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波義銀也知道自己的做法很勉強。有刀槍無法度,是強迫武家畏懼。有法度無刀槍,就是求著武家聽話。
刀槍加上法度又是何方神聖?那就是新的幕府!他的話完全可以理解為野心勃勃,要對足利幕府取而代之。
區區一個男人,野心這麼大,讓下面的人怎麼想?山中幸盛,蒲生氏鄉,井伊直政皆是不語。
她們是同心眾一系的斯波義銀近衛出身,是最忠誠的死黨。不管斯波義銀要做什麼,唯死而已。
海野利一還是冷著一張臉,此外房間裡,就只剩下真田信繁在。
此時的真田信繁是嚇得一身冷汗,海野利一說的有理有據,尚且被斯波義銀駁斥到閉嘴。
剛才要是她跳出來嘴快,支援上杉家臣團的搶糧之舉,主君對自己的好感度怕是要丟光。
真田信繁可謂是斯波義銀麾下最純粹的人,其他人多少還有個尊卑上下的心思,她卻只有一個念頭,草他。
從鹽田城那一咬的憐惜,那一夜的屈辱之後,真田信繁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
她的命是斯波義銀救回來的,此生除了草他,就是為他去死。義銀說搶,她就搶。義銀說不搶,她就不搶。真是特麼的純粹到至極。
大家還在思考義銀的話,真田信繁連腦都不過,已經跳出來表忠心。
“御臺所說得對!越後這些人太不像話了!
御臺所說不讓搶就不能搶,一點規矩都不懂!”
身旁的海野利一還是面無表情,雙目卻是泛起一陣波動。
自己這位主上,真是好大一頭舔狗。御臺所的話是這個意思嗎?簡直是雞同鴨講。
可被真田信繁一打岔,山中幸盛等三姬卻是醒悟過來,紛紛跟著表忠心。
斯波義銀要給越後武家立規矩,頭疼的應該是大熊朝秀一系中越眾,本莊繁長與加地景綱一系的下越眾。
山中幸盛,蒲生氏鄉,井伊直政一系的同心眾是義銀親軍,和越後武家沒什麼關係,她們怕什麼?
真田信繁一系的真田眾,則是甲信山地來的外來戶,更不在乎越後武家的利益。
關東饑荒也餓不到她們雙方這一兩百名姬武士頭上,緊緊跟著主君就對了。
山中幸盛目中閃過一絲精光,島勝猛比自己麻煩要大。
櫪尾城一帶安置了移民來關東的近幾斯波眾,土地人口的壓力比起自己這個關東侍所執事大太多。
畢竟,關東侍所的後勤壓力在大熊朝秀身上,山中幸盛並不管物資給養。
山中幸盛不自覺看了眼斯波義銀。主君來到下越之前,經過櫪尾城,不知道是怎麼說服島勝猛的。
難道是。。她無意識得咬著下唇,皺緊眉頭。
義銀這次坦言相告,也是對自我的剖析。經過上杉輝虎,島勝猛,與海野利一的三次勸誡,他終於確定了自己的心意,不再迷茫。
接下來,無非是見招拆招。
他看向海野利一,此姬的確才智超群,有點明智光秀的味道。他在關東也確實缺一個軍師,此時便動了心思。
“海野姬,你的才智過人,要不要到我這裡來當個陪臣?為我出謀劃策。”
海野利一看向真田信繁,見她侷促不安,暗自嘲笑。
現在知道怕了?
像獻寶一樣把我推出來,如今主君看中了我的才智,要借過去當陪臣,你這舔狗敢不敢放人?
真田信繁有點懵,她沒想到斯波義銀會招攬海野利一,這時候也是真慌。
真田眾的姬武士們打仗不怕死,但腦子是真玩不過山外這些狡詐的武家,總要有個比山外人更陰險的自己人幫襯。
海野利一要是走了,真田信繁光是想想要處理文書,整理情報,腦袋就開始發脹,寧可去打前鋒。
她可憐巴巴看著海野利一,又不敢開口阻止。
海野利一對義銀深深鞠躬,致歉道。
“非常對不起,我不能離開真田眾,主上還需要我的協助。
請御臺所海涵。”
義銀愣了一下,他還沒有過招攬失敗的經歷。再看真田信繁,已經是兩眼淚汪汪,不禁想笑。
“你們主臣有緣,我尊重你的選擇。
海野姬是個人才,真田姬你要多聽聽她的進言,不要辜負了她的這份情義。”
真田信繁伏地叩首,說道。
“嗨!”
義銀動了半天腦子,已經有點疲憊。他強自打起精神看向山中幸盛,時間緊迫,明天還得趕回去。
他說道。
“真田姬,你們回去做事吧。
蒲生姬,你也帶井伊姬去休息吧,我與山中姬有些話要說。”
幾名姬武士心裡明瞭。
斯波評議會召開之前,御臺所必須說服關東侍所這邊的主事人,也就是山中幸盛,站在他這邊。
兩人肯定要好好談談,其他人不方便在場。於是,諸姬一一告辭,將房間留給兩人。
一群人剛從房間裡出來,真田信繁已經抓住海野利一的手,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說道。
“今天才知道,六娘待我是真的好,我一定不會辜負你的情義。從今以後,有我一口吃的,就有六娘一口。”
海野利一不動聲色扯開她的手,冷冰冰得把手在衣服上反覆擦拭,看得蒲生氏鄉與井伊直政都想笑。
真田信繁不要臉,嘻嘻哈哈還要去牽手。海野利一也是受不了這個厚臉皮,不得不低聲說道。
“回去再說。”
見海野利一無奈妥協,真田信繁這才喜滋滋點頭。兩人與同心眾兩姬行禮告別,匆匆離開。
身後,井伊直政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說道。
“蒲生姬,這些真田眾的人可真有意思。”
蒲生氏鄉也是點頭。
“確實有意思,獨樹一幟得讓人看不透。”
井伊直政挑了挑眉毛,說道。
“看不透?你是說這個海野六娘利一?的確有些本事,就是有點陰損。”
蒲生氏鄉搖搖頭,說道。
“海野利一鋒芒銳利,反而讓人警惕。我看不透的是這個真田信繁,總覺得這人很厲害。”
井伊直政奇怪道。
“真田姬的確有些乖張,但不至於說厲害吧?
做事大大咧咧,在御前亦是失儀。要不是主君大度不計較,早該挨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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