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已自閩南返回,接任李崇矩,擔任樞密院使的曹彬說道:“官家,我宋國伐北漢國時,契丹便曾出兵阻撓,伐南漢國時,因契丹鞭長莫及,且與南漢國素無往來,其國內又生紛爭,所以不曾出兵,但唐國與契丹素來關係密切,自海上常通往來,且唐國已成我宋國一統中原之最後障礙,如果契丹內部紛爭不致激化,又或蕭後能及時把兵權掌握於手中,那麼出兵襲我後方,擾我平唐之戰是大有可能的。因此,臣以為,對契丹仍是不可不防,須遣一沉穩善守之將駐居北地,嚴陣以待,同時,對唐國之戰,務必速戰速決,方能斬斷他人妄想之心。”
趙匡胤頷首笑道:“國華此言正合朕意。北國雖正內亂,卻也不能不妨。”
薛居正道:“官家,鴻臚少卿出使唐國久矣,迄今尚未江南水圖、兵力部署等重要情報傳來,如果要伐唐,是不能缺了長江水圖和江南各處兵力佈防的情報的,否則恐需付出十倍努力,是否該令他加緊蒐集這方面的情報?”
趙匡胤應道:“朕得焦海濤回報,楊浩在唐國故意倨傲挑釁,李煜一味隱忍,已是寒了許多朝臣之心,在離間君臣和挫其銳氣方面,楊浩大獲成功。楊浩又與唐國神衛軍都指揮使皇甫繼勳多方交結,希望能瞭解到軍事方面的情報,只是唐國對兵力部署和視為天險的長江水情視做最高機密,使團雖曾派出許多探子,終究成效不大。他那裡,朕會下詔令他想及一切辦法,儘量蒐集訊息,但是不管成功與否,明年伐唐之策,朕是不會再做變更了。”
呂餘慶攬須沉吟道:“官家,欲伐唐國,還需一個名正言順的理由,如今唐國是向我宋國稱臣的,納貢朝禮,樣樣不缺,無端興兵,恐我許多宋人也會不服,更會激起唐人同仇敵愾之心。”
趙匡胤仰天大笑:“哈哈,李煜打得如意算盤,向朕稱臣納貢,正是想要朕找不到理由征討唐國,朕豈會讓他如意。你道朕強留那李從善,賜他宅邸,封他官職,好吃好喝的招待著用來做什麼的?就是做給李煜看的。”
他的炯炯虎目中閃過一絲狡黠,微笑道:“他既向朕稱臣,朕若召他來汴京相見,他卻不來……你說,算不算是抗旨?朕可討伐得他這貳臣麼?”
呂餘慶恍然大悟,興奮地讚道:“此計甚妙,如此一來,道義上咱們就可以站往腳了。”
趙匡胤微微一笑,一揚鬍鬚道:“朕已下詔,詔李煜來汴京,與朕上元賞燈,他若不來,朕再下詔,如是者三番五次,總要做的仁至義盡才好。”說罷放聲大笑。
他得意笑罷,目光一閃,忽地瞟見晉王趙光義正輕鎖雙眉,低頭沉思不語,不禁笑問道:“晉王在想甚麼?”
趙光義目光閃爍,想的入神,趙匡胤連喚兩聲他都不曾聽到,一旁曹彬輕輕拐了他一把,趙光義這才驚醒,霍地抬起頭來。
趙匡胤又笑道:“晉王在想甚麼,竟是這般入神?”
“啊!”
趙光義做開封府尹多年,政績卓著,唯一堪慮者,沒有軍功。禁軍始終自成一個系統,無法讓他打進去,如今聽說要對唐國用兵,恐怕這已是一統中原的最後一戰,趙光義對此焦灼萬分,可他所想的,又怎敢向趙匡胤合盤托出?略一猶豫,他便隨意找個藉口,徐徐說道:“官家,臣弟在想,南唐武將之中,唯林虎子難纏,此人體魄雄健、驍勇善戰,兵書戰策,無所不通,昔日正陽橋一戰,此人率敢死之士四人,就敢迎萬箭逆風焚橋,阻住世宗大軍去路,實有萬夫不擋之勇。如今他節度鎮海,麾下十萬雄兵,我宋國欲謀江南,此人可謂第一勁敵,若能先行剪除此人,我宋國則不啻陡培十萬大軍助力。”
趙匡胤微微蹙眉道:“先行剪除林虎子?唔……這個想法未免異想天開。手握重兵的一方節度,豈是說殺就殺了的?他一身武藝,又居兵營之中,縱有出入,虎賁相隨,朕有敢死之士,又如何奈何得了他?”
趙光義隨意找了個遁詞,此時不得不接著圓下去,只好硬著頭皮道:“要想個除掉此人的法子雖然不容易,卻總不會比對他的十萬水軍更難吧?臣弟苦思冥想,正是在想如何才能殺他,如今稍稍有些頭緒,卻還不曾仔細推敲,不知是否可行。”
“喔……”
趙匡胤深深地凝視了他一眼,微笑道:“好,那麼晉王可在這個方面多用些心思,若我大軍未動,便能先斬唐國第一大將,則我宋國伐唐已然成功了一半了,晉王……便也立下我宋國平定江南的第一功了。”
“臣弟領旨。”趙光義畢恭畢敬地答應一聲,心中暗暗叫苦。
焦海濤匆匆走進楊浩住處,興沖沖地道:“大人,朝廷來了訊息。”
楊浩迎上前道:“朝廷怎麼說?”
焦海濤道:“這一封是官家寫給江南國主的親筆詔書,還需大人向江南國主宣讀,其意大抵是官家邀請江南國主過江赴汴梁共度上元節的。”
上元節也就是元宵節,源自道教的三元日,因為古人以夜為宵,故民間也有稱之為元宵節的,而北國契丹由稱之為“放偷日”。楊浩聽了搖頭笑道:“李煜是不會去的,官家此舉,大概是想反將一軍,免得李煜時不時的便是一封國書,總想把李從善討回來。”
焦海濤笑道:“大人說的是,這另一封,卻是官家給大人與下官的一封密信,這封信中提到一件差使,十分的古怪,下官百思不得其解,請大人看看。”
楊浩接過來,從頭到尾仔細看了一遍,就著燭火把密信毀去,看著灰燼化作幾片黑色透紅的蝴蝶翩躚飄落於地沉默不語。
焦海濤按捺不住道:“大人,官家若是索要小周後的畫像,似還有情可願,但那林仁肇又不是一個絕世美人兒,官家要他的畫像作甚麼用處?大人可猜得出其中奧妙麼?”
楊浩目光一閃,啟齒一笑道:“官家的心思,本官也猜度不透,官家既然吩咐下來,我們照做就是了。蒐集林仁肇畫像一事,就交給你去辦,看看能否從林家搞到一副,如果不能,就重金僱一畫匠,尋個理由帶去鎮海,想法看清林仁肇相貌,仔細繪製下來,按時送回開封。至於搜尋江南地理水圖和兵防部置,我來想辦法。”
“是!”焦海濤恭應一聲退了出去。
楊浩若有所思地看著紅紅的燭火,燭火飄搖著,隨著焦海濤抽身離去而偏移的火苗重又筆直向上燃起,他深深地吸了口氣,喃喃自語道:“朝廷想要林仁肇的命啊!一切果然還是沒有變,該死的還是要死,該來的還是要來,伐唐之戰,就要開始了,子渝也該就此死心返回府州去,焰焰、娃娃,你們幾時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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