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舟將所有人名字記錄成冊,一份送去了東京,一份交給了章康。
章康得到名冊之後第一時間調兵將名冊全部扣了下來,罪名就是勾結一氣,對抗朝廷。
而當鐵喜收到名單的時候,也是有些無語。
這麼多人聯合起來,等到了收稅的那天開始才發難,朝廷確實會被打一個措手不及,將事情鬧大。
章康應該知道了這件事情,卻找不到破解的辦法,才想到荒廢良田這招毒計,將所有事情都引到自己身上,而後再由密探調查抓人,將所有反對新稅制的人全部拿下。
鐵喜到現在還不相信,這是一個寒門出身的官員,能想到的計謀。
而且,那個霍德光又是如何做到那麼嘴硬的。
那麼多的刑具,都撬不開他的嘴,鐵喜心中好奇,就讓張舟繼續暗中調查此事。
他很好奇,章康是怎麼做到的。
深夜,肅州,巡撫衙門。
書房之中。
章康手中拿著一份卷宗,將裡面的紙一張張的扔進了面前的火盆中,火焰隨著紙張的加入,燒的更旺了,而一旁還站著一人,正是御史柴萬。
“大人的恩德,在下沒齒難忘……”
“今夜之後,這個秘密就不會存在了,只要柴大人往後能夠為推行新稅制盡心盡力,本官可以保證,這件事爛在肚子裡。”
“多謝,大人……”
“還有霍家的孩子,好好照顧,不要虧待了……”
“是,大人。”
荒廢良田數萬畝,以對抗新稅制,朝廷國策,這是真的。
秋收之時鬧事,這也是真的。
不過是一個已經發生,另一個只是計劃。
章康早就察覺出了荒廢良田的事情,他瞞著張舟等人,自己調查出了一幫官員,柴萬就是為首的官員。
本來章康是想直接將柴萬之罪,寫成奏摺送到鐵喜面前,但柴萬為求保身,將後續的這件事情給供了出來。
實際上當時柴萬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自己搞了一些事情,也有其他人在偷偷做事,具體的計劃,他不瞭解。
章康得知之後,沉思許久,想到了這個以身為引,將所有藏起來的人全部抓出來的辦法。
他手中有著柴萬乃至福建上百名的官員把柄,為了新稅制的成功推行,不可能將這麼多的官員全部緝拿歸案,只能退而求其次,留著柴萬,打擊另一批人。
而章康此時燒的就是自己調查良田荒廢案的結果。
張舟聽從鐵喜的命令,還在調查,可無論如何都調查不到跟章康有任何關係。
江南幾地也開始推行了新稅制,這裡的難度要比應天府的少一些。
尉遲江晚自京師離開後到應天府後,並沒有耽誤多長時間,便帶著人往江南去了。
很多官員告老還鄉之後,都選擇來到魚米之鄉養老,其中就有前任禮部事中付玉。
付玉告老還鄉之前就和尉遲江晚不對付,朝堂上吵起來過很多次,
他告老還鄉之後,看著尉遲江晚搞出來的大動靜,當時就抱著自己的小妾,等著看尉遲江晚的笑話。
沒想到,一年多過去了,笑話沒有看成,反而真的讓尉遲江晚把事情搞起來了,這讓付玉心中多是有些不解,難道現在朝廷都被尉遲江晚把控了,都沒人能和他對抗了嗎。
搞起來就搞起來吧,付玉本以為他再也不會見到尉遲江晚了,可誰知道尉遲江晚陰魂不散,跑到江南來主持新稅制。
而且來到太和府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拜訪朝廷退休的官員,自己這個禮部事中,尉遲江晚昔日的領頭上司就成了第一個拜訪物件。
付玉早早的收到拜帖,左右為難,自己還在記恨著和尉遲江晚在朝廷裡吵架,不想見他,可若是不見他,又顯得自己小肚雞腸。
最重要的是,說是拜訪,實際上不如說是敲打,這新稅制應天府搞成了,其他地方可以說都是順水推舟的事情,朝廷裡有權利的官員都阻止不了,他們一群已經賦閒在家的老東西就能攔住了?
實際上付玉也不想在摻和這些事情。
不過自己雖然沒有幾天好活了,可自己的後代們還要往下好好過日子啊。
付玉在猶豫好幾個時辰後,還是回了帖子,邀請尉遲江晚在明日來府邸用膳。
而在驛站的尉遲江晚收到帖子之後,臉上的笑容就沒消失過,準備好了一些禮物後,便在第二日張羅車隊,去付玉的府中。
實際上對待付玉,尉遲江晚心裡面還是敬佩的,都是那種很會見風使舵的人,而且每次站隊都能站對位置,否則也不可能在事中這個位置上告老還鄉。
鐵喜上位的時候,付玉已經老了,若是他在年輕一些,可能尉遲江晚也不會爬的這麼快。
尉遲江晚的車隊在太和城的街頭走著。
數十名親軍前後壓陣,馬不停蹄趕來尉遲江晚身邊的潘軍,還有劉儀二人騎著馬一左一右的跟著尉遲江晚的馬車。
街頭早就被清開了道路。
看著中間那個緩緩經過馬車,兩邊百姓竊竊私語。
“聽說了嗎,這些是從東京來的大官。”
“應天的那些老爺們被收拾了之後,現在輪到咱們太和了,最好把咱們這這些當官的都殺了,讓他們知道這是朝廷的天下,省得一天到晚作威作福的。”
“叫,叫尉遲江晚對吧,我聽說他好像是個太監。”
“真的假的,他不是朝廷的大官嗎,怎麼是太監呢?”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對啊,我咋沒有聽說。”
“嘿,這你們就不知道了吧,我也是聽我在東京的二舅說的……”
坐在馬車中的尉遲江晚當然不知道,他已經被太和城的百姓們傳城了太監。
穿過繁華的街道,車隊來到了付玉在太和的府邸。
付玉長子付成碧親自在門外迎接。
付成碧的歲數比尉遲江晚大不少,可惜多年科舉不中,至今仍是白身。
尉遲江晚下了馬車,那付成碧便供著手朝尉遲江晚走來。
“尉遲大人能來,讓我付府蓬蓽生輝。”
尉遲江晚笑了笑,也沒有還禮,直接開口說道:“付大人身體可好?”
付成碧微微蹙眉,但很快恢復正常,說道:“還好,父親正在等尉遲大人,尉遲大人請進。”
尉遲江晚點了點頭,便直接朝著府中走去。
潘軍,劉儀二人與一干親軍一湧而進。
跟著尉遲江晚背後的付成碧時不時的朝後看看,這麼多的人,不像是來拜訪,反而像是來抄家的。
自尉遲江晚遇襲之後,如今也有些驚弓之鳥的意思,走到哪裡身邊都是呼啦啦一群人
付玉一身富家翁打扮,被兩名侍女扶著,朝著尉遲江晚等一行人走來。
“尉遲江晚,老夫還以為我們這輩子不會再見了。”
氣氛有些尷尬。
不過尉遲江晚也不是一個好面子的人,他從侍女手中接過付玉的胳膊:“有緣怎麼都有相見的一天,這不是剛到太和,尉遲江晚就來看您了。”
語氣裡,情真意切。
尉遲江晚扶著付玉,一步步走進大堂,邊走嘴中還在不斷的說著冠冕堂皇的話。
“付大人,這些年尉遲江晚一直都很想念您當初的教導,可惜公務繁忙,脫不開身……”
付玉心中頗感肉麻,可還是拍了拍尉遲江晚攙扶著自己胳膊的手,緩緩說道:“尉遲大人有這份心,老夫就知足了。”
尉遲江晚咧嘴笑笑,而後將付玉攙扶到主位上坐下。
而後尉遲江晚便坐到了付玉的右手邊。
付成碧開始張羅下人們上茶。
劉儀,潘軍二人站在尉遲江晚的後邊。
“付大人近來身體可好啊。”
付玉看向尉遲江晚笑了笑:“好得很,就是這眼睛有些不靈光了,年紀大了,愛忘事,也不想管事,有勞尉遲大人掛心了。”
尉遲江晚一臉笑容,看著付玉:“真是歲月不饒人啊,記得第一次見到付大人的時候,那時候您的中氣可足的很。”
付玉聽完之後笑著說道:“都過去了,如今,尉遲大人可是殿下眼前的紅人,可謂是年輕有為,還惦記著我這半個身子都要入土的老東西,著實讓老夫驚喜。”
尉遲江晚趕忙笑著說道:“付大人就別取笑我了,算算時間,付大人離開東京也快七年了。”
“快七年了,人老了,就容易想起以前的事情,尉遲大人你還記不記得咱倆在皇城根差點打起來的事情。”付玉笑著說道,彷彿真的在回憶過去。
尉遲江晚暗罵一聲老東西,這付玉是趁機告訴自己,當初他職位不如他,卻仗著鐵喜的青睞,頂撞他,不分尊卑。
尉遲江晚臉上有些掛不住,他頓了片刻,開口說道:“好像是因為付子嬰大人的事情。”
付玉點了點頭,緩身說道:“對對對,好像是這件事,對了,我當時說什麼來著?”
“付大人,過去的就過去了,又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有什麼好提的,不過付大人真想回憶的話,就給我幾分鐘,讓我想想,畢竟過去這麼些年,有些東西我也忘了。”
尉遲江晚以退為進,明擺著告訴付玉,你真要聽,我就說了,反正不管你怎麼說,當時落入下風,被憋的啞口無言,想要動粗的人可是你。
付玉聽完之後,一直笑著的臉,終於出現了一絲惱火,不過一瞬間便就隱去了。
“也對,都陳年往事了,不提就不提了。”付玉笑著說道,而後端起來桌子上的茶水,抿了兩口,而後將茶杯放下,看著尉遲江晚說道:“年紀大了,該放手的也都放手了,若是尉遲大人來找老夫,是有什麼事情要讓老朽去幫忙,就不用說了,在這坐著的就是個糟老頭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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