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匹夫!!!”
暴怒的老龍來不及迴轉,只能以本體榕樹催動木龍,兩條環繞的木龍裹挾偉力抓向已經站在棺槨旁的被白色光芒覆蓋的景老怪。
“嗡。”
景老怪呲然一笑,白灼光芒從他身側飛出,術法結出,光盾在面前形成:“孽龍,你與塗山君角力,如何再顧得住我啊!”
說著,他的目光延申看向手持虛幡,青面獠牙,凝聚氣機施以奇怪而緩慢大戲的塗山君,眼中是欣賞和讚譽,以及些許的詫異驚訝。
似乎沒有想到塗山君會擁有這般實力,能將無法施展全部修為的孽龍逼至此等地步。
不過這樣更好。
要是沒有塗山君和赤玄的拖延,他也無法將封印的身軀喚醒。假如他提前喚醒身軀,反而會和老龍對上,平白的消耗一身力量而無法達成夙願。
塗山君面色陰沉,他已明白自己上當受騙了。
不管景前輩有什麼苦衷,又或是什麼樣的願望總歸利用了他們。被人欺騙利用自然讓人感到憤怒,更會擾亂心緒,只是此時顯然不是隨意發飆的時候。
“這世上果然沒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塗山君心中呢喃,視線盯著景老怪,眼中並沒有掀起太多的波瀾,只是思緒飛速的尋轉。
景老怪什麼都沒有對兩人言說,眼神也沒有任何的變化,收回自己的目光,探手伸向面前的青銅棺槨。
恰有波瀾的雙眼中滿是興奮和狂喜。
“多少年了,我終於又回來了。”
“老匹夫。”
“你怎敢伸手!”
老龍的咆哮聲傳來,整個巨大榕樹都隨之震顫起來,天空裂開了一道口子,無數細小的雷蛇舞動,化作一條條狂龍,撕開面前的白色光芒。
威壓華蓋,似有風雲席捲化作著滔滔氣焰。
“為何不敢?”
“這本來就是我的東西。”景老怪厲喝著低頭看向面前的棺槨,他的手掌也重新落下了下去:“我只是在取回我的東西而已。”
棺槨之內躺著一個人。
一個和景老怪一模一樣的人。
緊閉著雙眼。
若不是因為胸膛沒有呼吸的起伏,周身沒有氣息的綻放,還真容易讓人誤會是睡著了。
只是,當景老怪伸手觸碰這具身軀的時候,面前的身軀竟然如同流沙粉塵般再難維持真形,化作坍塌的煙塵向四方飛去。
本來滿心歡喜、志得意猖的景老怪呆呆的注視,瞳孔縮小至針尖,手臂僵硬不動,嘴角微微抽搐,身軀顫抖讓他來不及抓取那些散去的細沙煙華。
他緊緊攥住的那些沙塵,想將之拼接回去。
卻發現無論自己怎麼努力,都無法阻擋身軀的崩碎。
“不。”
“不該如此。”
“啊!”
“不能這樣啊。”
“不應該。”
景老怪哭喊著,用法力收攏著身軀:“我的肉身,我的肉身啊……”
這一刻,他不像是未雨綢繆、演技超然過人的修行老怪,反而像是個無助絕望的耄耋老人,看著希望溜走。
老龍也有些錯愕,重新凝聚出來的木龍看向棺槨和那些沙塵。
原先的怒意似乎也在這時消失了。
他長嘆一聲,這才悠悠開口:“原來,已經過去這麼久了嗎,連尊者的肉身都已經無法繼續保持。”
“我的肉身啊!”景老怪撲倒在地上。
老龍凝視景老怪大怒道:“呸,什麼你的肉身,伱不過是尊者斬去的沾染了香火的神識而已,這麼多年,倒是讓你成了精!”
景老怪猛的抬頭:“爾這孽龍,趁我以神識合神樹之時,趁機擊傷了我,竊我的香火道種苟活至今。我是他佈下的後手不假,你噬主偷襲也是真。”
“我說你為何能活得這麼自在,原來我之肉身都成了你的資糧。”景老怪厲聲呵斥,如此沒有絲毫遮掩的氣急,好似已經不在意自己真君的氣度。
“我想活下去,我有什麼錯!”
“香火道早已經沒落,我根本不屑於用,但是不用我就會死。”
老龍抬手指著棺材:“你!”
“拍拍屁股帶著真靈轉世去了,我那樣的傷勢,我活不下去了。”老龍同樣怒吼咆哮著,似乎要將這許多年積壓的怨氣一股腦的傾瀉出來。
“那也掩蓋不了你噬主。”
“狗屁,我本來活得好好的,要不是被你強行拘來成了奴隸,我根本不會在元央域受傷。”
“要不是我保你,你走蛟行洪的時候就已經讓人砍了腦袋。”
“是你救的嗎?是尊者救的我!”
“尊者才不會像你這樣毫無氣度。”
“你說我沒有氣度,那他孃的什麼叫氣度,是以化神的實力栽種香火道種,成為養傷的資糧有氣度,還是斬去自己沾染香火的神識糅合香火神軀替代自己有氣度。”
“他當然有氣度,他化神的修為斬老子變成他的替身,他怎麼沒氣度。”
“老子最沒有那勞什子的氣度,不然也不會被你偷襲到只能自封。”
“……”
“你還有臉說……”
上方的兩位真君吐沫星子橫飛,絲毫沒有元嬰真君的氣度,他們似乎也意識到了洞天的力量壓制,沒有再動用超出此境界的力量。
要不是因為是大修士,一舉一動都能引動洞天的排斥。塗山君毫不懷疑,這一人一龍會動手掐起來。
聽著那充斥在耳邊的怒罵,塗山君心神大震。
那施展出好似通天手段的修士。不是元嬰真君。老龍都尊稱其為尊者,也怪不得他養不好傷。小荒域都無法讓一個受傷的尊者養好傷,何況是靈氣匱乏的洞天。
不過更讓塗山君感覺震撼的是,對方好像已經真靈轉世重修去了。
如果說在落入洞天后,發覺無法養好自己的傷勢就直接轉世,那這麼多年過去,只要不是一直沒有仙緣,或是中途魂飛魄散真靈消失的死亡,修為應該只多不少。
當然也不排除死了,死在修行路上的修士那麼多,更不差幾個厲害的。
十方鬼王殺生陣困住老龍凝聚的香火神,也將整個葬景峰內部籠罩,只不過因為塗山君的修為有限,他也沒法靠著陣法殺死元嬰境界的老龍。
現在又來一個不太分得清敵我的景老怪,雖然對方沒有表現出惡意卻也沒有在第一時間出手相助,足以說明這點情分在人家的眼中分量不夠重。
好在能夠分流小半的香火。
老龍積攢下來的香火十分龐大,分得這麼半成就已經讓魂幡出現變化。
塗山君帶著赤玄積攢的那十幾年香火與之一對比,簡直就像是小水窪和汪洋大海。
以香火煞蘊養魂幡本就是塗山君以前最中意的路子,只是後來修為見高,那些擁有龐大煞氣的寶地都被大宗門給佔了,比如和他有仇的血煞宗,煉屍為本的屍魃宗……
他的修為對於一般修士而言是強大的,卻也不敢闖這樣的大宗門。要是有個什麼三長兩短,他不是去提升品質的,而是去給對方送寶。
倒是赤玄耐不住先開口道:“景前輩,我們可以聯手殺掉老龍為你報仇,也徹底絕了洞天的香火道。到時候是去是留,自有前輩決定。”
赤玄聲音不大,他也沒有多餘的法力使用傳音。
此時這樣的形勢,傳不傳音已經沒有什麼意義。只要他們能聯手宰了老龍,剩下的再慢慢計議就是。
此言剛落下,那爭吵不休的聲響戛然而止。
一人一龍默契的停下,看向說話的赤玄。
雖然有香火澆築下來如瀑布的聲音,整個葬景峰內部聽起來依舊靜悄悄的,那些個雜音,全都在這詭異的氣氛中變得分外微弱。
老龍神色怪異的看了一眼赤玄,緊接著將目光挪到景老怪的身上。
景老怪聞言先是錯愕幾分隨後大喜道:“好啊、好啊!赤玄小友說的甚是在理,待我們殺了孽龍再言其他。”
說著眉頭皺起,搖頭道:“不好、不好。”
赤玄疑惑問道:“哪裡不好?”
“洞天之內能夠發揮的力量有限,我沒有印璽護身,待得力量發揮過頭,便會被洞天排斥出去,如此出去是九死一生,我也不想丟了性命。”
“那如何是好?”
“不如小友你先借助印璽離去,在你離開洞天之時將印璽拋飛下來,我得了印璽庇護,發揮的力量強了,老龍就會被我逼迫離開洞天。”
赤玄略有遲疑,還是詢問道:“為何不能現在聯手強逼他離去?”
“難難難。”
景老怪搖頭道:“元嬰修士想要同歸於盡,除了你之外,我們誰都走不了,小友是想救洞天,而不是想看著洞天生靈塗炭吧。”
塗山君神色一凜,這倒是個好辦法,可以讓赤玄先離開洞天。
不過赤玄盯著香火道樹,又看了看塗山君,他答應真人要收集煞氣,不能輕易的離開。要是沒有這龐大的煞氣讓法寶進階,真人出去也得面對雷劫。
他已經是金丹後期的大真人,而不是曾經那個什麼都不懂的落魄道士。
赤玄細想,也許自己可以先把印璽借給景前輩,再……
“恰巧相反。”
沉思之中的赤玄抬頭蹙眉的盯著說話的老龍,那是老龍凝聚的香火神,雖然被殺陣壓制,卻藉助諾大的香火劈開了一道縫隙,讓他能夠說話。
老龍的香火神看向赤玄說道:“小娃娃,你莫信他。”
“我們這裡所有人,都有可能安然無恙的離開洞天,恰恰只有你,走不出洞天!”
“哪怕有印璽庇護身軀,你離開洞天也只有死路一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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