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微風輕拂，皓月當空，萬千銀華灑下，似給深夜之中的延城披上一件聖潔而耀眼的銀色羽衣。
今晚夜色很美，而在柳樹溝試驗場內，載重測試已然進行到高潮階段。
試驗場四周安裝的大功率探照燈組通電，耀眼且明亮的光芒，幾乎將整個試驗場變成白晝，提供良好的照明條件。
裝卸點，原型車停下熄火，緊接著，一塊又一塊重達上百公斤的砝碼開始吊運，送進貨箱。
觀摩區內沒有任何一名觀眾離去，所有人面容莊重，神態肅穆，目不轉睛注視停在裝卸點的原型車，強忍著心中湧動的情緒，咬牙保持安靜，等待具有歷史意義的時刻到來。
十噸級載重量！
這是一個極具實用意義和民族榮譽意義的數字，對根據地而言，十噸載重意味著更高的單位運力，對整個中華而言，它代表著中華具備基礎動力機械的設計生產能力，於動力機械領域之中第一次親手添補了一塊空白。
後世的‘添補空白’和現在的‘添補空白’，其影響力和重要性完全是兩個概念。
劉將軍佇立於人群最前面，似如一塊磐石般無懼迎面而來的寒風，縱使今天已經站了接近十個小時，亦沒有後退一步。
他在等著動態測試結束，等著最後結果，等著這款可以令部隊產生翻天覆地變化的紅星拖拉機誕生。
單論重要性，紅星拖拉機甚至要隱隱超越三七年式迫擊炮專案，究其根本原因，在於紅星拖拉機會改變部隊長久以來的作戰方式，掀起一場獨屬於紅軍的變革！
這是一場由徒步式步兵向摩托化步兵的變革。——
是的，摩托化步兵！
以紅星拖拉機的機動性和載重力，完全可以搭載三噸物資或十二名步兵進行機動作戰，這是什麼概念？
按照團級編制三營十二連作為基準，算上團直屬部隊，共計三千人，僅需裝備二百五十輛紅星拖拉機，便可實現團級編制的摩托化。
那麼裝備二百五十輛拖拉機困難嗎？
難！
但是，絕對不像以前那麼虛無縹緲。
如果說以前談及摩托化和機械化這些東西，只能過過嘴癮，那麼現在只要咬緊牙關擠出一筆經費，就能組建一支連級摩托化部隊，營級摩托化部隊，甚至是團級！
今晚過後，時代變了。
想到這裡，劉將軍右手攥緊，心中充滿期待，腦海甚至不由自主構思出一種全新的摩托化團作戰編制。
營連級採用三五制度，每營四個步兵連，一個機槍連，營屬迫擊炮排。
團屬配備特務連、工兵連、重迫擊炮連、重機槍連、榴彈炮連、通訊排和警衛連，共計二十三個連，兵力三千四百人，裝備二百五十輛紅星拖拉機實現全摩托化機動作戰，火力方面擁有兩門105毫米牽引榴彈炮、四門120毫米重迫擊炮、四挺12.7毫米大口徑機槍、九門60毫米迫擊炮。
“富裕，太富裕了，如果換做是以前，這種武器配置的標準團，我是想都不敢想，現在的話，集全軍之力沒準還真能搞出一兩個這種標準團……”劉將軍細細思索過後，回過神來，這才發現自己構思出了一個什麼恐怖怪物，呼吸微微顫抖。
這種標準團，論綜合戰鬥力，遠遠超越三千人戰鬥編制的日軍聯隊，恐怕就連老大哥的部隊都要遜色一番。
最重要的是什麼？
這不是空談，而是真正意義上有能力組建這種標準團。
儘管105毫米榴彈炮等重武器暫時還沒影子，但憑藉紅星拖拉機，卻可以實現最基礎和最重要的摩托化作戰。
“謝謝你們……”劉將軍望向負責指揮全場的餘華，目光再轉到莊教授身上，心中驀然道謝。
眼前這一切，全是餘華和莊前鼎帶來的。
“要來了……”待在人群之中的李強，凝望著裝卸點最後一塊砝碼被吊進貨箱，深深吸了一口氣。
此刻，原型車載重量達到十噸整，車身整體下沉，鋼製砝碼如同小山般堆積於貨箱內，四個準鋼絲胎側面受力變形冒出凸起，處於高度受力狀態，兩側彈簧鋼板似如弓箭般輕微彎曲繃緊。
十噸很重，這是當前時代所有軍用卡車不可能達到的目標，但卻不是紅星拖拉機的極限。
駕駛員陶方默默剝開了先前煮好的雞蛋塞入嘴中，補充體力，接著輕車熟路啟動單槓柴油發動機，獨樹一幟的轟鳴聲再次響起，整個人跳上駕駛室，而後在萬眾矚目之下，穩穩當當操控身下的原型車向前緩緩前行。
滾滾黑煙夾雜專屬轟鳴，一切顯得那麼嘈雜卻又靜謐。
平穩，安靜，有力。
突破十噸載重量顯得極為平常，唯一的區別就是，原型車跑的更慢了而已。
感受著單槓柴油機持續且穩定輸出動力，駕駛員陶方腦海默默回憶起之前培訓時餘華先生講解的重點知識——
永遠不要擔心發動機拉不起，無論多重都能拉，區別在於速度高低而已。
事實正如其所言，十噸能拉，慢了些而已。
慢踩油門，溫柔操控，原型車緩慢加速。
三公里每小時。
五公里每小時。
八公里每小時。
一分多鐘過後，沿著環形車道行駛的原型車，最高時速穩定於每小時九公里，約二點五米每秒。
十噸載重，實現。
“我宣佈超載測試透過，現在，進行極限載重測試！”待紅星拖拉機原型車穩定跑完三圈，餘華面色肅穆，毫不猶豫朝著排程員傳達指令。
“啪啪啪！”頃刻間，如同雷鳴般的掌聲再次響起，雖然已經記不清這是第幾次全體鼓掌，但並不妨礙現場三十多人發洩內心激動且興奮的情緒。
“好！好！”劉將軍激動萬分，雙手不斷拍擊，眼眶充滿喜悅之情。
李強沒有說話，雙手拍擊，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見證了一次值得載入史冊的試驗。
一次渺小卻又偉大的試驗。
超載測試透過，已經意味著紅星拖拉機專案成功，極限載重測試的研究作用大於實際作用，主要目的是為了獲取機體結構受力極限資料。
可以說，從這一刻起，紅星拖拉機專案成功了。
中華，有了自己的拖拉機！
掌聲經久不絕，直到原型車回到裝卸點方才結束，接下來，在所有人見證之下，原型車輕鬆完成了機體結構受力極限的十四噸載荷測試，在十四噸載荷測試下，紅星拖拉機能以每小時五公里最高時速行駛，且車體大梁、半軸、彈簧鋼板和輪胎無異常。
能做的測試已經全部測完，至於可靠性測試和耐久性測試，則在實際使用過程之中進行。
1937年8月18日晚9:20，紅星拖拉機原型車順利透過所有測試，研究專案取得成功，困擾根據地工業發展的最大掣肘，即將從根源上解決。
……
大窯洞。
“好訊息啊！好訊息！”
“老總，什麼好訊息，讓你這麼高興？”
“哈哈，可以說是天大的好訊息，柳樹溝那邊報告，紅星拖拉機研發成功，已經順利透過所有測試，由余華和莊教授宣佈正式投產，機動性優秀，超載達十噸，根據陳瘸子的估計，首月產量可以達到50臺以上。”
“真是不容易啊，沒想到我們真的造出了屬於我們自己的拖拉機，這個拖拉機雖小，卻不能小瞧，它是邁向汽車工業的基礎，國外那些坦克工廠，很多都是拖拉機廠改進來的。”
“目前困擾我們的最大問題總算是解決了，李強剛到總部的時候，對於運力受限問題給出的解決辦法是修建鐵路，但我們沒有時間和資源去建鐵路，還好紅星拖拉機研發成功，解了燃眉之急。”
“我們要感謝莊教授，感謝餘華，以及所有為之付出的科技工作者，是他們的付出才有了現在，老總，現在莊教授和餘華在哪裡？”
“正在軍工局總部，陳康自個兒掏腰包開慶功宴，請最高科技組吃飯，聽說吃野豬肉。”
“不錯嘛，有野豬肉吃，要不是現在忙，我還真想過去打打牙祭。”
“對了，明昭還提交了一種基於紅星拖拉機的摩托化標準團編制報告，你看看，明昭提出這種摩托化標準團的綜合戰鬥力大幅強於日軍聯隊，相較蘇軍標準步兵團火力方面勝出，機動方面勝出，相較德軍標準步兵團火力方面略有不足，機動方面持平。”
“二百五十輛紅星拖拉機，兩門一零五榴彈炮，四門一二零迫擊炮……這份報告很有建設性意義，老總，以我們現在的能力可以組建這種摩托化步兵團嗎？”
“拋開各種重型武器和火炮不談，摩托化的基礎可以實現，畢竟我們現在具備紅星拖拉機生產能力，以每月五十輛計算，五個月即可湊夠這種摩托化步兵團的基數，而且軍工局後續還會提升產量。”
“既然如此，那就搞，現在資金壓力已經大幅度緩解，可以進行摩托化部隊的探索與嘗試，不過，我認為一上來就搞團級摩托化部隊不合適，一我們缺乏這方面的經驗，二來紅星拖拉機產量不足，我的意見是先搞一支連級摩托化部隊進行試點，你看怎麼樣？”
“我同意，不過該選哪支部隊？”
“梁大牙不是回來了嘛，他和他的騎兵偵察連合適。”
……
深夜，軍工局總部。
會議室內燈火通明，桌上擺了一盆冒著蒸氣的煮紅薯，旁邊依次放有油炸花生米，酸辣土豆絲，涼拌黃瓜，燒雞，主菜位置則是一盆滿滿當當的紅燒野豬肉，最後配上兩瓶汾酒。
這是紅星拖拉機專案的慶功宴。
這個宴席標準放在後世，只能說正常伙食，放在如今這個年代，則是不折不扣的高階宴席。
PS：這幾天發燒，不曉得是感冒還是那啥，睡醒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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