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義銀勃然大怒,來之前就有所準備的真田信繁趕緊一抹袖子,袖口上的薑汁刺激眼球,頓時睜不開眼,眼淚嘩啦啦得倒下來。
她順勢乾嚎一聲。
“御臺所,我冤枉啊!”
被她一哭一嚎,反客為主,義銀反倒有些懵了。他掃了眼一旁恭謹低頭的小幡信貞,淡淡說道。
“冤枉?好,那你給我解釋解釋,你是怎麼含冤受屈的。”
義銀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其實心中怒火已然升起。
他忙著給關東諸事收尾,好安心回去近幾擦p股。誰想到真田信繁陽奉陰違,面上滿口答應,回頭就殺了羽尾幸世全家。
吾妻郡就在箕輪城北方,羽尾幸全能成為長野業正的八媳婦,就是長野業正看重羽尾家在西吾妻和滋野三族中的地位,刻意拉攏。
真田信繁倒好,前腳把小幡信貞拉進關東侍所,後腳一刀砍斷長野業正伸進吾妻郡的觸角。
說好的不挑釁,你特麼的把事情做得這麼絕,這叫不挑釁?
義銀答應給小幡信貞名分,他說到做到。但今天,如果真田信繁不給他一個過得去的說法,他一定會狠狠教訓一下這個野猴子。
這傢伙膽子越來越大,已是無法無天了。
真田信繁是義銀一手扶起來,用以拉攏滋野三族。她自己也爭氣,軍功卓著,上位極快,義銀對她的表現非常滿意。
可她要是不把義銀的話放在心上,任性打亂他的佈局,破壞戰略大計,義銀也只能揮淚斬馬謖了。
真田信繁無視主君警告,自行其是的行徑太過惡劣,此風絕不可漲。特別是義銀要回返近幾的敏感時刻,更加厭惡這種小動作。
真田信繁來之前,就知道今天這關不好過。她拉攏長野業正驅逐的長媳,砍死對方在吾妻郡的八媳婦,這是擺明車馬要搞對抗。
如果這種事,義銀都能當做沒看到,也別當什麼主君了,洗乾淨肉體以後專心當振動器吧。
真田信繁深吸一口氣,一把抹去眼淚。因為太專注,忘了換個袖口,直接把薑汁按在自己臉上。
一時間,真田信繁眼淚鼻涕一齊湧下來,看得憤怒的義銀都忘記繼續發火。他皺著眉頭拿出一塊方帕,遞過去。
“儀表堂堂的姬武士,怎麼和孩子似的哭。”
真田信繁接過方帕,一邊擦一邊哭,心裡鬱悶。這是她想哭嗎?這不是弄錯了袖管,辣上加辣嗎?
想到自己眼淚鼻涕一把抓,在主君面前展現的噁心模樣,她心情頓時更低落,這追男之路越發艱難咯。
義銀看她一副抑鬱的模樣不似作偽,心中有些不忍,說道。
“有話說話,若是你沒有錯,我自然不會罰你。”
一旁的小幡信貞聽得暗暗咋舌,君臣奏對還能這麼玩?這主君也太仁慈了吧?
換個陰狠點的大名,用座前失儀的罪名懲治,就足夠真田信繁倒大黴。
真田信繁抹了幾下方帕,勉強忍著臉上辛辣,從懷裡掏出一疊血書,雙手奉在義銀案前。
“御臺所,真不是我主動挑釁,那是羽尾幸世母女四人找死。
您知道的,我帶回吾妻郡辦事的真田眾不過百姬,許多事務都仰仗地方武家協助。
特別是西吾妻的滋野三族中,羽尾家德高望重,我一向是引為股肱,很是倚重。
我剛才拿下吾妻郡,就遇到大軍南下佐野領開戰,一時無暇治理領地,就將大權下放,讓羽尾幸世幫我管管。
可她管得也太過自私自利。
好處全部往自己碗裡夾,滋野三族的親族不滿也就算了。但她為了吞沒東吾妻眾的土地,肆意製造冤案,搞得東吾妻烏煙瘴氣。
您看看,這些就是被她搞死東吾妻眾的血親血書,領銜上書的是齋藤則實和池田重安。
她們一個是巖櫃城齋藤家分家,一個是巖櫃城譜代重臣。當初為了拿下東吾妻,我是好不容易才勸服她們棄暗投明。
還有鐮原幸重,與羽尾幸世並列的滋野三族有力武家,也替親族上書不平。羽尾幸世害人不分親疏,為利益連滋野族人都不放過。
東西吾妻眾皆是群情激憤,羽尾母女四人之惡,那是罄南山之竹,書罪無窮,決東海之波,流惡難盡。。”
義銀聽她嚎得頭腦發脹,怒道。
“閉嘴!”
真田信繁馬上停下,用方帕擦擦臉,伏地叩首保持沉默。
望著這個無賴,義銀是真無奈。特麼的罄竹難書都背下來了,她有這文化?明顯是背後有人給她寫稿子!
她就不怕義銀看出來有腹稿會發火?估計是真不怕。
真田信繁這番操作是真高明,一疊血書在前,一地冤案在後,斯波義銀還能說什麼?長野業正也沒話說!
真田信繁與她身後的武家集團,就是明明白白告訴斯波義銀。老大你放心,我們不但搞事,還能搞得別人沒話說。
義銀嘆了口氣,說道。
“你是鐵了心和長野業正過不去嗎?”
真田信繁一臉迷茫看著主君,疑惑道。
“沒,有,啊。”
義銀拍拍案上的那疊血書,說道。
“行,你現在給我滾蛋,評議之前,我想休息一下。”
真田信繁帶著小幡信貞鞠躬行禮就要走,義銀哼了一聲,指了指案上的血書。
“自己收好。”
義銀才不會幫她儲存這些垃圾,長野業正不爽,讓她們自己鬧去。反正義銀是懶得管了,真田信繁這一手玩得好,他能說什麼?
義理化身的御臺所,總不能幫一個武家敗類說話吧?羽尾家自己玩不過真田信繁,死了活該。
———
走出門外,真田信繁忽然身子一歪,小幡信貞趕緊扶住她。
“真田姬,怎麼了?”
真田信繁臉上苦哈哈。
“我嚇得腿軟,還好御臺所慈悲講理,沒有剝奪我的軍功恩賞。”
小幡信貞感動道。
“真田姬為我做得一切,我必銘記在心,日後定有厚報。”
真田信繁搖搖頭,說道。
“我們已經是一條船上的人,當然要互相扶持,說這話太見外了。”
兩人相視一笑,惺惺相惜。
真田信繁一個假摔,就是告訴小幡信貞,自己為了她付出許多。
小幡信貞趕緊表忠心,自己心裡明白,這事認賬。
宰了羽尾幸全這個長野業正的八媳婦,就是真田信繁對小幡信貞表示的誠意。
老孃把長野業正的人砍了,從此和她沒法好好相處了。你就安心跟著我混,一起對付長野業正,遲早幫你討回國峰城的家業。
小幡信貞有了這個羽尾全家死光光的鮮血之證,才會安心呆在吾妻郡,與真田信繁共謀大事,不怕被她賣了。
一番虛情假意之後,真田信繁摸了摸懷裡,斯波義銀給的那塊方帕還在。
她回望義銀所在的房間,眼中充滿憧憬,然後大步往外走去。
———
不久,義銀在議事廳中主持關東侍所的評議會。
會上,蒲生氏鄉一一宣讀各家軍功戰績,及其恩賞安排。眾姬專注聽著,時不時有人叩謝御恩。
義銀出手向來大方,各位重臣又先後與他溝通有無,最後達成的這份恩賞,自然人人滿意。
只要今日宣讀後,沒有人提出異議,就會在與上杉家一齊舉行的大評議中,把這份恩賞確定下來。
蒲生氏鄉讀了半天,直到口乾舌燥,才終於說完。她對義銀鞠躬,然後將誦讀的文書,放回主君案上。
義銀掃了一眼當場,見無人提出異議,便說道。
“既然大家都覺得滿意,那就這麼定下來了。
此次大軍南下,諸姬秉持大義,奮勇向前,我在此感激諸位的忠義。”
義銀微微鞠躬,諸姬伏地叩首,回禮道。
“御臺所仁義,臣下惶恐。”
義銀微微一笑,點名道。
“島勝猛。”
“嗨!”
“那麼大胡領,就拜託你了。”
“御臺所厚恩,臣下永世不敢相忘。”
“山中幸盛。”
“嗨!”
“我上洛的護衛你來挑選,由你擔負首領之責。”
“臣下必盡心竭力,以報御臺所恩德。”
“真田信繁。”
“嗨!”
“吾妻郡交給你了。”
“您放心,有我在,吾妻郡穩若泰山。”
此言一出,諸姬的目光都釘在她身上。前後出列鞠躬謝恩的島勝猛,山中幸盛,也對她側目相看。
新來的小鬼,很狂嘛。
義銀眉頭一緊,新仇舊恨湧上心頭,這野猴子越來越得意忘形。他勉強壓著怒氣,繼續說道。
“大熊朝秀。”
“嗨!”
“熔鑄鋼錠之事交給你了,之後關於鋼錠和八千石存糧怎麼用,你和直江景綱那邊商量,拿出個可行的方案。
關東復興計劃關係重大,不要讓我失望。”
“御臺所在上,臣等必殫精竭慮,不敢懈怠。”
義銀望了眼出列跪拜的島勝猛,山中幸盛,真田信繁,說道。
“你們三人那裡的鋼鐵板甲,全部集中交給大熊朝秀處理。”
“嗨!”
“嗨!”
“啊?”
一個不和諧的聲音出現,所有人的目光又集中在真田信繁身上,義銀的目光一閃
新仇舊恨湧上心頭,他是真的發怒了。
在眾姬中的海野利一,暗叫一聲糟糕。但真田信繁出列在外,她無法伸手拉住這個蠢貨,阻止她繼續犯傻。
義銀冷冷問道。
“怎麼,有問題?”
真田信繁還不知道自己要倒黴,最近一副無賴模樣得了諸多好處。此時,她又是依樣畫葫蘆,想多撈點好處。
但她卻不知道,自己一次次的撩撥,已經壓過了義銀的底線。大庭廣眾之下,義銀已然決定給她一個深刻的教訓。
真田信繁一臉討好的笑容,說道。
“御臺所,這精鋼板甲刀槍不入,我在佐野領大殺四方,實在是痛快。
就這麼融了,是否有些可惜?”
義銀懶得和這無賴女廢話,對大熊朝秀點點頭。大熊朝秀出面,耐心說道。
“真田大人有所不知,這精鋼鎧甲雖然防禦極佳,但日常保養,戰後修補,費時費力費錢。
如果將它們融掉,用作農具,刀槍,兜胴的包鋼,其價值大概在一萬五千貫到兩萬貫。
可要是留著使用,這次戰後需要購買鋼鐵,尋找熟練工匠修補。還有保養的拋光,擦拭血汙和鐵鏽,所用油布需要大量的油料。
算下來,一年的保養費用不會低於八千貫。這一進一出,就是三四萬貫的支出。
我思來想去,奉行所難以承受這筆開支,懇請御臺所將它們融成鋼錠,用於關東復興計劃。”
大熊朝秀多會做人,她當然不會說融掉板甲是義銀的主意,這話聽起來就像是用主君的意志,來敲打真田信繁。
她委婉表達了保留板甲的經濟困難,真的養不起。
高田陽乃搞這批板甲,前後花費了大概五六萬貫錢。但武器裝備,你不用也要花錢的。
就精鋼板甲這東西,窮b日本武家造不起,更用不起。也就是高田陽乃這種軍事白痴,為了讓主君高看自己一眼,才會搞出這種烏龍。
花了五六萬貫,一次用完只能融掉,至少損失了三萬多貫銅錢。
義銀回去近幾,非得要她好看不可。日本這窮地方,地主家也沒餘糧啊,怎麼能這麼揮霍!
聽了大熊朝秀的解釋,真田信繁摸摸腦袋,說道。
“道理是這個道理,可我還是覺得太可惜了。要麼給我留個十套?用於作戰攻堅吧。”
大熊朝秀為難得看向義銀,這滾刀肉真太不要臉,竟然玩起了討價還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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