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放聲大笑,汪福光和其他揚州鹽商也笑,還以為這事已經定了。不曾想張大少爺指著李家兄弟問道:“李大公子,李二公子,如果九千歲推行票鹽法,你們李家商號願意捐多少銀子給災民?”
李家兄弟當然不敢說話,心中卻叫我們願意捐二十萬!張大少爺也沒追問,先吩咐肖傳和陳劍煌把李家兄弟趕出花廳,然後又轉向汪福光慢條斯理的說道:“汪掌櫃的,你可考慮清楚了,九千歲之所以沒有推行攤丁入畝,是因為全天下的讀書人都在反對。可九千歲如果推行票鹽法,江南士紳和東林官員該有多少人擁護?而且這票鹽法一旦推行,朝廷一年要多收多少鹽稅?朝廷還用得著向你們伸手募捐不?別說區區一個山東旱災了,就是山東山西全都在鬧旱災,朝廷也拿得出賑災銀子吧?”
攤丁入畝是損害全天下的讀書人利益,肥的是朝廷和國家,推行下去自然反對聲巨大;可票鹽法損害的只是處於壟斷地位的大鹽商利益,得益的不光是朝廷和國家,全天下的商人士紳也可以跟著佔便宜,本身就是江南商戶代言人的東林黨官員更會全力擁戴,阻力自然極小——這些道理,二十五個揚州大鹽商心裡自然非常清楚。但就是因為清楚這點,這些揚州鹽商心裡才更加驚恐,又聚在一起商量了許久後,汪福光才把張大少爺拉到角落裡,湊到張大少爺的耳邊,壓低聲音說道:“欽差大人,煩勞你稟報九千歲一聲,朝廷的一千三百二十八萬兩鹽稅銀,我們鹽商商會保證每年都交足三成!”
“三成?”張大少爺皺皺眉頭。汪福光哭喪著臉說道:“欽差大人,我們知道你是行家,想必你也清楚我們得給各級官員孝敬多少,三成真的已經是傾盡全力了。”
張大少爺嘆了口氣,知道汪福光總算是說了一句天大的老實話——如果不是各級官員收賄貪贓,兩淮的鹽稅也不會流失得這麼嚴重了。張大少爺搖搖扇子,哼道:“好吧,這話我替你們帶給九千歲了,也努力勸九千歲接受你們的條件。不過呢,你們的賑災捐款怎麼辦?”
“欽差大人放心,你來江南準備籌集的五十萬兩銀子,我們揚州鹽商全包了!”汪福光難得大方的說了一句。可惜咱們的張大少爺卻是一個心腸比煤炭還黑的主,又哼道:“五十萬兩夠幹什麼?現在可不光是山東鬧旱災,陝西那邊都旱了幾年了。”
“欽差大人啊。”汪福光差點沒哭出來,這才算是相信李家兄弟的話——張大少爺的心腸確實比魏老太監還黑!又和喬承望等鹽商商量了許久後,汪福光領著二十四個揚州鹽商向張大少爺雙膝跪下,異口同聲的說道:“欽差大人,草民等願集資一百萬兩,捐給北方受災百姓!請欽差大人手下留情啊!”
“一百萬兩?這還差不多。”張大少爺俊美的臉龐上終於露出些開心笑容,微笑說道:“好吧,十天之內把一百萬兩銀子送到應天府,本官保證勸說九千歲五年之內不推行票鹽法。”
注:票鹽法是林則徐在道光年間推行,廢除了揚州鹽商壟斷鹽運的壟斷特權,也徹底導致了揚州鹽商集團的消失。因為這個新法符合絕大部分人的利益,損害的只是相對弱勢的揚州鹽商極少部分人利益,所以推行得異常順利,遭遇的阻力也極小,絕對算得上變法改革的異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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