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利義氏這個混賬根本沒看清形勢,她以為北條龍山穩住了局面,厚顏回來分潤功勞,其實北條右翼隨時會崩潰。
她的本陣要是被真田鐵甲軍攻陷,對現在苦苦支撐的右翼北條軍勢是毀滅性打擊,她們強撐不退的最後一口心氣,將徹底崩散。
北條龍山閉上眼睛嘆了口氣,隨後睜開雙目,目中盡是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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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幸盛面對北條龍山的死志之陣,束手無策。正在她頭疼之際,身邊姬武士忽然大喜道。
“山中大人,您快看,對方分兵了!”
山中幸盛猛地抬頭,雙眉緊鎖將目光投向遠處。只見北條龍山的陣旗緩緩後退,那一支壓陣的赤旗姬武士團,正在轉進。
她不禁失聲道。
“怎麼回事?”
對方大將前一刻還在以命相搏,這會兒忽然放棄死戰不退的北條軍勢,自顧自撤走?不合常理。
她將目光順著赤備行進的路線掃去,看見另一支緩緩步行的鐵甲軍,雙瞳收縮。
真田信繁!對方大將是要去阻攔真田鐵甲軍的行進路線!
山中幸盛雖然看不見陣後的狀況,但心中已經明瞭此時局面。真田鐵甲軍是去攻擊足利義氏所在,北條右翼侍大將本陣。
她目中閃過一絲冷厲,此乃天賜良機,是真田信繁拼命掙回來的敵軍漏洞。
北條右翼軍勢計程車氣已經崩散,如今是靠死志強撐,而她們這口氣就吊在統帥紅色旗指物姬武士的北條大將身上。
為了保護後方的侍大將本陣,這位北條大將會用盡全力,最快速度殲滅真田鐵甲軍。
真田信繁這傢伙,不要命了。
山中幸盛心中略過真田信繁,島勝猛這些戰友兼情敵的臉龐,想到她們如此果決,到底是為了誰。
最後,她腦海中浮現起那張俊俏不似人間的絕世容顏,忍不住渾身顫慄。
山中幸盛低聲笑得寒磣,笑得周遭姬武士畏懼,側目偷看她又不敢多看幾眼。
她抬頭看向對方軍陣,北條陣線的主心骨已經抽走,要是自己再拿不下來,還有什麼資格與那些拼死奮戰的情敵,情場爭鋒!
山中幸盛冷冷下令道。
“命令所有備隊大將,準備突擊,我要一舉擊潰敵軍。”
身邊親信一愣,遲疑道。
“這。。大人,六支備隊奮戰力竭,兩支備隊壓陣的姬武士不足,若是全線出擊不得手,可能。。”
麾下親信擔心變局,勝利就在眼前,若是最後關頭被翻盤,山中幸盛會成為關東侍所,乃至整個越後大軍的笑柄。
她日後沒有前途,跟著她混的這些姬武士,也別想落得好下場,當然希望她謹慎一些。
山中幸盛雙目翻白,面露殺機,冷聲道。
“食君之祿,忠君之事!
累了就不打了?有困難就不上了?那御臺所還養著我們這些廢物做什麼!
告訴所有人,讓她們洗乾淨耳朵聽清楚,戰鬥還沒有結束!放下自己的小心思,別再計算那些無用的功勞苦勞,我特麼的不認!
我才是御臺所認命的關東侍所執事!我說她們膽小如鼠,配不上御臺所的恩賞,她們就得不到!
此戰是御臺所殫精竭慮,準備板甲,準備戰場,在我們最優勢的狀態下,打一場必勝的合戰!
這場仗,打贏了是應該的!若是打輸了,我們都該死!誰要是心存僥倖不盡全力,我發誓,我會讓她悔恨終身!
告訴她們我的原話,一個字都不要改!”
山中幸盛殺氣騰騰看向身邊數名使番,只見她們連連點頭,用心記下話語,不敢懈怠。
望了眼敵軍依然頑固的緊密陣型,山中幸盛露出被逼入絕境的病態笑容。不能輸,情敵們表現得太好,她已無路可走,決不能輸!
山中幸盛最後吐出一句。
“一柱香時間之後全軍突擊,誰不跟上,後果自負。”
使番四散,將山中幸盛的決然態度,帶去各支備隊。不多時,各支備隊先後傳來隱隱騷動。
一柱香時間後,備隊大將紛紛持槍走上一線,沒有人願意放棄唾手可得的戰果。
在最後關頭,這些姬武士被激起了兇性。大將,十人將,旗本眾在前,督戰隊在後。前方是軍功,身後是死亡,誰都別想置身事外。
山中幸盛扣下自己的覆面甲,率一百板甲姬武士站在全軍最前。
她雙手持槍,直指敵陣。身後軍陣鼓轟轟,法螺聲再度響起。
“我將帶頭衝鋒!諸姬!殺!”
山中幸盛衝了出去,她身後的板甲姬武士隨之衝鋒,然後是八支備隊的姬武士,足輕,所有人。
她們衝向北條陣線,沒有將卒之分,沒有前後之別,前赴後繼,狠狠砸在敵軍戰線上,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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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山中幸盛決意衝鋒之前,北條龍山已經下定決心,優先幹掉真田鐵甲軍。
她不敢調撥大隊人馬,只是帶著自己的赤備轉移,阻擋在真田信繁的行進路線上。
此時的戰局變得明朗起來,要麼山中幸盛先攻破北條軍陣順勢掩殺,要麼北條龍山先殲滅真田鐵甲軍回軍支援,雙方都在搶時間。
而真田鐵甲軍的突進,被看成了一枚棄子,雙方皆不看好,因為真田鐵甲軍太累了。
鐵甲軍的確是破陣利器,但也有自己的弱點,那就是久戰不利。
打仗是體力活,戰場上很少有劍客單挑招式,閃避騰挪,就是為了節約體力。結陣廝殺,你一刀我一槍,直來直去最持久。
即便用最省力的辦法戰鬥,大多數備隊都難以堅持半天,需要輪換作戰,而真田鐵甲軍就更累了。
內襯的棉甲是用溼棉捶打壓實,縫製而成,適合防禦鈍擊,火器穿透。外掛板甲是弧面甲,對砍刺有偏移效果,適合應付銳利器。
完美的防禦狀態,帶來兩個缺點。其一,棉甲不透氣。其二板甲過重。
不透氣導致熱氣無法揮發,姬武士又悶又熱,難以忍受,甚至引發卸甲風。過重使得姬武士體力消耗大,無法堅持太久。
真田信繁與麾下這些姬武士戰鬥太長時間,她們快打不動了。
北條龍山認為自己帶赤備過去,就足夠收拾真田鐵甲軍,是算準她們體力不支。
山中幸盛認為真田信繁這是找死,為正面軍勢創造時機,也不看好她的下場。
雙方都覺得,真田信繁這是在自尋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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