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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2章 慈父一般的神靈(1/2)

作者:五四四五五
 與麗璐進行了一場深入淺出的交流之後,義銀最終確定了幕府對南蠻貿易總方針。

就是對外開放,擴大堺港的南蠻貿易規模,為北陸道商路體系增加更多的新鮮血液,以做大蛋糕的方式,抵消濫發斯波糧票的危險。

雖然義銀心裡念念不忘打通明日直接貿易這個最終方案,但現在看來南蠻貿易的方案更現實有效,能夠暫時穩住斯波家的金融體系。

解除南蠻貿易限制,擴大對外貿易規模,自然也就放鬆了對南蠻教的限制。

作為佛教守護神毘沙門天,義銀不可能贊同南蠻教義,背叛自己的神道根基。

但是,一旦南蠻貿易放開,大量南蠻人深入島國內部,島國的稽核人員很難分辨出傳教士的身份。

大量的傳教士會跟隨南蠻商人,滲入島國內部,對南蠻信仰的物理隔離失效,地下教會就會像雨後春筍一般四散破土,拔地而起。

義銀不知道這會帶來什麼麻煩,但他暫時是顧不上了。

想要南蠻貿易的好處,就必須接受南蠻貿易的壞處,世界上從沒有十全十美的好事,利大於弊就是政治選擇的根本原則。

當然,義銀也不會當面去做這個壞人,而是利用幕府這個政治平臺,推動南蠻貿易改革。

讓幕府出面,提供給麗璐這個南蠻總代理政治籌碼,用於和南蠻商人進行商業談判。

至於佛教的憤怒,幕府則以堅決反對南蠻傳教士入境,只允許南蠻商人行商為由,搪塞佛教各派。

其實正如義銀所想,幕府現在這個爛樣,根本沒有能力分辨南蠻傳教士和南蠻商人的區別,更沒有能力限制南蠻人在各地的活動。

虛弱的幕府在抵禦南蠻的堤壩上開了一個洞,然後洶湧而來的浪潮很快就會攻破堤壩,讓幕府對南蠻傳教士的限制形同虛設。

這也是義銀主送給南蠻教會的一點甜頭,雖然他在政治上拒絕南蠻信仰,但現實卻是南蠻傳教士終於可以深入島國傳教了。

相信南蠻教會也會審時度勢,欣然接受幕府的善意,躲在西人葡人的商隊之中,進入島國傳教。

只要南蠻教會支援,那麼擴大南蠻貿易最大的障礙就被解除了,然後就是麗璐最擅長的商業談判。

麗璐會把西人葡人的老底子掀出來,逼迫她們讓步,讓斯波家為首的北陸道商路體系吃到南蠻貿易最肥美的一塊肉。

畢竟,不管你是什麼貿易,都離不開水運海運物流,陸路運輸的成本和風險遠遠高於水運海運。

只要斯波家還控制著北陸道商路這一成熟的物流體系,任何商業行為都無法繞開與斯波家的合作。

在義銀完成對南蠻貿易佈局的同時,幕臣集團和足利馬回眾也在慢慢磨合,逐漸形成了新的京都政治平衡,讓義銀鬆了口氣。

說來可笑,比起法律法規的懲罰,控制京都的幕臣集團其實更害怕輿論。

她們害怕的不是輿情之下洶湧的民意,而是害怕輿論捅破了她們編織的和諧假象,讓更上面的聖人看到真相。

幕府撰寫了那麼多法律法規,都是全心全意為武家服務的好法律,到頭來卻沒人害怕法律威嚴,唯一害怕的竟然是輿論揭露真相。

這個笑話真是一點不好笑,這個武家社會到底是出了什麼毛病?皇帝的新衣,真是永遠不會過時的童話故事。

義銀作為更高的統治者,他其實就是瞎子聾子,只能依靠底層姬武士,發動底層姬武士,去翻出更多的隱患,嘗試改變一些不公平。

幕臣集團不敢怒不敢言,但她們在背後一定會拼命詆譭,把這次的京都變局看作是一場政治浩劫。

既得利益者永遠無法理解被害者的心情,她們只會為了眼前的蠅頭小利,毫不猶豫刨掉整個武家集團的根基。

而義銀也只是一個自私自利的封建神權統治者,他不會搞個十年八年,搞得既得利益者怨聲載道,自己永世被人咒罵。

無私奉獻的統治者,一定不是正常人,義銀無法想象,那種人到底圖什麼?

義銀只是一個普通人,他和朱元璋一樣,就希望自己的子孫後代能夠統治這個島國,安安穩穩得永享富貴。

只要能夠達成這個政治目標,他不在乎島國人的未來是光明還是黯淡。

如果弱民愚民能夠讓斯波子孫永遠站在島國的金字塔頂端,義銀會毫不猶豫把島國變成一個永遠愚昧的封閉社會。

畢竟,他骨子裡從沒有把自己當成是島國人,考慮島國的未來,他只在乎自己一家一姓的幸福。

有趣的是,這個時代的島國人也沒有家國天下的情懷,她們一樣是自私自利,只在乎自己一家一姓的未來。

所以,義銀才能和武家集團的愛慕者聯手,打造自己的神權,把血脈貴種的意義拔出天際的高度。

如果放在天朝,很難想象那些喊出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的精英,會一心一意和義銀苟合,搞什麼腐朽神權。

———

冬天的寒風越來越凜冽,完成了南蠻貿易佈局和京都政治安排的義銀,知道自己應該出發了。

事情是永遠做不完的,再拖下去,就要拖到開春,直接從北陸道商路坐船回關東更方便。

但義銀打心底裡排斥走北陸道,還是想從東海道繞回關東。

上杉深雪的降生,讓他有一種望而卻步的怯意。他不是不喜歡女兒,只是他在越後的政治利益關係糾纏太多,心有餘悸。

越後國是義銀征服關東的起點,他與上杉謙信組成的越後雙頭政治,至今依然是斯波家立足關東最重要的政治基石。

就連關東侍所這個正在如火如荼壯大的政治平臺,其實也是架設在越後雙頭政治的基礎之上。

沒有武勇富庶的越後武家集團鼎力相助,義銀就沒有一塊結實的踏板,進出關八州之地。

但反過來看,因為越後雙頭政治太過重要,導致上杉深雪這個二女兒的誕生,遠比長女武田義信,三女由比濱糰子更加複雜難辦。

因為這個女兒的起點高,上杉謙信以及她身後的越後武家集團,一定渴望這個女兒能夠繼承斯波家的一切,但義銀卻不願意。

武家集團,也是一步步走向政治成熟的。

從鎌倉幕府時期每個子嗣都能分一份領地的均等繼承,到足利幕府的家督繼承所有,武家的繼承方式越來越零和博弈。

簡單來說,原本每個子嗣都能從老孃那裡分一點東西,無論多少,終究是有部分繼承權的。

但現在,只有家督吃獨食,其他分家要麼給家督當狗分點殘羹剩飯,要麼乾脆一點沒有。

一門繼承,有利於武家維持家業,不會因為領地分攤而慢慢失去力量。

但反過來說,因為家督一個人吃獨食,導致所有子嗣都拼命想成為家督,繼承家業的鬥爭變得非常激烈。

這就是零和博弈,勝利者拿走所有,失敗者一無所有。

三代將軍足利義滿就是吃到了這個時代福利,利用各家子嗣爭奪繼承權,分化削弱,成為了足利幕府獨一檔的強權將軍。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足利家的興旺源於足利義滿的平衡手段,但足利家的衰敗也是因此。

山名家與細川家在八代將軍之亂的時候,一樣玩起繼承人之戰,拉起自己支援的足利將軍開戰。

那一戰,把幕府高門的實力極大削弱,把幕府對地方的威信和控制力打得消散大半。

對幕府整體來說,最後的政治結果就是沒有勝利者,幕府武家都是輸家。

這就是家督一門繼承的壞處,因為吃獨食實在太爽,所有人都想搶這把吃獨食的椅子,導致繼承權之爭非常激烈,幾乎沒有下限。

義銀很擔心。

自己正在建立的神裔家族,最後會因為神權太強,導致各家神裔為了搶自己死後的這把椅子手足相殘,讓自己在天之靈,無法瞑目。

義銀心中已經隱隱有了一些想法,他要把自己的這把椅子撤掉。

其實以武家的傳統,早在鎌倉幕府的御家人制度,就有了貴族合治共議的政治傳統。

只是當時的源賴朝子嗣單薄,行使權力依靠手下各個姬武士團,無法建立強有力的血緣共治體系。

但義銀不一樣,義銀是男人,他不需要自己生,只需要努力撒種,就能夠把一個個強大的姬武士團首領,變成自己的孩子媽。

他需要考慮的是如何利用孩子媽,讓子嗣能夠習慣貴族共議這個政治形式,大家有事一起商量,共同維護神裔集團的最高統治權。

義銀此時正抱著武田義信,下首坐著欣喜若狂的高坂昌信。

“真的嗎?聖人,你想讓小殿下回去探望武田殿下?”

義銀點點頭,摸著孩子的小腦袋,說道。

“義信離開母親,也有兩年了。三歲離家,這會兒都快記不得母親的樣子,這樣對孩子的成長不好。

我很快就要出發,從東海道前往關東打理事務,義信跟著一起回去吧,武田信玄應該也想孩子了。”

高坂昌信當然知道武田信玄對孩子是日夜思念,每一封來信的舐犢之情都是溢於信紙。

但問題是,武田家上洛失敗,武田信玄無奈利用武田義信這個孩子當質女,挑起斯波織田大戰,她這個當母親的是負有原罪的。

別看大家都在宣傳,義銀是為了武家天下才會和織田信長開戰,其實大家心裡明白著呢,真正的導火索就是這個武田小殿下。

武田信玄要是前腳挑起一場歷經一年準備的二十萬人大戰,後腳就能把女兒輕輕鬆鬆收回家去,那真是把大家當做傻x玩了。

武田義信在義銀身邊,讓斯波家控制了武田家的繼承人,這是一個政治平衡點,武田信玄無權干涉孩子的未來,甚至不可以見孩子。

這是武田信玄要付出的政治代價,她自己也只能痛苦的接受。

而義銀此時的慷慨,讓高坂昌信喜出外望,又難以置信,她的遲疑也在義銀的意料之中。

如果義銀是一個普通的武家大名,為了家業繼承問題,他一定要小心安置武田義信,以免未來惹出大麻煩。

可義銀現在的身份是毘沙門天降臨,他是現世神啊。

他的孩子是神裔,他正在籌謀改良神權統治的架構,由最高層一個人吃獨食,變成一群神裔聯手維護神權的政治新架構。

武田家不再是斯波家打壓的物件,而是斯波神權的一份子,需要為維護神權貢獻自己的力量。

武田信玄這傢伙壞得頭頂生瘡,腳底流膿,義銀需要這樣厲害的壞蛋幫自己,為了孩子的未來,她也必須全心全意維護斯波神權。

武田信玄正在策劃參與討伐東方之眾,以武田義信這個孩子的陣代名義出陣攻打常陸國佐竹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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