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阿敏對坐飲酒。阿敏和宋獻策帶來的心腹親兵則四下散開,以防外人靠近竊聽或者無意發現密談。
出乎宋獻策的預料,在明軍情報中只會說女真話的阿敏竟然會說一口流利的漢語,微弱的氣死風燈燈光照耀下,阿敏滿是橫肉的臉龐表情異常凝重,眼神中也盡是與外表絕不相襯的奸猾,沉聲向宋獻策問道:“先生貴姓?在明國官居何職?”
“免貴姓宋,名獻策。”宋獻策一邊驚訝,一邊低聲答道:“學生在明國乃是布衣,沒有官職,如今在大明七省總督張好古張大人麾下擔當幕僚,為張少保署理一些機密文書,二貝勒不會嫌棄宋某的身份低微吧?”
“當然不會。”阿敏陰笑答道:“張好古身邊出來的人,在明國見官就大一級,這一點,我還是知道的。再說了,宋先生你也算是大名鼎鼎了,在察漢浩特,你以布衣國使身份,策動林丹次子阿布奈發動政變,並親自制定政變計劃,幫助阿布奈一舉奪得汗位——就憑這一點,宋先生你不管是到了那裡,都是身份最尊貴的客人。”
“二貝勒果然高明,對宋某的事瞭如指掌,著實讓學生大吃一驚。”宋獻策謙虛一句,又微笑說道:“不過,最讓宋某大吃一驚,還是二貝勒你竟然會說一口流利的漢話——如果學生沒有猜錯的話,恐怕努兒哈赤大汗也不知道二貝勒的這個秘密吧?”
阿敏不答,半晌後,阿敏才陰陰的說了一句,“如果他知道,二十年前,我就已經沒命了。”宋獻策點頭,知道阿敏能在努兒哈赤這樣的梟雄眼皮子底下隱忍二十年,期間的辛苦與艱險,絕對不是常人所能想象。而阿敏也沒羅嗦,立即話入正題,盯著宋獻策的眼睛問道:“宋先生,張好古派你來這裡,是想幹什麼?如果是想策反我,讓我背叛我的伯父,那就免開尊口,阿敏雖然不肖,卻也記得自己是愛新覺羅家族的子孫。”
“當然不是。”宋獻策一邊暗罵著阿敏又當婊子又立牌坊,一邊微笑著說道:“東家派學生來這裡與貝勒見面,是想讓學生做一個大媒,向二貝勒求親。”
“求親?求什麼親?”阿敏有些目瞪口呆。宋獻策繼續微笑著說道:“我們東家聽說,二貝勒你有一位十五歲的女兒,名叫雅利奇,生得花容月貌,動人非凡,就一直念念不望,只可惜上次我們東家攻破盛京之時,雅利奇格格是住在了遼陽,所以東家一直沒能如願。這次藉著這個機會,東家就派學生來向二貝勒求親,希望二貝勒能將愛女下嫁,嫁給我們東家做第六位妻子。”說著,宋獻策一拍手,護送宋獻策前來的張大少爺親兵副隊長小鋪子立即叫人抬上一口箱子,當著阿敏的面開啟,露出滿滿一箱黃金白銀。宋獻策這才微笑著補充道:“二貝勒,這是我們東家的聘禮。”
“張好古想娶我的女兒?”雖然明知道張大少爺不懷好意,可是當聽到這個訊息時,阿敏還是感覺有些難以想象和一絲竊喜,甚至開始幻想——張好古那個瘟神要是成了自己女婿,對自己該有多大的幫助啊?當然了,阿敏也就是想想,真要欣喜若狂的立即答應這門親事,那麼阿敏肯定早就被努兒哈赤殺過無數次了。
“二貝勒,我們東家的相貌人才,想必不用學生多說了吧?”宋獻策奸笑道:“在大明朝廷裡,不知有多少王公權貴想要把女兒嫁給我們東家,那些名門千金也個個心甘情願,為的就是我們東家人品相貌都是天下數一數二的風流才子,可我們東家一個都看不上,只看得上二貝勒你的格格,學生也覺得這是一門郎才女貌、門當戶對的好親事,二貝勒可千萬不要錯過這麼好的機會啊。”
“呵呵,宋先生,你就別開阿敏的玩笑了。”阿敏被宋獻策逗得乾脆笑了出來,苦笑道:“我那個女兒長什麼模樣,我心裡清楚,最多隻能算不醜,嫁給張好古張大人,簡直就是一朵狗尾巴花插在了美玉上,所以宋先生省省吧,這門親事,阿敏實在不敢高攀。”
“錯了,錯了。”宋獻策把腦袋搖得象撥浪鼓一樣,奸笑道:“蘿蔔白菜,各有所愛,在我們東家眼裡,雅利奇格格就是天下最美的姑娘,否則的話,我們東家又怎麼會派宋某千里迢迢來到朝鮮,向二貝勒求親?”
“好吧,就算我答應。”阿敏被宋獻策的無賴逗得大聲苦笑,又壓低聲音說道:“可張好古敢娶嗎?宋先生難道不知道,我是你們明國人口中的建奴,是殺人不眨眼的魔王,是反叛明國的逆賊和化外蠻夷,張好古他敢娶我的女兒?敢和我結成親家?”
“錯了錯了,二貝勒又錯了。”宋獻策又搖了搖臉盆大的碩大腦袋,奸笑說道:“我們東家要娶的雅利奇姑娘,不是建奴鑲藍旗旗主的女兒,也不是建奴逆賊的女兒,而是前任大明建州都指揮使舒爾哈齊大人的孫女,現任大明建州都指揮使阿敏大人的千金!——當年我們大明萬曆先皇冊封舒爾哈齊大人為建州都指揮的時候,好象還有一條,這個官職,是世襲罔替的。現在舒爾哈齊大人的長子阿爾通阿公子已經被建奴努兒哈赤殺害,身為舒爾哈齊大人次子的二貝勒你,不就是順理成章的大明建州都指揮使了麼?”
“嗆啷!”宋獻策的話音未落,阿敏已經跳起身來拔出了腰刀,向著宋獻策的大腦袋迎頭砍下…………
注:阿敏,努兒哈赤侄,努兒哈赤死後,因心懷異志、意圖分裂建奴八旗,割據朝鮮自立為王並屢次挑戰皇太極威信,被皇太極剝奪兵權,囚禁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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