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一個落腳之處都沒有了。努兒哈赤明知次子是在狡辯,可是餓得前心貼後背的八旗軍隊確實是在遼陽城裡才吃上了一頓飽飯,睡上了一夜有熱炕暖被窩的安穩覺,再加上努兒哈赤也知道自己病得太重,只怕已經活不了多久了,所以努兒哈赤也只好把追究代善的念頭壓下去,僅是臭罵一頓了事。
在遼陽城裡休息了兩天,身體稍微恢復一些後,努兒哈赤留下大軍駐紮遼陽,又領著代善和剩下的兒子孫子趕往盛京,想親眼看看那個可恨張好古蠻子到底在盛京城裡做了一些什麼。儘管努兒哈赤對盛京的情況早有心理準備,可是真正到得盛京城下,曾經親手宰掉長子和兄弟的努兒哈赤都忍不住淚如雨下——盛京城現在的情況實在是太慘了!
在盛京城外,幾千名被張大少爺砸碎膝關節、斬去十指和砍去手腳的未死建奴七歪八倒,在冰天雪地中掙扎爬行,哭聲震天。而在盛京城下,建奴軍士家眷的屍體堆積如山,而且大部分都殘缺不全,血腥味瀰漫四野,數日不散,無數的建奴女人屍體都是一絲不掛,赤裸的身上盡是凌辱痕跡,但幾乎每一個建奴屍體的人頭都不知去向。努兒哈赤抹著眼淚問起原因時,這才得知建奴的人頭都已經被明軍和漢人割去,努兒哈赤修建的皇宮之中堆起了京觀。
“進城,去看看城裡的情況。”努兒哈赤沙啞著嗓子下令道。努兒哈赤諸子怕老建奴承受不了打擊,都勸努兒哈赤不要進城,努兒哈赤則聽也不聽,拍馬衝向城門,可是剛剛到得城門門口,盛京城裡刺鼻的屍體燒焦味道就撲面而來,中人慾嘔。再抬眼看去,目光所到之處,盛京城裡已經沒有了一間完好的房屋,到處都是一片被烈火焚燒後留下的焦黑,不少地方還在冒著淡淡的黑煙,火頭未熄;而在街道上,到處都是橫七豎八的建奴無頭屍體,血水混合著燒化的人油淹沒街道,飄起了斷肢破旗。看到這一切,努兒哈赤老建奴反而不再哭泣了,咬著牙含著淚,打馬直奔自己的皇宮。
內城的情況之悽慘,比之外城有過之而無不及,城牆箭垛上到處掛滿了建奴權貴將領家眷的屍體——而且全是用人腸子掛的,努兒哈赤來建奴花費了無數心血金錢修建的大政殿和十王亭也被燒成了十一座巨大的廢墟,而在大政殿正門前的廣場上,一座高達五丈有餘的人頭山赫然在目。一顆顆年齡大小不一的建奴人頭臉上,都寫滿了臨死時的恐懼,彷彿都在控訴著張大少爺在盛京城中的累累暴行,又好象努兒哈赤老建奴在遼東遼西的暴行重演。
建奴隊伍鴉雀無聲,只有風聲呼嘯,既象是建奴家眷垂死的哀號,又好象遼東漢人百姓大仇得報的歡笑。
“阿瑪,這是張好古蠻子留下的。”聞訊趕來的多鐸小心翼翼捧起一個盤子,盤子上是一把寒光閃閃的寶劍和一個貼有封條的木盒。多鐸解釋道:“張好古蠻子把寶劍插在人頭上頂部,下面放有這個盒子,因為上面寫得有阿瑪你親收,所以兒臣們沒敢開啟。”
“巴布泰呢?”努兒哈赤沙啞著嗓子問道。多鐸垂頭答道:“九哥剛才聽說阿瑪你回到盛京,就馬上服毒自盡了,九哥臨死的時候讓兒臣轉告給阿瑪你一句話,說他對不起你。”
“他的屍體在那裡?給我剁碎了餵狗!”努兒哈赤不耐煩的大喝一句,又拿起張大少爺留下的木盒,撕開封條開啟,見木盒中放有一包芙蓉膏和一封信,便把信扔給隨行而來的寧完我,喝道:“念!”
“扎。”家屬同樣被張大少爺殘酷處死的寧完我抹去眼淚,拆開書信念道:“大明錦州兵備僉事張好古致努兒哈赤老建奴閣下,錦州一別,閣下之音容笑貌,小可仍然記憶猶新,閣下遠離盛京之時,小可冒昧,偷襲閣下偽都,冒犯之處,還望閣下恕罪,又以京觀一座及芙蓉膏一包相報,希望閣下滿意。閣下縱橫沙場數十年,所向披靡,小可仰慕之至,錦州盛京偶獲小勝,實屬僥倖,還望閣下切不可因小敗而一蹶不振,保重身體,期待來日再戰,小可下次再赴遼東,必然兵鋒深入建州,飲馬蘇子河,掘閣下祖塋,滅閣下九族,閣下若是早逝,不能親眼目睹如此盛景,小可必然遺憾之至。利劍一把,贈與閣下,望閣下珍惜保管,下次再戰,不是閣下持此劍斬小可之頭,便是小可以此劍斬殺閣下。今當遠離,臨表涕零,不知所言。大明天啟六年三月初五,晨。”
“張好古蠻子,你說得對,我是得保重身體,期待著與你的再次決戰。”努兒哈赤神色冷峻,一字一句的說道:“下一次決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大汗,張好古蠻子還有一條另及。”寧完我抹著眼淚念道:“另及:小可冒昧提醒閣下,閣下若是屠戮遼東漢人洩憤,那麼小可必然以東廠三十六大刑、七十二小刑加以閣下妻兒之身,使其後悔生於世間,望閣下三思,張好古拜謝。”
“張——好——古!”努兒哈赤再一次一字一句念出了這個建奴噩夢般的名字,伸手拿起張大少爺留下的佩劍,死死攥住劍柄。良久後,努兒哈赤忽然瘋了一樣的仰天大吼,“張好古蠻子!我操你十八代祖宗——!”話音未落,努兒哈赤已然從戰馬鞍上摔下,口中噴著鮮血,摔倒了這片被他荼毒多年的黑土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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