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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1章 雙僧(2/3)

作者:月關
那僧人又瞟了楊浩一眼,微笑道:“出家人修行的是一顆佛心,是否有高僧剃度又有何妨?披了緇衣的未必便是出家人,沒有度諜的也未必不是出家。至於法號,貧僧倒是為自己取過一個法號,叫做……若冰!”

皇甫繼勳仰天大笑:“哈哈,若冰和尚,你要和本將軍打禪機麼?本將軍可沒有這個閒情雅興,讓開讓開,本將軍要回金陵,去欣賞你這和尚萬萬欣賞不得的山水去了,哈哈……”

若冰和尚微笑著往旁邊閃了閃,皇甫繼勳便大搖大擺地走下山去,楊浩行至若冰和尚身旁時,忽地感覺到他的目光一直投注在自己身上,走出幾步路,楊浩總有一種莫名的感覺,似乎那僧人有什麼話想對自己說似的,他忍不住回頭一看,只見那僧人還立在原地,目光正投注在自己身上,見他回頭,那和尚並不移開目光,只是深深地凝視了他一眼,便雙手合什,微笑著向他一拜……

楊浩微一躊躇,夜羽已趕到身旁,殷勤說道:“左使請慢行,山路陡峭,千萬小心……”

楊浩無暇多想,只得轉身走路,走到矮山下時,他下意識地回頭一看,只見那個僧人還立在半山腰上,遠遠地眺望著他……“

一個念頭不由浮上了楊浩的心頭:“這個若冰和尚,一定有些古怪!”

頭髮一綹綹地落在地上,最後呈現在眾人面前的是一顆鎧亮的光頭,一隻大手便按在這光頭上,伸手撫挲光頭的,是一個慈眉善目,身披大紅袈裟的老和尚。

“阿彌託佛,從今天起,你便是我雞鳴寺弟子了。不管做人還是參禪,都要有德有行。德,可以洗滌你的雜念,濾清你的本心,不使你迷路在茫茫苦海之中。而行,則是秉持著德,去行善舉、做善事,積功德,方成正果,得大自在。老衲為你剃度,你便是老衲的弟子,依著輩份,你是我雞鳴寺德字輩弟子,老衲便賜你法號----德行,你須謹記老衲的教誨,知道麼?”

“德行謹遵師尊教誨!”

那顆佛光普照般的大光頭深深跪了下去,叩在兩掌攤開、掌心向上的蒲團上。態度極其虔誠,不過說出來的話就有點不上道了:“不過……,師傅啊,法號只能是兩個字的麼,就不能三個字嗎?”

“呵呵,那倒不是,法號怎麼取,都由得各位座師。只不過自古以來,兩個字的法號在任何一家寺院裡也已足夠使用了,天長日久,各家寺院約定俗成,就都用了兩個字,如果一家寺院僧眾太多,用來排資論輩的字已經起不出合適的法號,那也不妨用三個字的,當然,還有些師傅為了能經義詮釋的更加明白,也會給徒弟取三個字的法號。其實,師傅和你的法號已經是三個字了,我們出家人,正式的法號前面都有一個釋字的。”

“呃……,師傅啊,釋字平時不常叫嘛,徒弟是說,能不能在釋字之外,給徒兒取個三個字的法號?”

老和尚白眉一皺,有些不耐煩了:“德行,你為何非要取三個字的法號?”

“呃……徒弟覺得……三個字比較威風嘛。”

“那為師給你取四個字的法號,豈不是更加威風?”

“那更好,那更好,多謝師傅!”

老和尚抬起手來,屈指如佛陀拈花,在他光頭上攸地彈了一個嘎嘣脆的腦錛兒,輕斥道:“你這徒兒忒也話多,難道你想叫釋迦牟尼嗎?”

“那也……呃……”跪在地上的和尚乾笑兩聲道:“徒弟知錯了。”

“善哉,善哉。”

老和尚又恢復了慈眉善目的高僧形象:“德行啊,你剛剛剃度,還只是一個小沙彌,今後就留在老衲身邊,隨老衲修行佛法,如何?”

德行跪在蒲團上,說道:“師傅,弟子本富家子弟,家境優渥,今既虔誠向佛,便想從頭做起,磨鍊身心,入寺時,弟子曾見寺左有菜園,幾位師兄正在勞作,雖然辛苦,卻正合師尊以德滌心志、以行積功德的教誨,所以……弟子想去菜園,先從一個行字做起。”

寶鏡大師一怔,他是雞鳴寺中住持方丈,地位尊崇,已經很久沒有親自收徒弟了,因為這個徒弟容貌清秀,天生一雙嫵媚的桃花眼,較之女子還要俊俏幾分,叫人看著十分順眼,而寶鏡大師貴為金陵第一禪寺的方丈大師,時常接待達官貴人,身邊帶的小沙彌氣質長相如何,也算是一個門面,這才動了愛才之心,親自為他剃度出家,不想他卻主動要求去種菜,這個要求實在是……

轉念一想,這德行說的話冠冕堂皇,如今首座和戒律院住持兩位師弟都在場,自己身為主持方丈,實在不好拂卻,他一個富家子弟,未必吃得了那苦,過些時日再把他調到自己身邊就是,於是微笑道:“善哉,善哉,你有這份心思,便已存一顆佛心了,好吧,那為師就準你去菜園修行一段時間。至於菜園的那幾位僧侶……呵呵,佛法和戒律方面,你不妨向他們詢問請教,不過卻不可稱之師兄,你是老衲的親傳弟子,輩份比他們要高,那些人都是你的師侄,德惠,帶你師弟去菜園,見見他的幾個師侄。”

“是!”一名中年僧人閃身出來,稽首一禮,向德行微笑道:“師弟,隨師兄來。”

德行一臉肅穆,隨著德惠和尚走出大雄寶殿,出了三進的院落,拐向東側菜園,遠遠嗅到一股漚肥的臭味,德性眉尖挑了挑,嘴角便露出一絲謔笑:“嘿嘿,老子出家了,這一下,看你老尼姑還耐何得了我麼!”

他輕浮地聳動了幾下肩膀,忽地察覺不雅,急忙端正身姿,眼觀鼻、鼻觀心,寶相莊嚴地跟著德惠和尚踏上了田間土埂。

那天,壁宿追上了那個年輕俊俏的女尼,一時激動的說不出話來。那女尼放下挑子,就那麼看著他,臉上帶著詫異而禮貌的笑容,激動半晌,壁宿才蹦出了一句話:“姑娘,我……我很喜歡你,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麼?”

那女尼一聽駭然瞪大眼睛,吃驚地看著他,壁宿這才醒起自己穿著女裝,連忙說道:“我不是女人,我是男的,你看,你看……”

他揚起下巴讓那小尼姑看他的喉結,又拍拍胸口,聲音也故意放粗了些:“自從在淮南見到姑娘,在下就一直念念不忘。你不記得我了對不對,那天在淮安客棧,我進去,你出來,我們錯肩而過,你還對我笑了一下,你想想,再想想,想起來沒有?你的笑容好甜,笑得我神魂顛倒,就此一見難忘……”

小尼姑眸子動了動,似乎想起了什麼,臉上便露出羞怯的笑容,臉蛋上飛起兩朵紅雲,壁宿終於把心裡話說出來,口齒便伶俐起來:“姑娘,你這麼美,怎麼可以出家做了尼姑,青燈古佛空擲一生呢?那太暴殄天物了。在下自從那日見過姑娘之後,真是輾轉反側,思之難忘,我曾隨著姑娘往江南來,可惜過江的時候失去了你的蹤影,天可憐見,讓我們今日再次相逢,你說這不是緣份是什麼?”

那小尼姑漲紅著臉蛋,慌張地搖搖手,指指自己心口,見他不理解,又抓起懸在頸上的念珠給他看。

壁宿奇道:“你不會說話?你是啞巴?”

小尼姑眼神一黯,臉上露出受傷的神情,壁宿心中一熱,一把抓住她的小手,慨然說道:“沒關係,就算你是啞的也沒關係,我喜歡了你,就是喜歡了你。我喜歡你的時候,你也沒對我說過話,我還不是一樣喜歡了你?不會說話就不會說話,我這人話很多的,以後我一個人說,我說你聽,家裡也不會有片刻清靜的,你跟我去還俗好不好?跟我走,做我的娘子,我是真心的,我可不是歹人,我……我實際上可是朝中大臣的僚屬,身家清白、前途遠大的……”

那小尼姑被他抓住了手,窘得臉蛋跟一塊大紅布似的,她掙了兩下沒有掙開,便不再掙扎,只是不斷地搖頭,壁宿急切地道:“告訴我啊,你願意做我的娘子嗎?如果你願意,我就去找住持大師給你贖身……啊!不是,還俗,佛祖作證,點頭不算搖頭算,你願意做我的娘子嗎?”

小尼姑窘得直縮身子,不斷地搖頭,壁宿道:“你搖頭?那就是答應了,我們走!”

小尼姑使勁搖搖頭,一下子回過味兒來,連忙又點點頭。

“你點頭?那是答應還是不答應?”

小尼姑單純可愛,一聽他問,連忙很堅決也很自然地搖搖頭,壁宿便笑道:“那就是答應了?那我們走,住持要是不放,我們就私奔!你……你是我頭一次動心的女孩!”

壁宿厚顏無恥地道,他以前勾搭過的大戶人家的少婦、千金們著實不少,哄騙婦人的甜言蜜語也不匱缺,可是不知怎地,對著這個不會說話的小姑娘,他以前那些偷香竊玉的伎倆一樣也使不出來,可是卻也尤顯他情意的真切。

聽他這麼一說,那小尼姑不點頭也不搖頭了,她明亮的眸子閃爍了一下,漲紅的臉蛋突然褪去了血色,變得蒼白起來。壁宿不曾注意,扯起她手腕就走,猛一轉身,壁宿也嚇了一跳,只見他面前齊刷刷地站了四排尼姑,老尼姑中尼姑小尼姑,高矮胖瘦美黑白都有,全都唬著一張臉看著他。

壁宿怪叫道:“怎麼你們尼姑走路真的不踩螞蟻的?一點聲音都沒有,半夜晃出來要嚇死人的啊。”

當先一個高大黑胖的尼姑森然喝道:“大膽狂徒,女扮男裝……咳!男扮女裝闖入尼庵,你要做什麼?”

“我……奴家……我……,爺爺是來找我家娘子的,你們要怎麼樣?”壁宿耍起無賴來。

那胖大尼姑二話不說,怒目圓睜,揮起手來,只聽“嗚”地一聲怪響,握在她手中的一串沉重的念珠便拍在壁宿腦袋上,壁宿被拍得一個趔趄,腦袋上當即就腫起一串包來,他怪叫道:“好大的手勁,你一個出家人,怎麼可以出手打……”

“嗚!”那念珠也不知使什麼繩子串的,居然沒斷,胖大尼姑掄起念珠又向他打來,同時大聲喝道:“你這潑皮,居然男扮女裝入我尼庵,誘拐貧尼的徒弟,來人吶,給我拿下這大膽狂徒,送官法辦。”

一群尼姑蜂擁而上,壁宿一看這架勢立即抱頭鼠竄,摞下一句場面話道:“爺爺不打女人,要不然叫你們好看。俊俏小尼姑,你不要怕,我還會回來的,早晚要你做了我的親親小娘子,哎喲,誰拿磚頭丟我……”

那些尼姑不依不饒,一直追出寺院,在她們呼喊之下,又有許多百姓出來相助,接下來就是當日楊浩在街頭所見了,壁宿走投無路,便施展提縱術躍上房去,這一下坐實了飛賊的稱號,卻也逃之夭夭了。

此後壁宿再想進入寺院去見那小尼姑卻不容易了,靜心庵對來往的香客都加強了注意,他想冒充女人已是不成了,於是壁宿只好做回老本行,每天晚上偷偷潛入尼庵,隱在暗處看那小尼姑。

幾天的觀察下來,從那些尼姑們的談話中壁宿瞭解到,這個小尼姑法號靜水月,正是聽了這個三個字的法號,他才在剃度那天異想天開,想要寶鏡大師給他取三個字的法號,以便與這小尼姑相配。

靜水月無父無母,本是一個棄嬰,自幼被尼庵收養,九歲時生了一場大病壞了嗓子,所以啞而不聾。因為她不能說話,在寺廟中擔不了什麼差事,做功課時也不需要她去唱經,所以只在佛庵中灑掃、做飯,做些雜事。

那個高大肥胖的尼姑,就是靜心庵的住持寶月,就是她當年化緣的時候撿到了水月這個女嬰,她是靜水月的師傅,對她卻情同母女,所以當日見壁宿鬼鬼祟祟潛入尼庵,男扮女裝誘拐靜水月,這才火冒三丈,硬生生把他打了出去。

壁宿每天悄悄躲在牆角里、蹲在房樑上,窺看那小尼姑打水、灑掃、縫衣、做飯、抄經、微笑……

不知不覺間,靜水月的一顰一笑、一點一滴都深深地印在了他的心頭,如果說一開始他對靜水月只是因她那一笑而起了痴迷之意,那麼這時,那種深切的愛卻已沁入了他的心底。一份奇妙的感情,一份常人無法理解的愛情,“渾身手”壁宿編織了一張密不透風的情網,把自己深深地困在其中了……

他觀察幾日,發現這庵中縫補清洗的一些僧衣不是庵中女尼所穿,而是定期會有男性僧侶送來瓜果蔬菜和待洗的衣物,並把清洗乾淨、縫補好的僧衣取走。庵中的尼姑們對那些和尚都很友好。壁宿悄悄打聽了一番,才曉得這些和尚都是‘雞鳴寺’的僧侶,靜心庵是雞鳴寺的附屬,歸雞鳴寺方丈管轄,屬於雞鳴寺的一處下院。

於是,壁宿靈機一動,便跑去雞鳴寺出家了。

走在菜園的田埂上,看著一畦畦水靈靈的小白菜,壁宿就像看到了那個月白僧衣的俊俏小尼正向他嫣然而笑,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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