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好長逸嘆道。
“被使番帶回去了。”
“什麼!”
三好政康徹底變了臉色,肅然道。
“長逸大人,這命令我們絕對不能聽!
印信畫押不留給我們,就是不給我們分辨的餘地。日後,攻擊將軍駐蹕地的罪名,會牢牢扣在我們頭上!”
三好長逸苦笑道。
“你說的我都明白,但那使番很機警。我確認之後,她就找藉口拿了回去,我一時失察讓她得逞。
軍令沒有憑證,我當然知道其中有問題。但你也清楚我們對三好義繼殿下的威脅,她會這麼做,也是情有可原。
我老了,不想再折騰,攝津眾也不想再與四國本家為敵。
三好義繼殿下希望我們自汙,那我們就做得徹底一些,讓她沒有藉口繼續找我們麻煩。”
三好長逸毫無原則的妥協態度,讓三好政康為之失聲。
三好三人眾中,巖成友通負責外交役。三好政康控制堺港,軍力也不多。三人中起主導作用的,是掌控攝津眾的三好長逸。
三好長逸明顯是心灰意冷,一心委曲求全,只求迴歸本家。她連一封印信畫押都扣不住,三好義繼更會肆無忌憚,隨便拿捏三人眾。
三好政康仰天長嘆,直至今日,她才真正萌生退意。三好義繼沒有容人之量,只會玩弄手段,遠不如當初三好長慶殿下慷慨豁達。
見兩人沉默不語,巖成友通出面來打圓場,說道。
“事到如今,我們別無選擇,只能做了。趕緊攻破二條城,俘獲將軍,快點讓這件事過去吧。”
三好政康瞪了她一眼,說道。
“哪有這麼簡單?要是足利將軍反抗呢?如果她死在二條城,我們就真的完了!”
巖成友通被她懟得無言,三好長逸皺眉覺得三好政康太過多慮了,說道。
“不會吧?她麾下只有少許奉公眾,根本阻擋不住我們的大軍。何故螳臂擋車,自取滅亡?
她是足利將軍,即便三好義繼殿下上洛之後,也會尊重足利家,不會讓她失了體面。
不至於魚死網破吧?”
三好政康不確定道。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這位將軍號稱強情公方,性情剛烈。我是擔心有個萬一,我們將落入萬劫不復的境地,必須謹慎。”
三好長逸不滿道。
“軍令不能再拖,必須馬上攻城。攝津眾許多人看見我收到命令,時間久了唯恐出亂。
她們的家眷都在攝津國,最害怕我此時忤逆家督,害得她們家業受損,非常警惕。
你要是不想做這件事,那麼就讓巖成姬來做。”
巖成友通點點頭,說道。
“這件事不如由我來做吧。”
三好政康頓感淒涼,她一心為三人的未來考慮,可惜別人以為她心存芥蒂,故意拖延。
三好三人眾抱團,相互扶持這麼多年,如今也到了大難臨頭各自飛的時候。她嘆了口氣,點點頭。
見三好政康不再反對,三好長逸遞給巖成友通一個眼神,巖成友通快步走出本陣,召集軍勢攻城。
———
天色漸晚,夕陽下的京都卻比白天更加熱烈。熊熊烈火在老式的木製建築中穿梭,不斷蔓延開。
此時,不單單是御所,周遭的武家府邸都遭到波及。原本距離足利將軍最近的宅院象徵著榮寵和地位,此時反而成了禍害。
不但是火焰盯上附近的名門貴胄,隨著亂兵的越發放縱,御所周圍也受到侵害。被京都富貴迷魂的姬武士們見銀擄掠,無惡不作。
整個京都在她們的暴戾下瑟瑟發抖,昔日高高在上的幕臣們苦不堪言,無不唾罵三好家犯上作亂,伊勢家引狼入室。
而此時,她們還不知道,真正令幕府威嚴喪盡,統治崩塌的大逆已經發生。
二條城內,足利家正在等待上洛的三好家開出條件,就像是兩百年幕府政斗的再一次輪迴。只是這一次,她們註定要失望了。
議事廳內,足利義輝坐在上首沮喪發呆,周遭奉公眾恭謹跪坐,等待三好家的使臣來談判。
正在此時,議事廳的拉門被狠狠分開,一名姬武士狼狽得衝了進來,喊道。
“公方大人!三好家攻城了!”
“什麼!”
在場諸姬頓時譁然,足利義輝抬起頭,雙目似火。
“聒噪!閉嘴!讓她說清楚!”
奉公眾鞠躬致歉,一齊看向衝進來的姬武士,那人急切道。
“圍城的三好大軍忽然發動攻勢,登上城牆,打開了三之丸的城門。我們人數不足,沒有與之交鋒,已經退守二之丸。
現在,敵軍還在繼續推進,懇請公方大人早做決斷!”
足利義輝哈哈大笑,憤恨得瞪了眼之前勸說她的奉公眾。什麼三好家知道分寸,是在為談判撈取籌碼,全特麼的放p!
那名奉公眾一臉難以置信,上前拉起報信的姬武士,吼道。
“不可能!三好家不可能攻城!公方大人在這裡,她們怎麼敢強行攻城!怎麼敢!”
那人掙脫不開,衝著足利義輝喊道。
“公方大人!我說的都是真的!敵軍很快就會登上二之丸,再拖就要來不及了!”
二條城是足利義輝苦心營造的一座輪郭式平城。一圈圈從外到內,分為三之丸,居館所在的二之丸,以及天守閣所在的本丸。
防守這麼一座兵城,需要不少軍勢。原先由足利馬回眾負責,之後交給了蜷川親世一系幕臣守衛。
可蜷川親世縮在領地,以秋收忙碌為藉口拖延時間。如今的二條城中,僅僅有足利義輝的旗本與奉公眾三十餘人。
三十幾人別說防守三層城丸,就連一層的城牆都站不滿。守衛沒有辦法,一邊後撤爭取時間,一邊前來請示將軍。
足利義輝冷冷罵道。
“放開她!還嫌不夠丟人嗎?三好家反了,三好義繼真是好膽量。
京都方向的濃煙越來越多,她真的攻入御所,殘害了我的親人。肆無忌憚,根本沒有把足利家放在眼裡!
哈哈哈。。可笑我還在這裡等候她派人來談判,來憐憫我。。恥辱。。真是足利家的恥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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