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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3章 運籌帷幄(1/2)

作者:月關
第213章 運籌帷幄

楊浩這封信寫的很快,想要說的話他一路上早已再三思量反覆揣摩過,計劃通盤在胸,下筆自然極快。他把自己的遭遇、處境、以及對目前形勢的分析詳盡地寫下來,然後便是他的計劃,這個計劃寫的十分詳細,所謂運籌帷幄之中,這就是了,準確地說,他說運籌山洞之中。

他所策劃的事,至少也要發生在數百里之外的地方,而且是他從不曾去過的地方。至於這計劃能否成功,那就看事態發展和機遇,與這計劃的執行者能否完美的配合了。

草民一怒,血濺五步。天子一怒,血流漂杵。這就是能力大小不同產生的不同效果,楊浩寫下一行行歪歪扭扭的字時,就深深地體會到了權力的魔力。軟軟的一枝毛筆,勾畫之間,就將有千軍萬馬去馳騁沙場,去浴血廝殺,就會有無數的家庭、許多的村寨,許多數百年來就存在著的東西因之而毀滅、因之而再生。

可是,這枝筆又何嘗不是如椽之重。重大的責任,無數人的希望,都寄託在他的肩上,他的一舉一動,帶來的是一些人的死亡,同時也帶給另外一些人生存的機會。你死我活的險惡處境中,判斷稍有不慎,就是萬劫不復的結果,這樣的權力,又有幾人敢去承擔?楊浩寫完了密信,又反反覆覆地看了幾遍,沉思半晌,才把它一寸寸地捲起來。

宋朝的時候已經有了軍事暗語,一般的軍事暗語通常用唐詩來表示,事先確定一些特殊的詩句,分別用來表達軍餉、軍糧、人馬、行軍、敵我眾寡,這樣的暗語所含納的意思太過簡單,是無法滿足楊浩這封信的要求的,他需要把他的見解和分析完整地寫出來。

楊浩不是那種粗暴簡單的領導者,只要求士卒去戰鬥,卻不告訴他們為何而戰。要讓士卒全力以赴,那就需要讓他們知道這麼做的意義所在,所以他只能把整個計劃完整而詳盡地寫下來。

密信卷好,葉之璇便遞來一個小竹管兒,楊浩將密信旋進竹管兒,在塞子上塗滿粘力極強的膠,將管口擰緊。楊浩現在已秘密設立了一個情報機構----飛羽。“飛羽”現在掌握的力量、擁有的能量當然還非常小,遠不能與府州折家的情報司相比。它目前的主要職能僅僅是傳遞訊息,採集情報的作用還非常小。

不過楊浩的“飛羽”傳遞訊息大量採用信鴿和飛鷹,這一點卻比大多數情報機構的效率要高的多,情報的價值就在於快速、及時,擁有最高的速度,這就成了“飛羽”的獨到之處。但是採用鴿子和鷹來傳遞訊息,天氣的影響、其他飛禽的影響,還有獵人的捕獵,洩秘的機會便要遠遠高於透過人力傳遞。

於是楊浩和葉之璇等人還研究了多種針對不同內容、不同目的的密信的保密措施。像今天這樣的緊急軍事行動計劃,採用的就是這種特殊的膠水和竹管。用這種粘性極強的膠封住竹管之後,想要看到裡面的內容,就只有打碎竹管。

而竹管上有烙印的特殊花紋和暗記,如果信落到別人手中,他掌握了情報內容之後如果想將計就計,也很難在短時間內如法炮製,再造出一隻一模一樣的竹管來魚目混珠,這樣一來一旦信不能準時送達收信人手中,那麼這項計劃就可以果斷放棄,而不會為敵所趁。

把信封好,楊浩對葉之璇道:“選一隻最好的鷹,把這封信立即送回蘆嶺州,一刻也不得延誤。”

葉之璇撫著站在臂上的雄鷹,傲然道:“大人儘管放心,我訓的鷹,每一隻都是最好的。”

他接過竹管,牢牢系在鷹的足上,然後與楊浩一齊到了帳蓬後面。這裡圍了一個柵欄,擺放著許多以貨易貨換來的東西,還有一些準備出售的。草原上的人儘管性情粗暴,而且劫掠成性,但那是對外作戰時,在部族內部,卻少有偷竊、搶劫的事情發生。他們沒有公堂和成典的律法,但是族規和鄉俗對他們的約束力卻比法典更大。

他們的住處沒有圍牆,帳蓬也遠不及中原的房屋堅固,牛羊等家庭財產到處散養放牧,更加不易看管,但是再窮的人家,哪怕餓著肚子,也不肯鑽進別人家裡去偷竊,或者偷了別人的牛羊去宰殺,這也許是特殊的生活方式薰陶出來的一種品格,使他們從小就能去遵乎,已把它視為一種本能。所以葉之璇換來的貨物大多就堆在這後院裡,外面擋著一層搖搖晃晃的半人高的柵欄,卻不必擔心會有人順手牽羊。

葉之璇撫撫鷹羽,振臂一揚,那頭雄鷹便發出一聲響亮的鷹唳,振翅而起直插雲宵。

帳蓬前面,小野可兒和諶沫兒下意識地仰頭一看,就見一支蒼鷹箭一般地向遠處飛去,二人對視一眼,目中不禁閃過一絲異色。

一旁,唐焰焰拉著格尼瑪澤問清了父親用她換酒的經過,氣憤地道:“世上竟有這樣的父親,真是可恨,格尼碼澤,你不要傷心了,那樣的父親,你留在他身邊也沒有好日子過。我身邊已經有一個羌人姑娘,她叫姆依可,很乖巧的女孩子。和你同歲,可是瞧你瘦的,看起來像是比她小了兩三歲似的,以後,你就跟著我吧,我來照顧你。”

那時節十二三歲的小姑娘已經懂得了男女之情,看看這個俊俏的讓女人都嫉妒的漢人小哥兒,格尼瑪澤臉蛋有些羞紅,“他”不但說話和氣,更是漂亮的一塌糊塗,如果跟著他、侍候他,格尼瑪澤心中還真是情願的很。可是……

她有些擔心地小聲道:“格尼瑪澤願意侍候小公子,可是……阿爹已把我抵給葉掌櫃的了。”

“嗨,不就是葉之璇麼,你放心吧,我跟他說一聲,你就是我的人了。”格尼瑪澤臉更紅了,卻很開心地用力點頭。

這時,帳簾兒一掀,楊浩快步走出來,對小野可兒急急說道:“快帶我去見你的父親。”

小野可兒見他只帶一個人急急趕來,就知必有事情,要不然他對楊浩始終有些芥蒂,怎會站在這裡等他。可他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還沒有養成喜怒不形於色的涵養,一聽楊浩有些命令的口氣,在自己心上人面前覺得面子上掛不住,登時不悅起來,質問道:“你這是在命令我麼?”

楊浩心中有事,所以語氣上有些不太注意,但小野可兒如此不知輕重,楊浩也不禁心頭火起。御下之道,寬嚴相濟,一味的隨和,是無法樹立該有的權威的,楊浩強捺怒氣道:“公是公,私是私,小野可兒,我有極緊要的事,這事可不是你能承擔得起的,你若對我個人有什麼不滿,希望你現在能暫且放在一邊。”

小野可兒冷笑一聲道:“你有極緊要的事,我卻沒有。公是公,私是私?我是野離氏的少族長,在我的部落裡,公事就是私事,私事就是公事。野離氏部落八千族帳,數萬百姓,誰見了我小野可兒不是恭敬有加,你憑什麼可以號令我做事?”

党項七氏歃血為盟,奉楊浩為七氏共主,這就是約束力。雖說七氏各自擁有相當大的自主權,可是這個共主卻擁有至上的權威,但旁邊站著唐焰焰和幾個葉之璇的夥計,楊浩卻不能明確點明自己的少主身份,他眸中燃起怒火,喝道:“就憑我比你大!”

小野可兒不屑地道:“你哪兒比我大?”

唐焰焰早就看他不順眼,登時搶過來為自己男人撐腰,氣沖沖地道:“他哪兒都比你大,不服氣嗎?”

小野可兒可不習慣同女人爭吵,聞言不由一窒,一旁格尼瑪澤怯怯地拉拉唐焰焰的衣袖,小聲問道:“他是誰啊?”

“他是楊大人。”

各部頭人都要敬稱為大人,格尼瑪澤不知道他是哪一部的大人,卻知道地位定然不低,再看向他時,便懷了幾分敬畏。

楊浩沉聲說道:“小野可兒,此事十分的重要,如果貽誤了軍機,你擔當不起的。”

小野可兒是屬順毛驢的,你越強硬,他越反抗,他還待再說,一旁諶沫兒急急拐了一下他的肩膀,低低說了兩句什麼,好象在解勸他,小野可兒聽罷才勉強點點頭,重重地哼了一聲,轉身便走。

楊浩拉過唐焰焰,小聲囑咐道:“就你話多,還楊大人呢,我現在的身份可張揚不得,我現在去見蘇喀大人,你且在這裡歇息,我們的身份務須保密。”

唐焰焰吐吐舌頭,連忙答應一聲,楊浩便隨著小野可兒和諶沫兒急急走開了。

蘇喀作為一族之長,不止擁有著對整個部族的絕對權力,更擁有部落中最大的牛群、羊群,他的帳蓬也是最大的,在整個部落的帳蓬群的中間位置。他的帳蓬周圍用半尺高的竹籤扎出一個圓形的院落,院落裡面一頂大帳,三頂小帳。

小野可兒引著楊浩到了他的家門,來到那處大帳門口,正要伸手掀簾,就聽裡邊傳來一個老婦人咆哮的聲音,緊接著便有一箇中年婦人的聲音毫不示弱地與她爭辯起來,兩人的語速極快,漢語和羌語夾雜著使用,到底說些什麼楊浩也聽不明白,但是二人針鋒相對互不示弱的語氣卻是感覺的出來。

兩人爭吵的又快又急,中間不時挾雜著一個男人喝止的聲音,可是那兩個婦人卻根本不加理會,爭吵的反而更兇了,小野可兒臉上不禁露出尷尬的神色,他扭頭看看楊浩,才硬著頭皮叫了一聲:“爹,有一個要緊的人物前來拜訪,需要你來見見。”

帳蓬裡傳出“嗵嗵嗵”的腳步聲,彷彿那人把滿腔怒火都發洩在了腳下,帳簾兒呼地一下掀開,蘇喀鐵青著臉色走了出來,一見楊浩,他臉上怒容稍褪,愕然道:“少……楊大人,你竟已到了?”

楊浩頷首道:“到了,卻只是我一人到了。有個大變故,需要與你商量一下,這裡……”

蘇喀會意,忙道:“你跟我來。”帳中沒有他壓制,兩個女人吵鬧的聲音更大了,蘇喀扭頭想要說話,最後卻只恨恨地一跺腳,便鑽進了另一頂白色的小帳蓬。

帳蓬不大,地上鋪著氈席,牆角放著一張矮几,蘇喀進了帳蓬,這才撫胸見禮:“少主,你怎麼一個人趕來了,出了什麼大事?”

“蘇喀大人不必多禮,來,咱們坐下說。”

楊浩拉著他坐下,這才發現他頸上有幾道新鮮的血痕,也不知道是帳中哪個女人留下的,這時自然沒空拿他的家事打趣,楊浩拉他坐下,便毫不隱瞞地把整樁事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蘇喀聽了臉色頓時凝重起來:“銀州李光儼……對少主動手了?”

楊浩頷首道:“不錯,蘆嶺州立足未穩,現在還需韜光隱晦,你們各部落也需要休養生息,此時若與李氏正面為敵殊為不智,可是誰想到他們卻已迫不及待地動手了。李光儼今日截擊失敗,明日便能發大軍來攻,這件事棘手的很。”

蘇喀臉上陰晴不定,也不知在想些甚麼。過了半晌,他才一抬眼皮,問道:“少主你想……現在就和李氏動手?”

楊浩反問道:“李氏的實力,你比我更清楚。你覺得……如果現在動手,咱們勝算幾何?”

蘇喀沉默半晌,答道:“吐蕃人早已失去了他們的王,各大部落自行其是,互不統屬,就像一盤散沙,雖說為了爭奪草場,目前吐蕃幾大部落聯手與夏州為難,不過……他們根本不曾觸及夏州的根本,始終是夏州兵在壓著他們打。我們七氏現在也不具備和夏州一搏的力量,尤其是馬上就要進入冬天了,如果不能積蓄足夠的草料,今冬怕要十分難熬。”

楊浩微笑道:“都說野離氏既善戰又好戰,依我看,野離氏善戰不假,卻也不是好戰之輩。蘇喀大人分析的很有道理。”

蘇喀微微有些尷尬,苦笑道:“少主,其實……有誰喜歡動輒發動戰爭呢?戰的目的,是為了得到更多的好處,可不是越打越難過呵……”

他沉吟了一下,挺起胸膛道:“不過,我野離氏並不畏戰,夏州是我們的共同敵人。李光岑大人是我們請回來的,蘇喀向白石大神發過誓,願做供您驅策的牧馬人,奉您為草原永遠的主人。如果少主決意一戰,那……蘇喀就全力響應,與他戰到底!”

得了蘇喀這句話,楊浩心中大定,知道現在党項七氏對自己的依賴遠甚於自己對他們的依賴,儘管自己手中無沒有強兵,現在還能控制得住他們,語氣便和緩下來,說道::“你說的對,打仗是為了得到更多的好處,而不是把自己越打越爛。如果我現在聯合你們七氏對夏州開戰,那麼夏州很可能放棄那塊草場,做為與吐番人媾和的條件,轉而集中全力來攻打我們,畢竟……我們才是他的心腹大患。

我們現在還沒有能力應付夏州的傾力一擊,到那時,難道党項七氏與我蘆嶺百姓全退入府州麟州,把整個橫山以北地區拱手讓於他們不成?該忍的時候,咱們的忍,義父的身份、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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