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沒一首他能背的全的,全是支離破碎的傳世佳句。
妙妙見他為難神色,忙道:“公子不必自歉,你方才那首詞是極好的,相信我家小姐看了也要傾心歎服。您若為我家小姐寫詞,這潤筆之資是不會少了你的。再說,我家小姐歌舞俱佳,有我家小姐為你唱詞,用不了多久,公子的詞作就會傳遍天下,在士林中大揚其名,到那時公子也會名利雙收。”
那時印刷出版還很昂貴,而且常常是作者自己出資才有可能印刷,不是什麼人都消費的起的,青樓女子詩詞彈唱,要依賴於才子名士提供詩詞,才子名士則藉她們之口將自己的詩詞傳播開去以揚名聲,若非如此早就不知失傳了多少膾炙人口的絕妙好詞,這是合則兩利的事。因此妙妙自信滿滿,只道自己一說出來,楊浩就會欣然應允。
寫詞?笑話,就我這半瓶醋,你要是拖我進來倒採花,我老人家大不了逆來順受,反正也不吃虧,who怕who啊。讓我寫詞?楊浩馬上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唔?不不不不不不不……”
“定庵先生慢走,這潤筆之資,且容妾身再與內外管事好好商量一下。”
院中突然傳來一個聲音,妙妙姑娘訝叫一聲:“小姐!”,慌忙起身走了出去。楊浩探頭向外看去,就見一個頭發花白的老者雄糾糾、氣昂昂揚長而去,大袖飄飄,氣派不凡,後面一個翠衣少女追了幾步,怔怔立在當地沉默不語。
陸仁嘉一代名士,風流自賞,有些話兒當然不便明言,可他的暗示已是相當露骨,柳朵兒卻只是佯作不懂,陸仁嘉耐心漸去,終於一怒而起,揚長而去。
柳朵兒當初從泉州逃來,匆匆忙忙只攜了一些細軟之物,自到了汴梁又是置地又是買房,裝修廳臺粉飾樓閣,花錢如流水一般,幾乎耗盡餘財。這一年來為了開啟局面,前期許多客人往來,都是她自家掏錢聘人邀來,其作用就是“托兒”,所以開張前期盡是投入,眼下剛剛要開始有所收益,誰想便與那媚娃兒鬥得不可開交,而且還落了下風。
她從泉州來時帶來的泉州士子們所寫的詞賦已經用盡,要是沒有絕妙好詞,今後如何能得到那些飽讀詩書的官紳們青睞?更何況這時與媚娃兒的鬥法已是鬧得滿城皆知,一旦敗北,後果堪憂。若再得不到好詞壓媚娃兒一頭,就再無翻身餘地了。可是……可是這老不修雞皮鶴髮,老邁年高,垂垂老朽還是色心不死,柳朵兒本想裝佯避過,誰知他……
正心亂如麻的當口兒,妙妙興沖沖迎過去道:“小姐,我請回來一位公子,這位公子可是填的一手好詞,小姐可要見見他麼?”
柳朵兒雙眼頓時一亮,忙道:“喔?是什麼人?”
妙妙道:“這位公子名叫楊浩,就在那邊廳中。”
柳朵兒從不記得開封士林有哪一位才子叫楊浩,一聽之下大失所望,妙妙口中的“好詞”恐怕好的有限,能濟得甚麼事?沒得再去吳娃兒面前丟一回醜。
她這時正是心煩心亂的時候,哪有心思再理那個什麼楊浩,便搖頭嘆道:“罷了,你請那位公子離去吧。還有,馬上把趙管事、龐媽媽請來見我。”說罷拂袖而去,自始至終不曾向向那廳中瞧過一眼。
“小姐……”妙妙自作主張把人家請了來,不料小姐見都不見便要把人趕走,她走回廳中時臉上不禁有些愧色,訕訕地道:“楊公子……”
楊浩如釋重負,一身輕鬆地站起來哈哈笑道:“無妨無妨,小娘子不必為難。我還有事,這就走了。”說罷便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公子,楊公子……”妙妙喚之不及,頓頓腳便追向自家小姐去了。
楊浩離開“如雪坊”不大功夫兒,柳朵兒主婢便匆匆從院中追了出來,原來妙妙心有不甘,跑去後院把楊浩“做”的那首無頭無尾的詞背給了她聽,一聽之下果然是絕妙好詞。柳姑娘識得的詩詞極多,但是這一首從未聽過,妙妙又說楊浩親口承認這首詞是他所做,柳朵兒悔恨不已,馬上就從院兒裡追了出來,到了門口一看,門前不見楊浩身影,條條巷口四通八達,誰曉得他去了何方。
柳朵兒嗒然若喪,幽幽說道:“唉,好不容易遇到一位不世出的才子,我卻與他失之交臂,莫非天也要與我為難?”
妙妙眼珠一轉,忽地說道:“小姐,羅家三公子在南衙做官,管的是戶藉人口,要不……託他幫忙,查索一下這個叫楊浩的人是什麼身份,咱們上門去求他,姑娘只要開了口,不信他就鐵石心腸。”
柳朵兒苦笑道:“汴梁人口如此眾多,叫楊浩的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如何尋得到他?”
妙妙說道:“事在人為啊,只是花些功夫罷了,同名同姓者縱有幾百,年歲相當的卻頂多一二十人,花上三五日功夫還怕找不到他?”
柳朵兒想了想,頓足道:“也罷,我立即修書一封,你替我送去羅三公子府上。”
“好!”妙妙雀躍道:“小姐放心,就算把這汴梁城翻個底朝天兒,妙妙也一定把他給刨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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