再者說,宋軍此次氣勢洶洶,數路大軍直撲過來,一旦形成合圍,咱們想走也走不了啦。”

楊浩蹙眉道:“不要急,總得先弄清楚宋軍的來路再走吧,免得咱們一頭撞進他們的主戰場,那時才是真的走不脫了。曹彬和潘美是分頭領兵的麼,如今各自在何處?”

壁宿一呆:“潘美?潘美沒來啊。”

楊浩大吃一驚,失聲道:“你說甚麼,那是誰人領兵?”

壁宿說道:“統兵主帥是開封府尹、晉王趙光義,副帥是樞密使曹彬、東路軍主帥是宋國的天下兵馬大元帥、吳越國王錢俶,這幾路兵馬之中並沒有潘美啊。”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楊浩失魂落魄,喃喃自語,他記不清宋伐南唐是哪一年,但是兩位主帥他是記得的,如果趙光義曾伐南唐,這麼一個大人物,他絕不可能不記得,然而……然而現在壁宿從唐國朝廷上得到的確實訊息卻是……趙光義為主帥、曹彬為副帥。

怎麼會這樣?

歷史,已走了一條完全不同的路麼?他本來以為自己掌握了歷史的大勢,然而做為一個穿越者,他這唯一的優勢從這一刻起也喪失殆盡了。

他改變了歷史,代價就是他徹底融入了這條歷史長河,這河流的走向,他再也不能用高高在上的上帝視角去俯瞰了,未來還原了未來的本質,那就是未知,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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