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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四章 張家口新貴(1/2)

作者:吳老狼
第二百一十四章    張家口新貴

大年初一,恭喜發財,生意興隆,財源廣進,福旺財旺,萬事順意,一帆風順,二龍騰飛,三羊開泰,四季平安,五福臨門,六六大順……,總之一句話,是個大吉大利的好日子。可就是這個大吉大利的好日子裡,以範永鬥和黃雲龍為首的張家口八大蝗商,走在到處充滿喜慶氣氛的來遠堡市場街上,心情卻要比那飛舞著風雪的草原還要冰冷,情緒也比那馬裡亞納海溝還要低落,原因無他,在這一個除夕佳節之前的百業興旺的臘月裡,八大蝗商不僅沒有象往年一樣賺到大錢,還有大把大把的各種貨物積壓在了倉庫裡,根本沒有什麼出手機會。

導致八大蝗商損失慘重的當然是張大少爺那個頭頂長瘡、腳底流膿的壞種,臘月十八,張大少爺離開張家口忽然又殺了一個回馬槍,到張家口邊市上微服私訪,雖然運氣不好被人識破,沒能抓到八大蝗商的把柄,卻也把八大蝗商的三魂嚇飛了六魄,又耽擱了兩天不敢出貨,浪費了兩天比黃金還要寶貴的時間。到了臘月二十,透過各種渠道確認張大少爺已經進入了大同境內後,戰戰兢兢的八大蝗商這才下令重新接受訂貨,可就在這時候,張大少爺的忠實走狗、新任宣府總兵官黑雲龍忽然藉口巡視邊關來到了張家口,還帶來了兩千名在明軍北伐科爾沁草原中表現突出的蒙古士兵,一起進駐了張家口邊堡,協助張家口原守軍鎮守邊關,協助檢查進出張家口堡的各種貨物,一下子又粉碎了八大蝗商利用臘月最後十天大撈一筆的美夢。

大概是為了向大明朝廷表示忠心吧,這些在北伐科爾沁戰役結束後才正式加入明軍的蒙古士兵執行起任務來格外賣力,也根本不吃什麼賄賂收買,更不理會張家口原守軍的籠絡拉攏,只聽黑雲龍一個人的話,對進出張家口堡的各種貨物不翻一個底朝天絕不放行!才一天時間,張家口邊市商戶進出關口的私鹽私茶和偷稅漏稅的各種各樣貨物就被他們查扣無數,在關門前堆積如山,一個接一個販賣違禁物資和偷稅漏稅的商人商戶也被提溜進了大牢裡,不交罰款補稅絕不放人——還好,被抓的都是一些為了發財鋌而走險的小商小戶,或關或罰,懲治得也不算太重,更沒有牽涉到八大蝗商的商號頭上。但這麼一來,八大蝗商就更不敢走私偷運違禁物資了,他們在張家口樹大招風,如果被抓到把柄,指不定就給了張大少爺之流狼心狗肺的髒官暴吏下重手的機會,所以臘月的最後十天裡,八大蝗商能是沒能做成一樁見不得人的暴利買賣,生意自然也就是一落千丈了。

不知不覺間,八大蝗商已經走到了範永鬥綢緞莊所在那條街上,隔著許遠,八大蝗商就看到街道上人頭湧動,熙熙攘攘,大大小小,各行各業的商人商戶都簇擁在範永鬥綢緞莊——隔壁的吳記綢緞莊門前,爭先恐後的向著吳記綢緞莊的老闆吳二掌櫃打著招呼,拜年恭賀,送禮拜年的各行商人,甚至都得在大街上排隊等候。看到這個場面,幾乎每一個蝗商都吐了一口濃痰,“呸!小人得志!”個別蝗商還低聲咆哮,“範大掌櫃的,你在京城裡熟人多,能不能告姓黑那個雜種韃子一狀?憑什麼別的商戶貨物進出張家口關口都要檢查,就這個姓吳的和姓馬的貨物不檢查?”

“告?說得容易,姓吳的親姑父是蠻子六部堂官之首,內閣首輔,除了崔呈秀和馮銓那些老閹狗級別的蠻子官員,誰敢去給他找不痛快?”範永鬥冷哼,又無比鬱悶的說道:“再說了,這兩個公子哥來張家口經商也快兩年了,我們的事他們多少知道一些,真要把事情鬧大了,拔出蘿蔔帶出泥,咱們幾家照樣得受牽連。”

吳二掌櫃和馬俊被八大蝗商妒忌痛恨是有原因的,黑雲龍的嫡系軍隊進駐張家口邊市後,張家口邊市的所有商人商號,貨物進出關門都得嚴密盤查,那怕少交一文錢的稅也休想過關,也只有這兩個賭錢出千的紈絝公子走了大運,被黑雲龍高看一眼,只要是打著他們商號旗幟的貨物車隊進出關卡,不查不問就一律放行——很明顯,黑雲龍已經和兩個活寶聯手了。本來黑雲龍和誰聯手都沒關係,可這麼一來,在寸光寸金生意最為興隆的臘月裡,其他商戶的貨物要麼得交足賦稅才能出關,利潤大減,要麼就得雙手光看著別人賺錢,也只有吳家和馬家的貨物充足,價格便宜,生意自然是火暴如荼。

時間長了,一些商號也學聰明瞭,找到吳二掌櫃和馬俊商量,支付一部分利潤,借他們商號的旗幟插在自己的貨車上進出關口,結果正如這些聰明商人所料,看到吳家和馬家的旗幟後,那些如狼似虎的明軍士兵果然不查不問,一律放行,坐視他們夾帶各種違禁物資過關。訊息傳開後,張家口邊市上幾乎每一個商家都找到了吳二掌櫃和馬俊,向他們借旗運貨,結果也都個個笑歪了嘴巴,只要插上這兩個商號的旗幟,那怕是運載沒有官府戳記的私鹽都沒人管,讓各個商家都大撈了一筆,吳二掌櫃和馬俊不花半點力氣坐地抽傭,不僅是賺得盆滿缽溢,還一躍成為張家口邊市的領袖人物,風頭直逼樹大根深的八大蝗商——這不,剛過年,指望著今年繼續借虎皮拉大旗的商人都跑到吳二掌櫃這來拍馬屁了。

有人要問了,既然那些聰明商人可以向吳二掌櫃和馬俊借旗運貨,倒賣走私違禁物資牟取暴利,為什麼更聰明的八個蝗商就不找吳二掌櫃和馬俊借旗賺錢呢?答案很簡單,吳二掌櫃和馬俊的心腸之黑,並不在新任宣大總督張大少爺之下,所有的商戶借旗運貨,吳二掌櫃和馬俊都要抽取貨物利潤的兩成作為佣金——無緣無故被別人拿走兩成利潤,沒有背景靠山的一般小商戶為了賺錢,也只能咬牙答應,可是對於這些年在張家口稱王稱霸的八大蝗商來說,卻是一個極大的恥辱——在自己的地盤被外來人收保護費,地頭蛇被過江龍給拾掇了,傳揚出去還不得讓通州那幫漕運商人和揚州那幫鹽耗子給笑掉大牙啊?

恥辱歸恥辱,面子和自尊心都不能當飯吃,看在銀子的面子上,猶豫了一兩天後,田生蘭和靳良玉還是厚著臉皮跑去找了吳二掌櫃和馬俊,請他們幫忙讓自己們的一批私鹽過關,不曾想吳二掌櫃和馬俊獅子大張嘴——抽五成利潤!這麼一來,田生蘭和靳良玉一蹦三尺高了,鐵青著臉說道:“吳二掌櫃,馬大掌櫃,你們太過份了吧?坐地抽成也就算了,別人抽兩成利潤也可以算了,怎麼我們來求你們,你們要拿走一半?”

“田大掌櫃的,靳大掌櫃的,你們別生氣啊。”吳二掌櫃笑嘻嘻的說道:“抽兩成,那是我們看不起那些小本經營的小商號,所以才抽他們兩成的利潤,象你們這些大商號,能和他們比?我們倆兄弟敢把兩位大掌櫃和那些小蝦米放在一起麼?抽五成,這是我們倆兄弟尊敬你們兩位大掌櫃啊!”

“抽別人兩成,是看不起他們?抽我們五成,是因為尊敬我們?這是什麼道理?”田生蘭和靳良玉聽得是滿頭的霧水。吳二掌櫃則振振有辭的說道:“兩位大掌櫃的,你們仔細想一想,那些小商號能和你們比麼?他們運一次鹽,最多不過十引二十引,頂天了也不會超過五十引,就算是出了問題,我們承擔的風險也小!可你們兩位掌櫃運的鹽呢,只怕隨便任何一次運的私鹽,都夠殺一家人的腦袋吧?要是出了問題,我們還不是承擔相應的風險?”

“對呀,正因為如此,所以我們才對你們兩位掌櫃抽五成。”馬俊也理直氣壯的說道:“多大的利潤,就有多大的風險,兩位大掌櫃的經商這麼多年,不會這個道理也不懂吧?只要你們讓出五成利潤,我們倆兄弟保管你們的貨物順利過關,即便出了問題,我們兩兄弟也替你們扛著!”

田生蘭和靳良玉目瞪口呆,把訊息洩露給其他幾個蝗商後,其他幾個蝗商也是目瞪口呆,卻又找不出半句話來反駁吳二掌櫃和馬大掌櫃的歪理。稍一遲疑間,商業黃金期就已經飛快從手中溜走,最後到了臘月二十八那天,手中囤積有大量私茶急於脫手的翟瑩無可奈何下只好又找到吳二掌櫃和馬大掌櫃,一番討價還價下來,吳二掌櫃和馬大掌櫃終於大發慈悲的答應只抽四成,並且馬大掌櫃親自出面,幫助翟瑩的私茶過關,結果翟瑩的陳年私茶倒是順利過關全部出手了,騰出了銀子準備來年到江南採購新茶,可白花花的銀子卻有四成流進了吳二掌櫃和馬大掌櫃手裡,讓山西第二摳翟瑩心疼得連年夜飯都吃不下去。其他的幾個蝗商也是束手無策,只好商量藉著過年的機會來給兩個活寶掌櫃的拜年,進一步拉攏關係,看看這兩個豺狼心腸的活寶掌櫃能不能把抽傭降低一些。

在街上排了許久的隊,一直到了下午,八大蝗商總算是進到了吳二掌櫃的綢緞莊裡,而與吳二掌櫃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的馬大掌櫃也在綢緞莊裡,到後堂呈上拜年禮物後,範永鬥代表八大蝗商向吳二掌櫃和馬大掌櫃提出交易條件了,希望這兩個活寶能把抽成降到兩成,和別人一樣,交換條件則是八大蝗商的所有貨物都委託這兩個活寶商號過關。範永鬥還開門見山的說道:“兩位掌櫃的,你們說的話是有道理,多大的利潤,就有多大的風險!可兩位大掌櫃的有沒有想過,我們八家每天進出關口的貨物有多大?你們每家都抽兩成,每天要賺多少銀子?只怕整個張家口所有商號的貨物加起來,都沒有我們八家的一半多吧?”

“範大掌櫃的,你說得有道理。”吳二掌櫃點頭承認,又笑眯眯的說道:“可還是那句話,做你們的買賣實在太危險了!大家都在張家口討生活,各位大掌櫃做的什麼買賣,瞞得過朝廷,瞞不過同行,為了預防萬一,所以我們這個抽成絕對不能降,如果真出了事,我們倆兄弟也有銀子活動是不是?”

“是啊,就是這個道理。”馬俊也毫不臉紅的說道:“這麼吧,看在各位大掌櫃的面子,和翟大掌櫃的那批茶葉一樣,四成,各位大掌櫃的貨物過關,不管什麼貨物,利潤都抽四成!”

“三成!”範永鬥咬牙開出底價。不料吳二掌櫃和馬俊一起搖頭,斬釘截鐵的異口同聲說道:“四成!少一點都不行!”

話說到這地步,八大蝗商也徹徹底底的束手無策了,違禁物資的利潤是高,可是除去車馬運費、人工費用和各種經營成本,再被吳二掌櫃和馬俊拿走四成,八大蝗商連利潤的四成都掙不到了,所以這個抽成比例,也是八大蝗商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的。惱怒之下,範永鬥等八大蝗商一起起身告辭,準備去進行談判不成的第二計劃,也就是再度進京活動,找相好的御史言官收拾了這兩個貪心不足的活寶掌櫃,先把他們收拾了,再想辦法重新打通張家口關卡——畢竟,吳二掌櫃和馬俊敢這麼肆無忌憚的坐地抽成抽傭,背後肯定少不了朝廷大員的支援,他們拿到手的銀子也不會全部揣進自己腰包,他們倒臺之後,那些指望張家口發財的文武官員肯定會另外扶持代理商人,到時候八大蝗商也就有了可乘之機。當然,這麼做肯定得花時間,少則兩三個月,多則一年半載也不希奇。

氣沖沖出門的時候,八大蝗商迎面就撞見了沒資格去陽和參加會議的三個張家口地頭蛇,宣府知府劉永祚、副將孫尚智和參將石天林,手裡都提著禮品,看樣子是一起來給這兩個活寶掌櫃拜年的。雙方見面,範永鬥譏諷的問道:“三位大人,朝廷命官來給兩個布衣商人拜年,這還真是少見啊。”

“範大掌櫃的,你就別笑話我們了。”孫尚智哭喪著臉,低聲答道:“我們派人進京打聽訊息,這兩個傢伙確實是我們頂頭上司的親戚,還很能說上話,去年在張家口沒賺到錢,寫信回家告狀,結果我們派去打聽訊息的人在京城還吃了瓜落——兵部的錢主事直接放話,他那個外甥在張家口再賺不到銀子,我和老石就得到寧夏去剿滅亂賊了!那地方的風沙比張家口還大,亂賊又鬧得那麼兇,我和老石可都不想去。”

“錢主事直接說了這話?那他為什麼不早點告訴你,他的外甥在張家口在生意?”範永鬥有些驚訝的問道。孫尚智表情更為哭喪,低聲答道:“也該我倒黴,天啟六年錢主事的外甥到張家口做生意的時候,錢主事就給我寫過一封信,叫我照顧他的外甥,可是不知道那個驛站出了問題,竟然把這封信給弄丟了!害得錢主事以為我收到了信,我又不知道他的外甥來了張家口——他孃的,本來這次宣府總兵換人,我很有希望的,可就因為那封信丟了,就便宜了姓黑那個雜種韃子!”

“信給弄丟了?”範永鬥苦笑,心說這個孫蠻子還真夠倒黴,驛站丟失公文信件的事是常有,可是偏偏丟掉了這封關係到孫尚智前程命運的書信,也算是倒黴到了極點。那邊孫尚智則又偷看一眼正在和王大宇說話的劉永祚,附在範永鬥耳邊低聲說道:“範大掌櫃的,姓馬的那邊,你可別讓我為難,那個姓吳的那邊,你也得小心——我收到訊息,吏部的張堂官給劉永祚的人放話了,照顧好張堂官的侄子,幹完這一任,張堂官可以考慮把劉永祚調到揚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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