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家可不是什麼好東西,這些姬武士心黑手辣。殺人不一定用刀子,背後的冷言冷語也足夠誅心。
義銀心裡清楚,自己今天如果不把事情處理好。蒲生氏鄉日後要遭受的屈辱,真不如死了算了。
千婦所指,無疾而終。
自己能在明面上庇護她,但人活一張臉,樹活一張皮。在這個虛偽做作的武家社會,被自己的團體排斥在外,後果非常嚴重。
島國匱乏的資源,導致社會氛圍遠不如大陸國家寬容。
嚴厲的尊卑,禮儀,制度,使得一個個小團體緊緊抱團取暖,所有人都下意識犧牲自我,維護集團的利益。
這是在火山遍佈的島嶼上,為了活下去,千百年來形成的集體意識,極度扼殺個人的意志。
一個姬武士如果被自己的集團排斥出去,又得不到別的集團接納,她就會陷入極其悲慘的處境。
不單單是物質上的窘迫,精神上也會自我懷疑,一蹶不振。因為在武家社會的傳統中,不被集體需要,就沒有活著的價值。
即便數百年後,島國社會依然以終生僱傭製為主。失業等同於社會性死亡,失業者被譴責蔑視,甚至難以承受這份壓力而選擇自殺。
義銀咬咬牙,轉身看向北條氏政。
他必須解決這個問題,不然蒲生氏鄉還是會死。自己剝奪她榮耀的切腹謝罪,她只能走向恥辱的畏罪自殺。
北條氏政還在愣神,片刻功夫,事情出現了大反轉。
她,贏了?
勝利來得莫名其妙,更像是又一次羞辱。自己明明輸掉了言語交鋒的博弈,卻贏在對方的心太軟。
這太諷刺了!
義銀冷著臉,伸手要拿北條氏政手中的御旗。北條氏政卻是下意識縮了縮手,讓義銀不爽看她。
“怎麼?有什麼問題?”
在沒有談好條件之前,主動伸手要旗,這就是任憑對方開價的姿態。北條幻庵也是詫異看向北條氏政,不明白她為什麼不給。
北條氏政沉默半晌,悠悠一句。
“值得嗎?”
義銀望著她疑惑的雙眼,釋然一笑。
“我和你不一樣。
你生下來就是武家,一生都在追求自家功業。要做一個好姬武士,做一個好家督。
而我,這不是我選擇的人生。我的一生不是我想這麼過,而是這一生它選擇了我。
如果可以,我想盡量過得自在一點,讓我的良心好受一點。”
義銀笑得有些落寞,這世界又有誰真正懂他呢?即便有數不清的舔狗,爭先恐後向他獻媚,但她們都想不明白義銀到底在乎什麼。
這是兩個世界不同的價值觀差異,穿越數百年歲月的隔閡。
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全家被人屠光。為了好好活下去,義銀是絞盡腦汁,才勉強走到今天。
現在他已是位高權重,但很多時候並不是他能說了算。他是上位者,不是獨裁者,許多事情也是身不由己。
義銀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事情突破自己心理底線的時候,奮力掙扎一下,讓自己的良心別太難受。
可這番話到了北條氏政耳邊,卻是另一種莫名的淒涼。
望著眼前似笑似泣的亂世佳人,回想起他的過往人生,不禁為他感到哀傷。
原本是天下有數的名門公子,卻因為逆賊殺害全家,不得不踏上覆興家業的艱難道路。
以男兒身,行武家事。
這幾年他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他為斯波家犧牲了自己一生的幸福。
如今,他又失去了自己的未婚妻。男兒柔弱的肩膀上,要負擔起更重的責任。
北條氏政的心中忽然泛起一陣憐惜,眼前人從夢中的夢魘漸漸化為下凡的謫仙。
他本不該受這份罪,他有什麼錯?北條氏政神色複雜,這一刻,她感覺自己對他再也恨不起來。
“請您拿好。”
北條氏政雙手將御旗奉給義銀,低頭不語。她不敢抬頭看向義銀,併為自己的行為感到羞恥。
踹鰥夫門,挖絕戶墳。
自己到底在做些什麼,要對這麼可憐的少年犯下這等惡行。可為了家業興衰,她不得不這樣做。
義銀才不管北條氏政腦子裡想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他已經被逼上絕路,要發狠幹一票大的。
他可不是北條氏政心中憐憫的柔弱少年郎,他是來自異世界的男子漢大丈夫。逼急了他,什麼事做不出來。
現在他急需要解決三個問題。
其一,幫上杉輝虎壓制北條家。讓北條家承認上杉輝虎的關東管領身份,為下次開戰打造政治上的優勢地位。
其二,替蒲生氏鄉善後。強制她不準切腹,就得幫她體面收場。不然她很可能會遭遇社會性死亡,被排擠到鬱鬱而終。
其三,他主動拿取北條家奉還的御旗,是要付出代價的。這東西不能白拿,他該拿什麼來應付北條家。
這三件事,都是極其難辦。還是相互糾結,相互矛盾,牽一髮而動全身。殿內武家一齊看著義銀,看他準備怎麼處理。
義銀看似低頭在望著手中御旗,其實私下已經開啟系統,盯著冷卻時間結束的天妒紅顏特效。
當初他為了贏得舊伊賀眾信任,發狠割面起誓。這件事嚇尿了喜歡帥哥的系統,為了安撫他不再做傻事,給予他天妒紅顏特效。
之後,系統慢慢把義銀割到谷底的魅力值一點點加了回來,甚至再創新高。
義銀也默契得,再沒有對自己的臉蛋做過什麼過分的事,每次系統任務都給魅力值,傻子也知道系統在意什麼了。
這孫子就是顏控,一定要把義銀弄得顏值爆表,惹來無數孽緣。
這個天妒紅顏的特效,也是極其離譜,竟然能夠改變天氣。
在這個中古時代,能夠呼風喚雨的外掛太兇殘,對付這些沒見過世面的土著武家,真是無往不利。
雖然有著長達一年的冷卻時間,但其強有力的效果還是兩次幫助義銀渡過難關。
一次是在大和之戰,一場突發的暴雨把鈴木重秀的雜賀眾嚇得半死,兵不血刃拿下這支強悍的紀伊國眾。
之後在川中島合戰,又召來大霧隱藏越後大軍蹤跡,打崩了武田晴信的本陣,幾乎斬首成功。
距離去年秋後的川中島合戰,又過了一年多,天妒紅顏的冷卻時間結束,已經可以用了。
但因為越後大軍南下戰事順利,義銀一直沒想到用它。可今天,他倒是要用一用。
其實在覬覦白旗神社的御白旗之時,義銀就想過用天妒紅顏特效假裝天命,把御白旗騙到手。
但這件事並不好操作,萬一失手的後續影響太過惡劣,會損壞他的威望,思索再三,他覺得沒有必要去冒險強求。
畢竟裝神弄鬼這種事,神社本身就是專家。要是哪個環節考慮不周,出了問題。出糗事小,自己的人設就崩了。
可現在,義銀已經被逼到牆角。今天這場面,走常規操作已經沒法善了。不得已只能唱一出大戲,將所有武家鎮住才能過關。
這時候,他已經不考慮失敗的可能性。就像是輸紅眼的賭徒,籌碼不足怎麼辦?一把梭哈!
搏一搏,腳踏車換賓士。
斯波義銀在系統裡專研天妒紅顏特效,琢磨怎麼把這出戏唱得有聲有色,嚇死這群沒文化的古代土鱉。
他沉默這會兒,別人也沒閒著。
上杉輝虎已經再次站了起來,緊張看著他的背影。
斯波義銀拿回御旗,就必須給北條家一個交代,他會不會真正變成中立立場?
上杉輝虎可以體諒他的難處,但上杉家臣團不會,越後雙頭政治的崩潰可能就從此刻開始。
蒲生氏鄉跪在他腳旁,沒有抬頭,心中已經對自己的未來絕望。
即便斯波義銀留下她的命,又能如何?她這個同心眾筆頭從此威信全無,還要在眾姬的白眼中繼續活下去嗎?
北條幻庵倒是坐得畢恭畢敬,完全不擔心。斯波義銀的為人,她信得過。這一場,是北條家贏了。
北條氏政正坐在義銀面前,抬頭就能看到他因為思索而緊緊皺起的眉頭。她強忍用手為他撫平眉間憂愁的衝動,靜靜坐著等候結果。
義銀沉默良久,最後發出一聲悠長的嘆息。
“今天下大亂,武家罔顧仁義,逆賊弒君作亂。我雖願為幕府殫精竭慮,卻也精疲力盡。
這河內源氏嫡流的武家天下,是不是真的要亡了。”
義銀一臉淒涼,像是自問,又像是在問誰。
北條幻庵看著他,有些警覺。又扯什麼天下大義,他是不是想賴賬?
義銀才不管別人怎麼想,他作出一副茫然的模樣,環顧四周。
“我到底該怎麼做才好?又有誰能告訴我,怎麼做才能拯救我河內源氏嫡流的幕府天下?”
殿外的風雪越來越大,舞殿的大門忽然被一陣劇烈的暴風雪吹開。在坐所有人猝不及防,紛紛撇開頭,不讓風雪吹進眼睛。
只有斯波義銀像是受到了什麼指引,一步步往外走去。
蒲生氏鄉從地上爬起來,手忙腳亂去拿衣架上義銀的外衣,就想上前替他披上。
主位上的上杉輝虎急道。
“御臺所,外面的風雨太大。。”
她的話頭說到一半,戛然而止,眼神呆滯。
外衣從蒲生氏鄉的手中跌落,所有人都望著走出殿外的義銀,目瞪口呆。
殿外肆虐的暴風雪就像是在躲避他的身影,紛紛避讓。天空中灰濛濛的厚實雲層,竟然裂開一道縫隙。
斯波義銀方圓十步之內,竟然有陽光投下。雪地中反射著太陽的光芒,如同鏡子一般折射在他身上,彷彿是他在發光。
上杉輝虎快步走下主位,向殿外急步而去。足利義氏猶豫一下,站起來跟上。
關東侍所的山中幸盛,島勝猛,真田信繁反應最快,已經走出舞殿。上杉家臣團看上杉輝虎行動,跟著就走。
關東各國武家,如長野業正,長尾當長,簗田晴助,太田資正等人面面相覷,隨後也起身跟從。
北條氏政愕然望著義銀離去的身影,不知所措。北條幻庵隱隱感覺不妙,面色凝重對她說道。
“氏政殿下,我們也過去看看吧。”
“好。”
隨著北條家眾姬起身,整個舞殿的武家全部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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