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杉輝虎不但自己要聽,還要山中幸盛與島勝猛也跟著一起聽。
她雖然不知道山中幸盛,島勝猛與斯波義銀也有了肌膚之親,但她知道這兩人對斯波義銀,是存著當臣子的人本不該有的小心思。
要想得到她們支援,出兵攻打武田家,就得讓她們先知道,她們心愛的主君在鹽田城經歷了什麼。
屏風兩端,三人的目光一起凝聚在真田信繁身上。
此時的真田信繁忍不住微微顫抖,彷彿又回到了那個時間那個地點,又變回了那個無助的小丫頭。
她嚥了一口唾沫,乾笑道。
“上杉殿下,我不太懂您的意思。”
真田信繁就像是落入蛛網一般,明明知道是徒勞,但還是忍不住在掙扎。但她越是掙扎,蛛網就越是收緊,越會帶給她新的絕望。
屏風後的上杉輝虎冷冷一笑,淡淡說道。
“是嗎,你不知道嗎?
所以說,武田信玄羞辱津多殿的事你不知道,武田信玄懷上孽種的事你也不知道。
你什麼都不知道,你只是眼睜睜看著那些事在你眼前發生,全當作沒有發生過,是嗎?
真田信繁,你真是一個優秀的姬武士。難怪津多殿對你如此看重,一次次厚賞與你,就因為你不該知道的事情,總是能夠不知道。”
真田信繁腦中一片空白,上杉輝虎對她的冷嘲熱諷都沒有令她有所反應。她愣在當場,腦海裡只是緊緊抓住了那兩個字。
“孽種。。孽種?什麼孽種?”
上杉輝虎冷漠的聲音中,帶著壓抑不住的憤怒。
“武田晴信攻略駿河國的那年秋天,在迴歸甲斐國的路上撿到一個女嬰,將其收為養女,取名玲奈。
隨後,武田晴信便在甲斐國出家入道,法名信玄。但這不過是一層掩飾,那個女嬰是她在駿府城生下的孩子,就在那個夏天。
呵,天理倫常,懷胎十月。
這樣算來,武田信玄是在早一年秋天的鹽田城前後,懷上了這個孩子。我很好奇,武田信玄在戰敗之後,怎麼還有閒情逸致找男人?
真田信繁,你當時就在鹽田城中,可否幫我解惑一二?”
上杉輝虎口中吐出的每一個字都化為了利刃,一刀刀割開真田信繁的心裡防線,將她心中那一幕幕不堪回首的畫面重新翻了出來。
真田信繁的雙眸焦距渙散,她的眼前不是遮擋上杉輝虎身形的屏風,而是那不堪回首的過往記憶。
那些她以為自己已經記不清楚的畫面,此時此刻清晰得像幻燈片一樣,在她的眼前回放。
最後那一幕,是她縮在靈前哭泣,武田信玄一臉暴虐拉著斯波義銀進入房間,然後高坂昌信進去了。。天海尼姑也進去了。。
真田信繁雙膝一軟,跪倒在地,嘴裡不受控制得發出陣陣哀鳴,絕望的吶喊在房中迴盪。
“畜牲!畜牲啊!!!”
看著真田信繁不受自己控制的激烈反應,上杉輝虎終於忍不住探出頭,在身邊的盆中吐了起來。
這幾年,她心中一直藏著一絲僥倖。
她希望色部長實說謊,希望武田信玄羞辱斯波義銀之事是色部長實為了自己的前途而編造的謊言。
但今天,那最後一絲僥倖也被真田信繁的反應給徹底掐滅了。
上杉輝虎現在只覺得好惡心,被孕吐折磨了三個月的她,這時候又開始習慣性的嘔吐起來。
但此時,她的這一失態卻沒有引來在場其他三人的任何關注。
真田信繁跪在地上敲擊榻榻米,就好像只有這樣做,才能夠讓她心中的痛苦有所緩解。
她是真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武田信玄這個畜牲不單單帶人羞辱了斯波義銀,還生下了一個孩子!
而一旁的山中幸盛與島勝猛,對眼前的突發情況感到毛骨悚然。
山中幸盛下意識看向島勝猛,川中島合戰之後,就是島勝猛親自帶人去鹽田城接的斯波義銀。
島勝猛面沉似水,微微搖頭。
她到鹽田城的時候,斯波義銀已然被俘十餘日,如果真有那種慘事,該發生的也都已經發生過了,她又能知道什麼呢。
想起斯波義銀見到自己那一刻的溫柔笑容,島勝猛心中猛地一悸,那時候的他到底經歷過什麼?
心底竄起一股不可遏制的怒火,島勝猛走到真田信繁面前,雙手拉住她的衣領,把她整個人從地上給拽起來。
“上杉殿下在問你話呢!說!你說話啊!告訴我,到底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的啊!你個混蛋!”
此時的真田信繁,已經沒有了往日的放蕩不羈,就像是一個做錯了事的孩子一樣彷徨。
她撇開頭躲避島勝猛憤怒的雙目,因為吶喊而嘶啞的嗓子,發出幼獸般的哀鳴。
“我真的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那個孩子的事!
那天在武田信繁靈前,武田信玄她們三個人把津多殿給。。十天以後,我才又看到了津多殿,不比你早多久啊!
那些日子,津多殿一直被囚在武田信玄的居館,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我不知。。”
真田信繁的話還沒說完,島勝猛的拳頭已經砸在了她的臉頰上,力量之大,幾乎把她整個人打飛出去。
真田信繁在榻榻米上滾了幾下,然後麻木得爬起來,做出土下座的姿態,不顧迅速紅腫的臉頰,嘴角滲出的血絲,一個勁的磕頭。
“對不起!非常對不起!是我沒有保護好津多殿!真的真的非常對不起!”
真田信繁的聲音中帶著一絲哭腔,但這並沒有讓人憐憫她。反應過來的山中幸盛衝了上來,眼看就要一腳踢在她的頭上。
島勝猛一把抓住沒有提防的山中幸盛,把她掀翻在旁。
山中幸盛馬上爬了起來,暴怒道。
“八格牙路!你幹什麼!”
島勝猛不甘示弱的回吼道。
“八格牙路!你衝著她的頭踢,你是要殺了她嗎!”
山中幸盛雙目赤紅。
“就算我殺了她!也不足以彌補她犯下錯誤之萬一!她竟然瞞了我們這麼久!她該死!”
島勝猛怒目圓睜。
“你現在殺了她!我們要怎麼對外解釋她的死因!
你想讓所有人都知道津多殿在鹽田城的遭遇?你想告訴所有人武田信玄那個孽種的存在?
你殺了她,西上野之地馬上就會亂起來!我們還怎麼去找武田信玄那個畜牲算賬!”
島勝猛打了真田信繁一拳,此時已經清醒了不少,她終於明白上杉輝虎為什麼要找她們三人過來。
上杉輝虎要弄死武田信玄,但她一個人的力量不夠,她需要島勝猛和山中幸盛的幫助。而真田信繁,就是幫她撕開真相的人證。
山中幸盛被島勝猛吼了幾句,也漸漸冷靜了下來。
她可以不在乎真田信繁的性命,不在乎真田眾是不是會造反,但她絕不願意再讓更多人知道斯波義銀在鹽田城經歷過的事。
山中幸盛看了一眼已經磕得額頭出血的真田信繁,罵道。
“停下來!你這個白痴!磕破了腦袋回去怎麼和下屬解釋!還嫌不夠丟人嗎!”
山中幸盛訓斥真田信繁的同時,島勝猛將目光轉向屏風。
屏風後,已經吐完的上杉輝虎強忍著食管的灼傷感,用白巾擦拭嘴角,正冷冷看著三人在屏風另一頭的爭執,說道。
“都鬧夠了嗎?”
島勝猛冷聲道。
“上杉殿下,我需要一個合理的解釋。”
上杉輝虎感覺自己的口腔還在泛酸水,她下意識捂著自己的肚子,目中透出一絲慈祥。
“我要武田信玄和她的孽種從這個世界上消失,我要你們幫我。”
山中幸盛與島勝猛對視一眼,果斷得一起衝著屏風深深鞠躬。
“嗨!”X2
三位與斯波義銀有肌膚之親的姬武士,她們已然被憤怒衝昏了頭腦,但從房間一角,傳來真田信繁弱弱的聲音。
“那個孩子。。我是說武田信玄的確罪該萬死,但那個孩子是津多殿的血脈,是否應該再斟酌一下?”
三個女人的眼神同時一凝,山中幸盛與島勝猛同時看向說話的真田信繁,目光尖銳如刀劍。
屏風後,傳來上杉輝虎冷漠的聲音。
“從來就沒有什麼孽種,武田家之所以覆滅,是因為武田信玄破壞了關東無戰事的大義。
關東侍所的維和機制被啟用,關東武家將會團結一心,消滅武田信玄那個醜類。
津多殿正在近幾忙碌,這點小事無需他來操心了。關東侍所的新制度,不就是為了幫津多殿分擔責任而建立起來的嗎?”
在場三人都明白了上杉輝虎的意思,難怪這位一直隱忍不發,現在才找來三人剝開真相,原來她一直在等斯波義銀離開關東後動手。
山中幸盛與島勝猛相互打量,瞞著斯波義銀?不讓他知道孽種之事?這樣做好嗎?
房間一時陷入了沉默,半晌,山中幸盛對著屏風微微鞠躬。
“上杉殿下,我希望這件事到此為止,不再有更多人知道。”
上杉輝虎冷哼道。
“你放心,這件事除了我,只有你們三人知道。但是,武田家那邊有多少人知道,我就不清楚了。”
島勝猛介面道。
“上杉殿下剛才說武田信玄破壞了關東無戰事的大義,請問是怎麼一回事?”
上杉輝虎說道。
“北條氏政從武田家內部獲知,武田信玄收到了足利將軍的御內書,準備在春耕之後上洛,攻打德川家,參與信長包圍網。
關東十國都是關東將軍的直轄地,甲斐國也在其列。
武田信玄不尊關東將軍的御令,反而以足利將軍的御內書為尊,破壞關東無戰事之大義,其心可誅!
只要她敢起兵上洛,就是違反了關東無戰事的御令,關東侍所常務理事會應該立即啟動維和機制,配合我用兵,討伐不義的武田!”
上杉輝虎用兵的理由,其實非常牽強。
先不說關東無戰事的御令是否適用於近幾戰事,光是她以武田信玄上洛為由,直接出兵討伐,就已經是不教而誅的欲加之罪了。
按道理說,即便武田信玄違規,關東侍所也應該派出使節勸阻,先禮後兵才對。
但上杉輝虎想要抓住武田信玄上洛,武田家領地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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