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客人們道謝幾句,便自散席,他們興致大減,四方賀客,以及圍觀的遊人卻是興致勃勃,議論紛紛。眾人紛紛登車起行,一路仍在談論此事。
四大行首也各歸車船,吳娃兒款款登上船首,扭頭回顧堤岸一眼,只見一輛驢車,兩盞小燈,楊浩和一個粗壯大漢站在一旁,柳朵兒正欲登車。
吳娃兒眸波一轉,纖纖玉指妖嬈地一勾,立即過來一個幫閒漢子,陪笑說道:“姑娘請吩咐。”
“跟著那個楊浩,他的身份來歷、住處、與柳朵兒的關係,務必給本姑娘查個明白。”
“是!”那幫閒漢子應了一聲,當即跳上岸去。
一個侍女為她披上一件披風,吳娃兒將披風緊了緊,嬌媚的紅唇微微一勾,吩咐道:“去,對雪玉雙嬌說一聲,就說娃娃姐請她們過船一敘。”
“是!”那侍女忙也沿著踏板返回樓臺,匆匆向另外兩艘畫舫奔去。
驢車中,柳朵兒倚在妙妙肩頭假寐,過了半晌,她忽然吩咐道:“把轎簾兒開啟吧,有些氣悶。”
妙妙應了一聲,忙把轎簾兒掀開,清冷的月光便如流水一般傾瀉進轎中,映在柳朵兒瑩潤如玉的臉頰上,那長長的睫毛微微眨動著,一雙秋波似的眸子望著月下如同灑了一層淡霜的景緻,悠悠半晌,忽地說道:“你出去一下,請楊大人到車上來,我有話與他說。”
“楊大人,我家小姐請大人登車,有些話兒要與大人說。”
楊浩本與崔大郎同車,聽了這話頓時一怔,崔大郎大笑道:“英雄仗義直言,佳人芳心動矣,還不快去。”說完一把將他從車上推了下去。
楊浩又好氣又好笑,見柳朵兒的車子靜靜停在路旁,只得跳上車去。
秋風暗送,月冷如霜,柳朵兒坐在車中,月光映在花瓣似的唇瓣以下,風拂著她鬢邊幾絲散發,恰如那暗影裡如絲的星眸,她正用一種很複雜的目光看著自己。
一見他登車,柳朵兒立即往旁邊挪了挪嬌軀,給他騰出一個地方,楊浩坐下,車簾一放,只覺馨香撲鼻,扭頭一看,那雙眸子還在盯著自己,楊浩不自在地摸著鼻子笑道:“姑娘對我有何話說?”
柳朵兒輕輕嘆了口氣,幽幽說道:“奴家看走了眼,原來大人是個有大本事的。”
楊浩心裡一跳,乾笑道:“我哪有甚本領?”
柳朵兒臉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道:“那首‘大江東去’乃是一位奇丐所做?”
“正是。”
“那首‘水調歌頭’乃是詩僧無花所做?”
“然也。”
“那奴家從不曾聽過的那幾首曲子,還有那舞蹈呢?”
“呵呵,這個麼,本官走南闖北,學問沒有,見識卻是有的,無意中聽來,可惜只是一知半解,還是姑娘本事,我只隨口一說,你便能領悟其中神韻。”
柳朵兒淡淡一笑,見他不說實話,也不再追問,只是輕輕嘆息一聲,感慨地道:“說起來,我們妓家與他們這些名士有甚麼兩樣,一個倚名,一個恃色,一朝翻盤落水,我們的下場可能比他還要不如呢。奴家本是恨那陸仁嘉入骨的,可是見他今日身敗名裂,吐血不止的模樣,又不免心中惻然……”
楊浩心裡一驚:“哎呀,什麼意思?莫非她起了從良的心思?你要從良便從良,可千萬不要找我,我家中有猛虎,虎視耽耽……”
當下忙一本正經地打岔道:“那怎麼能一樣呢,他笑一聲一口血,吐啊吐的換了誰也受不了啊,就他那身子骨兒……,可姑娘你不同,哪個月你不吐幾口血,還不是活的好好的?”
柳朵兒柳眉一挑,驚奇地道:“誰說奴家哪個月都吐……”
話未說完她便回過味兒來,登時臊紅了麵皮,咬著牙便去掐楊浩的手臂:“你這無恥傢伙,盡說些下作的話兒……”
但凡妓家,“掐、打、媚、捶、咬、笑、死、順、跑。”九大絕妓是必須要學的,這掐自然也不是真的要掐,而是一種撒嬌賣痴的學問,柳朵兒業內行首,同樣一種功夫由她施展出來,功力自然不同。楊浩受她一掐,不覺疼痛,骨頭倒是輕了三兩……
並肩而坐的妙妙姑娘和崔大郎,看身形就像大狗熊旁邊坐了一隻小白兔,聽到臨車中突然傳出幾聲撩人的輕笑,兩人不知那邊在談些什麼,還以為二人正在車中打情罵俏,耳鬢廝磨,不想也罷了,一想二人正在車中放浪形骸,二人登時有些不自在起來。
這些的氣氛靜悄悄的實在難熬,若不說些話兒來分散注意力,實在叫人不堪,崔大郎便轉首道:“妙妙姑娘。”
妙妙急忙一拱手,道:“請了請了。”
崔大郎聽得莫名其妙,忙又坐直了身子。
妙妙想想,扭轉嬌軀對他也道:“崔公子。”
“啊!請了請了。”
“呃……”妙妙摸摸鼻尖,也是坐直了嬌軀不再說話。
鄰車又傳出一聲輕笑,兩個人乜著眼睛互相一瞧,一臉的糗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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